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俞轻风一边说一边缓缓松开手,她的手上同样一片鲜红,她的衣袖已经被划破了,露出了里面深红色的伤口。
  萧鸢几乎是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扯着白布的手一抖:这这是擦伤?
  没事没事俞轻风见她这副模样,有些笨拙地安慰她,我自己就可以了,你有烈酒吗?
  见她抽出一把匕首,正是之前她给自己的那把,萧鸢知道她要做什么:这太危险了,我身上没有酒,这样定是行不通的。
  无妨俞轻风好像已经被长时间的剧痛折磨得有些麻木了,萧鸢姑娘,不如你先出去吧
  我
  二人说话之际,崔清桃端着一盆水走进来:这是一些清水,可以来清洗一下。
  她的衣袖挽着,露出那个紫色发黑的牙印,在她白皙的胳膊上有些可怖。
  不知崔姑娘可否有烈酒?萧鸢问。
  并并无。崔清桃愣了一下,将水盆放在一旁,很快起身道,你们等一下,我去问严氏的暗卫。
  俞轻风的伤耽误不得,萧鸢坐在一边,因为紧张而坐的很端正,双手交叠在膝上,攥着衣摆。
  真的没事如此紧张做什么俞轻风微微侧过身,一手搭在她的手上,比起沈小姐,我已经好得多了都是些皮外伤
  不一会儿,崔清桃进来了,微微喘气:酒,给!
  多谢。俞轻风接过来,转头对萧鸢道,萧鸢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你用左手,不会有所不便么?萧鸢想伸手去拿她手里的匕首,却被俞轻风躲开了。
  萧鸢姑娘俞轻风迟疑了一下,微微垂眸,太狼狈了
  我萧鸢欲言又止,最终收回了手,我就在外面,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叫我。莫要逞强,明白么?
  放心我自有分寸。俞轻风点头应下。
  萧鸢和崔清桃都出去了。
  关上门的一瞬间,萧鸢的手脱了力似的垂下来,注视着手背上一道鲜红的划痕,随便把血擦了擦,沉默地站到一旁。
  过了一会儿,崔清桃突然碰了碰她,萧鸢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藏在暗处的人。
  萧鸢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神色一凛,拿出扇子就要追过去。
  萧小姐你不是崔清桃拦了她一下,有一些话没说出口。
  萧鸢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这么些日子以来,许多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提关于她的灵力的事情,似乎这件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但萧鸢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现下的状况根本不能和从前相提并论。
  没事。萧鸢拍了拍她,追了上去。
  岚山镇里地形复杂,没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绕进去,萧鸢在岚山镇林林总总加起来已经待了百八十天,抄近路拦住这个人易如反掌。
  那个人转头看身后有没有人追上来,却当面迎上萧鸢的一击,萧鸢没有灵力,没有办法一下子对他造成致命伤,但这一下却是极用力的,那个面具应声碎裂,露出一张年轻却瘦削的脸。
  萧鸢顾不得看那张脸长什么样,几招下来,那人不敌萧鸢,被狠狠摁在地上。
  是不是你拍塌了那个地方!是不是!萧鸢眼睛里因为熬得时间太久而布满血丝,此时看起来更加可怖,她抬起手指着不远处俞轻风在的那间屋子,指尖泛白,那个屋子里的人如果出了事,我现在就让你去死!
  我我受命于人伤了你们诚不得已咳咳他似乎被萧鸢现在的样子吓到了,缓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你!萧鸢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死士?
  是
  那也就不奇怪了。
  带着这个人回去,找到了崔清桃,萧鸢把他交给崔清桃,借着崔清桃手里的灯光,那个人的脸变得更加清晰,萧鸢一愣。
  这张脸上虽然被崩裂的面具划出了一些血痕,但这张脸萧鸢印象深刻。
  你叫什么名字?
  李李玄苍
  你家中可有兄弟?
  听到这句话,他浑身一抖:此事是我一人所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的话我说的有些过激了,人人都有难处的,我向你道歉。萧鸢向他道了一句歉,没有看见他有些诧异的神色,而是对崔清桃道,我不方便走开,你带他去找严家的人吧。
  崔清桃点头,带着他离开。
  他的手上没有兵器,即使有逃脱的意思,崔清桃也能拦住他。
  萧鸢嘱咐:小心点。
  崔清桃应下:我明白。
  他倒也没有反抗的意思,似乎已经习惯于这样不加反抗。
  看着两人离开,萧鸢叩了叩门,俞轻风应了一声:请进。
  是我。萧鸢进去,俞轻风已经全部处理好了,那把匕首被她擦净重新别回腰间,染了血的衣衫和白布也都被处理好了,床头摆着一个重新被封好的酒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血腥气。
  我方才听着外面又打打杀杀的,出什么事了?俞轻风额头上和鼻尖上都带着一些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低。
  没什么,是我们在那个宅子里遇到的蒙面人。萧鸢拿出帕子替她擦去汗珠。
  谷雨和林老板都还好吧。沈小姐和沈二公子呢?
  谷雨和林老板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沈二公子和沈小姐同褚医师在一起,应当也不会有事。萧鸢微微蹙眉,轻声道,疼坏了吧。
  还好俞轻风轻声回应了一句,别担心。你手上的伤呢?
  更是小伤了,血都不流了,几日过去连疤都不会留。萧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和你的比起来,这都算不得什么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萧鸢想,从前的十四年,她满心满眼都是复仇,不懂珍惜,她觉得那些曾经包裹着她的爱唾手可得,曾经相遇的人天涯海角也可能重逢。
  时过境迁,她懂得珍惜了,可是没有人再给她一个机会。她珍重的人与她阴阳相隔,她遇见的人转眼灰飞烟灭。
  生活半是玩笑,有今朝没明日,人命如草芥,生死不足惜。
  所有事情都已经开始向着我从未设想过的方向前行了,就像一架失控的马车,我拉不住缰绳,只能看它上下颠簸。俞轻风垂眸,轻声问道,萧鸢姑娘,你怕死吗?
  为何这么问?萧鸢抬眸。
  俞轻风轻笑一下:不为什么,突然想到罢了。
  倘若这世上再无我所留恋的,生还是死也就没那么重了。萧鸢看她,但你答应过我的,无论我在哪儿,你都会带我回家,我也一样。
  俞轻风微微低头,似乎是有点想哭。
  好啦。萧鸢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脸,好好的不谈死不死的。
  没有。俞轻风往她身边靠了靠。
  突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有人来了?俞轻风神色正经起来,站起身道,我们去看看。
  你的胳膊萧鸢下意识地扶住她。
  放心,不碍事的。疼了我随时告诉你。俞轻风拉着她的手晃了晃,你再背我回来。
  萧鸢笑笑。
  出了门,那辆马车停了下来,上面下来一个男子:这里是怎么了?
  这里遭了傀儡,住着受灾的百姓。萧鸢打量了他一番,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听到傀儡两个字,他脸色一变,返回马车上,话里带着一些怨怪:何姨娘,您看,您怎么偏要坐马车呢。现下我们遇到了傀儡,前面还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马车里沉默片刻,走下一个女人,她看起来约有四十岁,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身材微微丰腴。她头上簪着精美的发饰,左腕上戴着光润的紫色玉镯和一串玛瑙,应当是一位商贾之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