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云辞:“没有凶你,我只是担心因为我个人原因耽误了剧组的拍摄进度,要赔违约金,也会影响到个人声誉。”
  他倒是不会在意这个。
  “因为后续会影响星云娱乐赚钱。”
  叶叙白脸上出现了明显欲言又止的神色。
  云辞:“没有驱赶你的意思,只是好奇。我记得你今天不是说要回去公司处理事情,不在南江了?”
  “下雨,飞机场大雾,飞不了,全线停飞。”叶叙白接过云辞手上的空杯,又倒了杯水,“他们说南江市机场选址不好,经常遇到雾大天气,具体什么时候能飞航司那边也没有通知。”
  “……”
  病房内再度安静下来。
  云辞话很少,和除叶垠以外的人很少能够持续聊十句以上,冷场已经是基本操作。即便是俞鱼那种自己和自己都能聊起来的人,也偶尔会陷入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境地。
  叶叙白:“我去帮你弄点吃的?”
  云辞点点头,然后在叶叙白转身的时候开口:“你让我来演戏,其实还有其他原因吧,叶叙白。”
  叶叙白脚步一顿。
  若是此时云辞看见了叶叙白的脸,肯定能看出他脸上一瞬间僵硬不自然的神色。
  “什么原因?”
  叶叙白回头:“我本来就没什么太多经商天赋,星云娱乐是我爹全权让我自己管着试试的。我怕我管着不到一年星云娱乐就倒了,最后被我老爹揍。让你来帮帮我赚钱,维持一下公司盈利,这就是原因。”
  云辞表情不变,看着叶叙白的眼:“是吗?”
  叶叙白反问:“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
  几秒后,云辞点头说知道了,视线一直随着那开门出了病房的高挑青年。
  ——是啊,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刚刚的对话里,他在关心拍摄进度的时候叶叙白连着两次问他为什么要关心工作进度,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一个纯粹想要利益的资本家,似乎不会做出那样不可置信,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怎么也算是叶叙白半个哥。如果说是因为过去的接触,多年的相处,让叶叙白对他产生关心,也说得通。
  但叶父叶母对叶叙白的偏心已经到了一种极端。
  一对能把叶垠丢给保姆十多年,自己把叶叙白从小养到大的家长……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和叶家公司几乎说是毫无关系,仅叶垠个人名下的小公司倒闭去严厉责怪疼爱到不行的叶叙白吗?
  概率不大吧。
  从小到大,叶叙白接受到的压力和叶垠都不是一个量级的,叶父叶母对兄弟二人的行动指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叶父要是没脑子也不可能把公司开那么大。叶父肯定知道叶叙白不会像叶垠那样,能够在毕业后就顺利接手公司,且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
  叶父叶母宠死叶叙白了,他们对叶叙白不可能一点耐心都没有,宠爱之下叶叙白的对一切事情的容错都大大高于叶垠。
  归根结底,星云娱乐倒不倒实际对于叶叙白和叶家来说就像是掉了一根眼睫毛一样。
  ——叶叙白花那么大劲把他从家里弄出来干什么……?
  病房内注意力全放在思考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一点点开始变冷的房间。
  直到从鬓边垂下的长发被一只纤长的手指挑起别在耳后,被那划过后颈的凉意一激,云辞才恍然回神。
  屋内的窗帘不知道何时被拉上了。这间医院的窗帘质量差,即便是拉的严丝合缝也依旧有弱弱光线透进来。
  病房内昏暗,云辞看着那和一年前相差无二的男人笑盈盈地坐在叶叙白原先坐着的椅子上,看着他,温声询问:
  ——“哥哥帮小辞梳头发好不好?”
