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原来是昨天晚上被饿到了,果然是受了刺激。
  看着那还在冒热气的小笼包,云辞开口:“今天早上剧组那边发的什么?”
  俞鱼:“一袋白面包和一瓶矿泉水。”
  “也不差。”
  有些小剧组可是不包早餐的。
  其中一塑料袋上系的结难解,俞鱼弄半天也没弄开。刚想找剪刀就感觉到云辞拍了拍他的肩:“我来吧。”
  俞鱼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云辞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修身高领毛衣,蹲在桌旁的姿势刚好将纤细的腰线露了出来。俞鱼盯着那处看了好一会,直到云辞起身才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
  “你吃过了吗?”云辞拉开椅子坐在窗边,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在盯着某处发愣的俞鱼,用手托住下颚开口,调侃道,“你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解决这满满一桌吧,俞助理。”
  俞鱼也没和云辞客气。一大早他就出去了,现在确实饿的不行。
  还没吃个半饱,就见云辞已经放下筷子,视线投向窗外。
  “云辞哥你饱了吗,不再多吃点?”
  俞鱼蹙着眉看云辞面前的饭盒,小笼包还剩下许多,粥也只喝了一半不到,吃的太少了。
  “嗯,差不多饱了。”
  云辞没有收回视线,只是余光瞥到俞鱼又拆了个面包推到他这边。
  “不行,云辞哥你今天下午还有工作,谁也说不准那小演员会不会再作出什么妖,要是不多补充些体力会难受的。”
  闻言,云辞转头看向俞鱼,微微抬了下眉。要知道俞鱼这单纯小孩以前可从来不会强迫他做些什么,这“压饭”还是头一回。
  怪新奇的。
  俞鱼被云辞那瞥过来的一眼看的脊背发凉,表嫂面无表情的时候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凶啊啊!!
  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假装自己很忙。俞鱼不敢和云辞对视,错开目光盯着套房内的油画,拿起桌上那杯温热的豆浆开始小口喝。
  买那么多东西回来也不完全是因为昨晚回来太晚被饿到。
  昨晚他又梦见表哥叶垠了。
  虽演戏的不是他,但他在边上一直站着,站了那么一晚上也累的不行。洗漱完后近乎是倒头就睡,但睡着睡着就感觉到房间里越来越冷。
  一睁眼,他那表哥叶垠就站他床头,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抱着手,阴恻恻看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来掐死他。
  不是哥们,这谁受得了?
  他被吓得哇哇大叫,对着叶垠就开始疯狂告状,把张晨和导演以及欺负云辞的叶家人都骂了一遍过来。从“那些人真是恶心“”到“哥你放心我明天去给他们一人一巴掌你别拿我出气有话好好说”。
  说到口干,说到上不来气,叶垠都一直沉默。俞鱼都快哭了,最后才听见叶垠来了一句:
  [他瘦了。]
  很笃定地说。
  笃定到俞鱼都怀疑叶垠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偷偷抱过,在什么地方阴暗地观察过,用手一寸寸丈量过。
  这一觉睡醒,冷汗已经覆了满背。琢磨着叶垠那句话,俞鱼根本没空去注意什么个人形象。赶命似的飞奔下楼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蹿出酒店。
  叶垠说表嫂瘦了,这不明显在指责他没有照顾好表嫂吗!
  天杀的,明天给表嫂安排一日四顿还加餐。
  ——“俞鱼。”
  俞鱼叼着吸管回过神,看向桌对面的云辞。
  云辞已经拿着那个拆开的面包在吃了,似乎并没有对“压饭”行为有什么不满的样子。
  俞鱼心落了几分。
  “怎么了?”俞鱼问。
  云辞:“你和你表哥越来越像了。”
  特指会管他吃多少这方面。
  云辞手指点了点桌面,指节接触到实木发出笃笃两声轻响:“还有,你喝的那杯豆浆是我喝过的,俞鱼。”
  俞鱼听到前一句的时候已经被豆浆呛了一下。
  后面一句再出——
  “唔……”
  豆浆被重新放回了桌上,俞鱼用手捂着脸,发出了一声很难形容的,绝望的哽咽。
  今晚表哥会来打卡吗,会吧?
