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马克杯随意的歪在左手边,似乎还能看到飘散的雾气。三份摊开的文件压在笔记本电脑下,页边角因为翻的次数太多已经卷了起来。手机镜头恰好捕捉到小白打哈欠的瞬间,它看起来像是在开心大笑,而姐姐浑然不觉,仍蹙眉盯着草稿纸上鬼画符般的公式,鼻尖在光晕里凝成半透明的暖白色。
  所有东西都蒙着层毛茸茸的噪点:
  宽松的偏暖黄的杏色的纯棉面料家居服,到茶几边缘将坠未坠的便利贴,窗玻璃上反光的雨痕——不知为何衬得姐姐那节握笔的腕骨格外清晰,像错落在生活废墟里一截白玉镇纸。
  小圆什么也不管了。
  编辑好文案,上传好图片。
  就点击发送。
  小圆刚做坏事,外面突然传来一个鬼动静,吓得小圆连忙将app一退。
  她听见姐姐一声尖叫,接着又叫驴又叫狗。
  小圆连忙打开房门出去,一出去只看到两个忙碌的身影。
  一个是垂耳大叫驴。
  一个是阿福。
  小圆看到的双马尾就指甲盖那么大,这种程度的在广东都不能载人上下班。小白在地上跑来跑去的找不到,阿福不知道姐姐在害怕什么也跟着蹄子乱踏。
  【在哪在哪!】
  小圆加入混乱的战场,可是那只双马尾真的太小了,她和小白找了好久才结案。她知道她一天找不到,姐姐一天不会在客厅待的。
  趁她们开车上山,阿姨过来打扫卫生,最后告诉小圆,以后的外卖盒子要及时扔。
  云顶餐厅还是小圆上次见过的人。
  山上的夜景很好,太婆定了个包厢,那个包厢有观景台,虽然很冷,但小圆还是和忍冬她们去外面聊天拍照。
  小圆和忍冬苦草季竹都算熟人了,最奇怪的还是那个迎光,她是姐姐和忍冬她们常说的“老师”,是姐姐在国外生活时的大家长,她的话不多,就像个外人,往那一坐就是吃。
  她们聊着家常,太婆又关心姐姐最近的身体怎么样,忍冬还是和季竹拌嘴,秦秋月一个人絮絮叨叨,姐姐像个沉默的局外人。
  到了晚上10点,山上路上都没什么人了。
  太婆在山上定了几间房,一行人要在山上看明天的日出,小圆和姐姐因为出门忘记喂小白和阿福,准备开车下山,太婆怕姐姐晚上一个人开车下山会害怕,便让小圆陪她一起。
  其她人正散了宴席准备回太婆定好的房间,姐妹二人也拿了钥匙起身,开车上下山来回也不用40分钟,天气不错没有起雾,她们愿意回家喂小狗和小驴自然得去。
  小圆跟在姐姐身后。
  迎光这时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房子找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搬。】
  第210章
  风笑知难以置信的看向迎光,她不知道她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提这个做什么。她和小圆马上要独自开车下山路,本来已经很尴尬了,她偏偏要提这个。
  迎光就好像是刻意提起的,忍冬和太婆也一时定住,有些吃惊,看来没人知道姐姐在找房子准备搬家的事。迎光扔了个无形的炸弹,淡然走了出去。
  姐姐没有回答她。
  而是打开门镇定的走了出去。
  外面很冷,但小圆在走出去之前就已经冷了。
  姐姐要搬出去。
  为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圆在生气,但也没有放姐姐一个人开车下山。
  她还有话要说。
  车上很温暖,山路十八弯,路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在那个寂静的寒夜,小圆和姐姐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车载放着音乐,是radical face的《the crooked kind》
  [m]
  i heard you tellin' lies
  我听到你在说谎
  i heard you say you weren't born of our blood
  我听到你说你并非我们的血脉
  i know we're the crooked kind
  我知道我们都是歪种
  but you're crooked too boy and it shows
  你也是个歪种,孩子,看得出来
  长达45秒的死寂之后。
  小圆开口了。
  【你要搬出去?】
  姐姐镇静的开车,【嗯。】
  [m]
  some get dealt simple hands
  有些人遇到简单的人
  some walk the common paths all nice and worn
  有些人走在普通的道路上,一路安好
  but all folks are damaged goods
  所有人都是被损坏的货物
  it ain't a talk of "if "
  这不是是否会被损坏的问题
  just one of "when" and "how"
  而是什么时候和怎么样被损坏的问题