  和过去唯一的区别只是肤色似乎更加白皙,瞳内盛满了浓得黑沉的血色。
  第46章
  窗外的雨似乎又下大了不少,雨滴落在窗框的金属上敲击得叮叮当当的。雨天的闷热感因屋内的特殊空调消散,变得阴凉潮湿起来。
  云辞把头抬了一些,乖顺地往叶垠那边凑了凑。被压着睡了一整天的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显得有些凌乱。
  从接到《诡画》剧本之前云辞就已经是长发了,现在的长度还被妆造师修剪了些的,比过去更短。
  叶垠出意外车祸死后,云辞整个人状态下滑至最低点,最开始一个星期就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演戏了。
  后来强撑着把戏份演完,又因演技太假太差被骂上热搜,被人爆出多日不去剧组耍大牌的丑闻。事件不断发酵,事件中心的人怎么都没有回应,热度迟迟不减,娱乐记者察觉到流量密码,在云辞家附近长期蹲守。
  云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头发也留长了,直到被叶叙白叫出去演戏。恰好《诡画》内的画家人设也是长发,云辞就那么一直维持着这个造型。
  “小辞留长发也很好看。”
  叶垠嘴上说要帮忙梳头,却没去拿梳子,仅用冰凉的指尖从云辞黑色的发丝中穿过,耐心地将发尾梳开。
  难以忽视的指尖凉意偶尔触碰到头皮,划过后颈,引起一阵阵细细的颤栗。最后那只没有温度的手掌扶在了云辞颈后,稍加了些力道就把人揽过来些。
  骤然落下的,侵略性十足的吻像是要将怀里人肺中的空气都掠夺个干净。
  放在后颈的手限制住了云辞所有后退逃离的意图,直到发起者餍足起身,被吻的满眼水汽的人才终于得以呼吸。
  云辞眨了下眼,让眼泪不再模糊视线。他也不是泪失禁体质,以前没那么容易哭的,只是现在遇到叶垠情绪就失了控。
  要说那些情绪是难过也不完全,更多是是庆幸……
  下颚冰凉的手扶着抬起,摇摇欲坠的泪痣被指腹拭去。叶垠看着那又在愣愣看着他的人:“小辞想说什么?”
  云辞嘴唇开合,他想说的话太多了。
  ——想说过去一年一个人承担的骂名和委屈。想说真的很怕突偶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唯独不害怕的鬼是你。
  想说心里全是庆幸,还好能够再次看见你。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句:
  “……我明明让你不要来探班。”
  如果叶垠那天不来探班,叶垠在路上就不会出车祸,叶垠就不会死。他们两个会和计划中的一样,会有很多的“以后”……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话落下,云辞就感觉到放在下颚处的手力道收紧,下颚被那手指捏的疼。手的主人脸上笑意愈深:“小辞不想让哥哥来探班,那想让谁来?”
  话没说清就很容易遭到误解,和鬼说也一样。可偏偏他又没办法解释,难道要和叶垠重复的说“你已经死了”吗?
  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重复告诉叶垠他已经死了。他有私心,他害怕说了之后叶垠不再来找他了,他怕再一次的永远看不见叶垠。
  其实被误解也好。
  这样执念会更深,叶垠会更忘不掉,会一直来找他,一直缠着他。
  “……”
  病房内不隔音,云辞沉默间,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愈来愈近。
  云辞心里一紧,只是短暂地把视线从叶垠身上移开看向病房的门,却不想再度回头时,床边的椅子上已经空了。
  病房的门被打开。
  提着好几个饭盒折返回来的俞鱼一开门就被扑面的寒意吹得个一哆嗦,视线往内一看,看到直挺挺坐在床上的云辞。
  俞鱼看着一动也不动的云辞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开口:“云辞哥你一天没吃饭了,我去给你买了些清淡的!”
  “……”云辞没有反应。
  “云辞哥?”俞鱼又唤了一声。
  难道是他走了之后云辞又睡了一觉,这会儿刚睡醒?噢,这不窗帘又拉上了,合理。
  云辞好一会儿才把视线从空荡荡的椅子上移开,看向把饭盒提过来放在小桌板上又去拉开窗帘的俞鱼。
  ——无论几次,叶垠离开时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总会异常强烈。
  没过几分钟,去买东西叶叙白也折返回来了,和俞鱼几乎是前后脚的事情。见叶叙白手上也提着个饭盒,云辞疑惑:“你们两个在食堂竟然没遇上吗?”
  叶叙白:“遇上了,我亲眼看着俞鱼和宋敛承一起走的,我以为他俩悄咪咪躲着去哪吃了。”
  叶叙白转头去看俞鱼:“你和宋敛承什么关系啊?你就在医院待了一天,昨天接了起码有五个电话不说,今天人家大影帝直接闻着味就来了。”
  “什么五个电话!明明就三个!”
  ——三个已经很多了吧。
  接收到云辞视线的俞鱼眼神疯狂闪躲:“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他委托我帮他养几天狐狸的关系。”
  云辞:“?”
  前些时候不是还说狐狸掉毛嫌麻烦不想养。什么情况,这两个人的进展快到让他怀疑他是不是失了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