  有没有人想想办法,天天这么打卡也不是个事啊。
  有没有人救救他啊……
  第12章
  今日的拍摄任务比较重,下午和晚上都有戏。剧组那边没有通知要更改拍摄计划,现在要正常下楼开车去片场。
  收拾好东西和俞鱼一起出了门,才靠近电梯,云辞就看见其中一台电梯的电子屏上显示“暂停使用。
  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掩去心底那无端地剧烈一跳和紧张感。云辞开口的声音依旧和平时那样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俞鱼,今早你出门的时候这台电梯就坏了吗?”
  俞鱼买的东西不少,应该是去了离这里二十多公里外的市区,来回也得一个多小时,出门必然是很早的。如果那个时候电梯就坏了,肯定是凌晨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我当时着急着出门,没注意。”俞鱼盯着那台停用的电梯,思索了一会儿,“……当时好像是好的,云辞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没事。”云辞摇头,“随便问问。”
  因仅有一台电梯在运行,等待的时间稍微长些。一声“叮”的提示音响起后,云辞走入封闭的电梯厢内。
  看见熟悉的场景,脑内又开始莫名翻涌着前一晚的梦境的内容。
  就是在这里……
  云辞往后挪动了一小步,垂眸看着红色地毯上的欢迎字印。
  昨天晚上的梦里,叶垠在这吻了他。
  “……”
  失神仅有短暂的一瞬。意识到刚才在想什么的云辞极快用其他事来掩盖那不受控冒出来的东西。
  人一般都会将梦内恐怖、刺激的东西记得比较清晰,而他反倒把那些恐怖的细节忘记不少,唯独记清了叶垠。
  从接到拍戏通告开始,他已经想叶垠太多次了。
  云辞抬手按在胸口处。
  叶垠像刺一样扎在那。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管,努力让自己忘记。
  可现实偏偏不如他所愿,这几日发生的事、做过的梦,都让他反复想起叶垠,那自以为不存在,已经被藏好的痛楚翻着倍地汹涌而来。
  为不让俞鱼察觉到异样,云辞很快将手放了下来,深吸气调整呼吸和表情。去片场的一路上胸口仍在发闷,表面上是在低头翻看手上的剧本,实际那些字一个也没读进去。
  注意力分散没办法集中,白底黑字怎么都看不进去,连续读了三遍剧本的第一段都没理解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云辞干脆将剧本放下,视线移向窗外,放空大脑。
  车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正在开车的俞鱼莫名觉得有些压抑,于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后座的云辞,想看云辞在干什么。
  云辞什么也没干,仅偏着头看着窗外。像木偶般完全失了应有的生机,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风景。
  俞鱼眼皮无端跳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又放松:“云辞哥,是不是昨天又没休息好?你看起来很疲惫……”
  前两天生病了所以看着精神恹恹,现在感冒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为什么状态反而看起来更差了?
  何止是疲惫?都像是有一缕魂一缕魄随着那死去的人一起走了。
  或许外人看不太出来,但他可是云辞的助理,叶垠的表弟,于公于私,过去都经常和云辞接触。曾经那个鲜活、意气风发的青年和现在的云辞完全不能沾边。
  闻言,云辞没转头:“昨天晚上虽睡的晚,但睡的很好。”
  “我只是在想,最近为什么老会想到他。”
  这个“他”,云辞都不用明说出是谁,俞鱼就已经了然。
  ——表哥天天在他床头念表嫂,表嫂天天不忘表哥还想表哥。这说明什么?
  俞鱼脱口而出就是:“因为表嫂爱……”
  “我恨他。”
  爱字还没说完就被扇了回来。等俞鱼意识到自己听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手忙脚乱地关掉不小心打开的雨刷,克制住强烈的想要急刹车的念头,俞鱼再度通过后视镜去看后座的人。
  正好,这次云辞已经回过头来不再看着窗外,抬眸间眼中的神情肃凝,不像玩笑。
  云辞甚至又重复了一遍那惊骇的话:“我恨他。”
  花那么长的时间在他身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过去经历、习惯都有那人的参与的身影,甚至就连字迹都相似。
  最后那人死于意外,让“往后”戛然而止。
  留下他一个人。
  一个人一直想,忘不掉,一直想。
  怎么会不恨,怎么能不恨?
  ……
  车内持续的低压一直到车辆开到片场的停车场才解除, 原本只是觉得压抑,后半段的路程直接变成上不来气。还好路程不远,不然俞鱼都感觉自己会被自己憋死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