  so collect your scars and wear 'em well
  因此,收起你的创伤,并掩盖好
  your blood's a good an ink as any
  你的血液就是最好的墨水
  go scratch your name into the clouds
  把你的名字写在在云上
  and pull 'em all down
  让他们随着雨水落下
  她们又陷入奇怪的沉静。
  让小圆难过的是,姐姐看起来根本不在乎。
  她试图开口,【那小白和阿福怎么办?】
  【我找了个有院子的别墅。】
  姐姐回答得很快,就好像她早已准备好答案,就等着小圆问出口。
  [m]
  the thunder plays it's drum
  雷声打着鼓点
  the air is heavy with the smell of storms
  空气中弥漫着暴风雨的气息
  and i sit beside my brother
  我坐在哥哥旁边
  and i feel him shake
  感觉到他在晃动
  as he laughs himself right back to sleep
  他笑着然后睡着了
  and i'm laughin' with him
  我也跟着笑了
  but i smell their blood
  但是我闻到了他们血液的味道
  my finger's trace their faces in the wood
  我在树木中描绘出他们的面容
  i hear their voices somewhere in my bones
  我听见骨子里传出他们的声音
  i feel them sing along when i'm alone
  当我孤独的时候我听见他们独自歌唱着
  when i'm not too frightened
  我不害怕
  that is when i know
  因为我已经知道
  that i'm here with everyone
  我在这里,和所有人一起
  they're never truly gone
  他们从未离开
  i know it's everyone
  我这到这是多诱人
  and i hear their songs
  我听见他们的歌声
  oh i'm lost with everyone
  我在所有人中迷失了
  shadows dance around the room
  影子在屋子里起舞
  i know their names
  我知道他们的名字
  i carry their blood too
  我也流淌着他们的血液
  they sing forgotten songs
  他们唱着被遗忘的歌谣
  but i know the words
  但我知道他们在唱什么
  they've been with me since i was born
  从我出生起他们就和我在一起
  as i grew i danced with them too
  当我长大成人我也会和他们一起起舞
  车里很温暖。
  那首歌唱得沉重且黑暗,就好像在告诉她,她们的血缘本来就是甜蜜与毒药并存,她们之间是扭曲的无法抗拒的。姐姐开着远光灯,但前面和周围仍漆黑一片,就好像她们要开到地狱里去。
  歌曲的基调幽暗且阴森,苍白的压抑的悲伤的人声平和又神圣。
  最后仍是小圆打破沉寂,她在背景音乐中做最后的挣扎。
  【可是我也想和小白阿福一起生活。】
  姐姐的话语比那阴郁的曲调还要冰冷,【你可以去住别墅,我住公寓。】
  小圆明白了,她做什么努力都没用。
  【你不是想搬出去,你只是不想和我住,是不是?】
  【……】
  姐姐沉默,没有反驳,算作默认。
  那如影随形的家族血缘,是骨血中无法洗净的锈迹。
  在低低的吟唱中。
  小圆终于爆发。
  【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这么讨厌我!】
  【不要再问了。】
  姐姐还是很平静,这让小圆更恼火。
  【我就是要问!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不是因为我回国的!】
  【不要再说了!】
  风笑知被刺痛,她的情绪压抑不住,油门越来越深。
  【我要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好啊!你干脆回你的加州去,永远不要回来!你搬走不就是因为我,你就那么想逃开我吗,你说啊,你告诉我!】
  【对!就是因为你!我就是要逃开你!】
  矛盾在车厢里爆发,她们无处可去,也没有人注意到车越来越快,她们不得不面对沉睡已久的积怨,退无可退,无可避免。
  小圆怒火中烧气急败坏,【你把车开回去,我们找太婆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