第187章
  苏刹亲得很用力,晏星河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
  他恍惚地看向苏刹眯起来的眼睛,带着酒一样的迷醉,看了一眼又一眼,他自己也要跟着饮醉了。
  晏星河的双手攀上他的后背,用力抱住了他,揉皱婚服上崭新的绣纹。
  没有人来告诉他,但他就是深刻的意识到,在这一刻,苏刹成为了他的所有物。
  十年岁月匆匆过,满身尖刺的小狐狸终于收敛獠牙,朝他露出了最柔软的肚皮,心甘情愿将绳索套上自己的脖颈,而绳子的另一端递到他的掌心。
  以爱为绳,情为锁,从此苏刹成为他的所有物,所见万物皆是过眼烟云,唯有你是我独有的情之所钟。
  晏星河回应着他的吻,颤抖,激烈,却无比真实。
  心魔狂躁的叫嚣声在这样的真实中弱了下去,最终消弭于无形——善与恶,正与邪,柔与刚,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
  这个世界将苏刹留给了他,二十年人生之中唯一的恩赐,却足以胜过过往千万种痛苦。
  他是晏星河,正邪善恶皆在他心中权衡,是他掌控正邪,而不是正邪定义他。
  困扰五年的魔障在瞬间的顿悟中破除,从今往后他仍是他,坚定的站在他自己选择的大道上,牵起苏刹的手并肩而行,走向他自己想要的终极归宿。
  “不拜天地吗?”苏刹亲着他的鼻尖,弯起眼睛,笑吟吟的问他。
  晏星河愣了一下,“怎么拜?”
  他和苏刹都没有父母亲人,拜谁?
  苏刹牵着他的手让他走过来,“总要有个见证。”
  两个人在苍梧树的树根旁边跪下,头顶有月华穿云而过,万丈苍穹无穷极,脚下是鹿鸟追逐晚风奔跑,夜露正浓,青峦的阴影绵延万里。
  一拜昊昊皇天。
  二拜冥冥后土。
  三拜饮尽万年风霜的苍梧神树。
  天地为证,山河作媒,见证今夜他们相爱。
  过去二十年孑然一身,而往后执子之手朝夕相伴,足慰余生。
  “对了,还有一件事。”苏刹牵着晏星河站起来,打了个响指,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树枝上掉下来,正入怀中。
  他朝晏星河递过去,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缱绻温软,柔情万千,“成婚礼物。”
  晏星河接了过来。
  是一枚光滑饱满的蛋,系着红绸,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那一下好像给它摔疼了,晏星河摸了摸,这蛋立即激动的滚了起来,贴着他胸口使劲蹭蹭。
  ……这蛋居然会动。
  晏星河一下子不敢摸它了,任由它在怀里滚来滚去,“……这是什么?”
  苏刹敲了蛋壳一下,那蛋感觉到他的气息,一下子老实了,钻进晏星河臂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一动不动。
  “是一枚蛟龙蛋,我在深渊之渊那个废物堆里面找到的。这种蛋先天劣质,要么孵不出来,要么孵出来的小蛟龙身体孱弱,活不过几个月就死了。
  我当时受了伤,血不小心滴到蛋壳上,这东西恐怕生下来就被遗弃了,没吃过好的,吸收我的血之后就跟在我后面,赶都赶不走,后来我吞了妖丹,就决定把它留在身边。
  它本来长得灰扑扑的,跟着我吸收了许多玄雷的灵力,倒是变得好看了些,性格也比以前活泼,我感觉再养养应该能孵出来。”
  晏星河一言难尽的看向那颗蛋。
  那蛋颇有灵性,感觉到他的视线,撒娇的在他臂弯里磨磨蹭蹭,顺着手臂滚来滚去。
  “孵出来……一条小蛟龙?”
  苏刹凝重的点头,“应该能养活。”
  晏星河无言以对,表情变得跟苏刹一样凝重,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个儿子,“……要是他先天体弱,养不活怎么办?”
