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如果我心悦一个人
  苏唐的婚约么?萧鸢歪头,我早有耳闻。
  唐楣低下头:我们很久之前见面的还是七八岁的年纪,那时我还是银凤观的弟子
  我们得空的时候就会在一起玩,他总会准时赴约,一次也不曾迟到,往往都是我来最晚。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似乎比原来清瘦了许多。他说往后不能常常陪我,担心我难过,就用树叶给我叠了一只小船,放了桃花,随着水漂了很远。他说,再见面的时候,还会给我叠小船。
  后来在唐家还没有家破人亡的时候,父亲母亲告诉我,唐氏和苏氏有了婚约,我那么期待这件事
  可是我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在鬼火阵里
  萧鸢还未来得及的说什么,苏淮清已经走了进来:萧小姐。
  萧鸢起身:苏公子。
  萧小姐身体刚刚恢复,就来帮我们,实在感激不尽。
  哪里。萧鸢道,现下情况本就危急,大家对彼此倾力相助,自是再好不过了。
  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二位好好歇息。
  萧鸢对喝药深恶痛绝,连带着不喜欢药的味道。每次去济世阁之前,萧桐都会点一些掩盖药味的香薰,煮一些果茶喝。这次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只感觉有些反胃,甚至嘴里都微微发苦。
  回了和俞轻风待的那间屋子,萧鸢倒在榻上,那张榻吱呀响了一声。那张榻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被子,萧鸢陷进去,一下都不愿意动。
  过了一会儿,萧鸢听到门发出一声轻响,随即有一股淡淡的竹子香气漫进来。知道是俞轻风,她翻了个身,恹恹地动了动手指表示自己没有睡着。
  怎么了?俞轻风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惫,她坐在萧鸢身边,又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么?可以说与我听吗?
  没什么只是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萧鸢转过身来,疲惫的神色里有些凝重,唐姑娘和苏公子我觉得他们两个之间很难太平。
  他们俞轻风思考了一下,是因为唐小姐是沉灵阁的死士么?修灵力的世家可能永远无法和沉灵阁的死士共处?
  死士虽然危险,但倒也不至于到了那种地步。萧鸢坐起身,支起一条腿,沉灵阁的死士除了被判定对沉灵阁没有任何用,不可能随随便便放他们出来随便活动。不然沉灵阁就不算限制他们的自由了。
  你的意思是说,沉灵阁之所以让唐姑娘一直留在这里,是因为给了她任务?俞轻风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蹙眉,她的目标是你吗?
  我想应当不是。萧鸢道,她可能的确接到过这个任务。如果她想杀了我,大可以在鬼火阵里就动手。她是银凤观的弟子,只要她没有失去神志,我倒愿意相信她会念这份旧情。
  俞轻风浅浅松了口气:严氏应当也是她过去的任务了。距离我们在岚山镇发现她都过了那么久,她应该也不是为了这个。是苏公子?
  我想应当是。萧鸢抿了抿唇,如果真是这样,那
  程阁主不可能让她白白完成任务,必然提出了什么条件。
  自然。萧鸢道,说不定就是还她自由。
  虽然这样说不大礼貌,但只是苏淮清,至于沉灵阁用一个死士去换吗?如果她还了唐姑娘自由,那唐姑娘的刀剑很有可能再次朝向她。我总也想不通,苏钦先生大约已经死了,即使苏淮清不死,又会怎么样。
  我也想不通。萧鸢捏了捏眉心,沉灵阁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我越来越想不明白了。现下还有娄诗泠旧宅,沈小姐还在那里。
  先好好休息吧。俞轻风轻轻摸摸了她的脊背安抚她,等这边的局势稳定了,不再那么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我总觉得这种事耽搁不得。萧鸢轻声叹了口气,一只手下意识地往小腹的位置搭了一下。
  俞轻风一愣:是因为月湖楼?
  过年的时候,我在城北的灯会上遇到了罗姑娘,她告诉我沈小姐在那里一直都不好,希望我可以去救她出来。
  我和罗小姐到的时候,沈小姐正要从月湖楼上跳下来。救下她之后,罗小姐就告诉了我这件事。
  罗小姐给了我一把麝香,希望我给她点来做香薰。可我问她的时候,她说,她希望留下这个生命。
  可这俞轻风一时语塞,沈小姐在月湖楼里不是不需要卖身的吗?沈小姐本来就她如何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提到这些事,萧鸢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干涩,接过俞轻风给她递过来的温水:她一直住在我的酒肆里,应当不会有事。但她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变成了沉灵阁的死士,必然是受了沉灵阁的胁迫。
  有时,我都怀疑救下她到底是不是对的如果她就那样跳下去,一了百了是不是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受罪。做沉灵阁的死士是要被下傀儡之毒的。严小姐的修为那样好,都不堪重负,沈小姐想必是更加痛苦了。
  说什么话呢。俞轻风抱住她,如果救人都是过错,那这个世道公正何在?
  萧鸢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身体,就这样靠在她身上。她很久没有这样了。
  不想了。俞轻风揉揉她的头发,睡吧。
  屋子里没有蜡烛,天色越暗,屋子里越黑。
  没有蜡烛。俞轻风和她一起躺下,轻声笑着问她,你害怕吗?
  萧鸢向她身边靠了靠,轻声回答:不害怕。
  俞轻风侧过身,手搭在她腰间,微微收紧。这个姿势让萧鸢想起了俞轻风对她表露心意的那个晚上。
  两人似乎想到了一处,俞轻风附在她耳边低声开口:萧鸢姑娘那一夜是清醒着的,对么
  萧鸢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缓缓转过身,伸出食指抵在她唇上:不告诉你。
  俞轻风倒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冲她眨了眨眼。
  萧鸢转回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她感觉俞轻风缓缓凑了过来,呼吸再次洒在自己耳边,像极了那天晚上。
  她轻声说:阿鸢,我心悦你。
  咳萧鸢顿了一下,快速道,我也是,休息了。
  俞轻风看着她。
  生死当前,倒是不必谈什么风花雪月。但我们太可能分别了,或是短暂,或是长久,或是永恒。我希望这些事永远不要发生,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些事总可能发生。
  所以,我会一遍一遍地诉说喜欢和爱。倘若我们真的与彼此不告而别,这些爱意也足够支撑过那段未知的时光。
  享受一下片刻的宁静吧,或许也真的只有片刻。
  褚玉烟半夜的时候被窗外一阵声音吵醒,这种很重的脚步声,如果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褚玉烟倒是更愿意相信这是远处走来的傀儡。
  随手扎上头发,褚玉烟提了剑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却愣在原地。
  沈浥?严澋煜?
  不知道两个人一路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但依两个人现在狼狈的样子,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褚医师。沈浥简单应了一句,他的嗓音沙哑至极,有劳。
  进来。褚玉烟看了一眼,就发现了横亘在严澋煜身上的那道伤口,蹙了蹙眉,刀伤的还是剑伤的?一路上就这么流血?
  是剑伤本不想这样的,可止不住。严澋煜咳了几声,应道。
  你少说话吧。褚玉烟一边找药一边道,你伤成这样还能说话,恐怕真是神佛垂青了。
  她问沈浥:他之前伤在侧腹上的那个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不然腰腹不会一点也使不上力。
  是。沈浥轻声问,要紧吗?
  我说不要紧是在诓你。褚玉烟走过去看他的伤口,长时间没有被医治,伤口处的衣服似乎都长进了肉里,这种伤是定然要留下疤了,希望严小姐以后不要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