  苏刹洒脱地做出决定,“那就直接扔了,反正是个捡来的便宜儿子。”
  “……”
  蛟龙蛋好像听懂了,在晏星河怀里颤抖了一下,将他贴得更紧了,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晏星河叹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光滑的蛋壳,缠在上面的红绸带扯了下来,这么包装就跟拿去烤来吃的一样,“算了,先养养再说吧,身体弱就给他找些资源调养,能养活就行。”
  “说得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以后它就是我们的崽。”苏刹赞同的点点头,伸手摸它。
  蛟龙蛋还记得他刚才大放厥词的话,往手臂另一边一滚,离他远远的。
  ……颇有些有了娘就不要爹的意思。
  于是成亲当天晚上,晏星河不仅有了夫君,还多了一个附赠的儿子。
  看来潇洒自在的归隐计划要再慎重的考虑一下了……毕竟从来没听说过谁家大侠浪迹江湖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个崽。
  第120章
  深夜
  法衡宗的护山大阵外,以三大仙门为首,数十个仙门跟随,白衣飘飘的剑修弟子御剑在半空结阵,将仙府上空包围得水泄不通,一声声“诛魔头灭邪教”的号令响彻夜空。
  晏赐作为天下第一剑的少主,在这种时刻被推出去作为仙门代表。
  尽管百里昭发疯那天他本人在场,对法衡宗有些怜悯,但是在其位谋其政,他的立场是仙盟,只能挺直腰背朝底下那座灯火辉煌的仙府喊话——
  “百里昭出来接受伏诛,我等可以给法衡宗无辜的弟子留一条生路,免去一场恶战。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若是不应,我等就要用武力拿人了,死伤不论。”
  琳琅岛和仙盟大殿两笔账一起算,法衡宗已成仙门正道剑锋所指,威压之下,哪里用得着仙门攻入,自己内部就乱成了一锅粥。
  百里昭在仙盟大殿上肉身化魔,当时不少法衡宗弟子都亲眼看见了,消息带回来,不用外人质疑,法衡宗内部早已经人心惶惶。
  毕竟数百年来以仙门正道自居,宗主突然变成了魔族,那么法衡宗究竟是正是邪?门下弟子又该如何自处?
  消息传回来之后,就有弟子陆续从法衡宗逃亡。仙门找上门结阵攻打,威严的架势一摆开,法衡宗内部更是散成了流沙,逃跑的弟子不计其数。
  眼看就要不攻自溃,百里昭看着这场乱局,被魔气搅乱的大脑一片混沌,找不到出路,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嘶吼——
  “杀!”
  “他们都该死!”
  “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于是他关闭了护山大阵,不光外人攻不进来,法衡宗自己的人也跑不出去。山脚下围了无数弟子尝试破阵,然而修仙世家延续数百年的护山大阵,岂有那么容易被他们破开。
  站在大殿门口看了会儿惊慌逃窜的弟子,勉强留在身边的也是小心翼翼,用试探又畏惧的眼神观察他。
  百里昭厌烦极了这些陌生的脸,撇开众人去后院的竹林,风无彻已在那里等他。
  “师父,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活人变成魔兵?”
  风无彻迎着夜风喝茶,从大殿前面传过来的哄闹声仿佛听不见,看起来怡然自得,一如往常。
  百里昭却十分着急,脸上爬满黑色裂纹,半人半魔半疯半醒,连凳子都没有坐,急切地等着他说话。
  风无彻气定神闲的看他一眼,“现在这声师父倒是叫得顺口了?”
  百里昭朝他走近两步,“你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有什么法宝能够做到!只要你给我,让我度过今晚,往后你要什么我都双手奉上!别说一声师父,要是你想,我日日去你门前三跪九叩都成!”
  风无彻拿起别在腰间的洞箫,垂着一双眼睛,玩味地摸了起来,“那若是我要整个法衡宗,你也给?”
  百里昭一怔,额角上纹路又多了几道,咬牙说,“给——只要你能够让我度过今晚。”
  风无彻似是来了点兴趣,“你要将人炼化成魔兵的法器做什么?”
  百里昭恶狠狠地朝背后看了一眼,又看向上空星斗般密集的仙门弟子,脸上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一个个都想杀他、背叛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该死。
  “魔兵的战斗力远超修仙之人,我将法衡宗弟子困在了护山大阵里面,若是能将他们炼化成魔兵,不愁杀不死那群仙门弟子。”
  洞箫轻轻抵着下巴,风无彻勾起唇角,温声说,“杀死他们之后呢?”
  百里昭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幻想着自己想要做的事,一双眼睛已化作红色流光,“当然是杀去天下第一剑,毁了仙盟,再一个个灭了那些仙门,让那些自诩正道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风无彻笑了一声,捏起他的脸,欣赏一会儿百里昭面目全非的样子。
  这张脸是人的五官,可内里却已经完全被魔气腐蚀,所想所为皆被心魔操纵,真正的百里昭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吞噬了,消失于无声,而他自己浑然无觉。
  风无彻微微笑着说,“你想要的那种法器,我有。”
  百里昭激动地上前,想抓他的袖子,“那你快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