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潋两眼放光,“那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学吗?”
  伏棂松了一口气,这人终于问出来了,要是自己太过主动,自个也会不好意思。伏棂两眼弯弯,“叫声夫子听听?”
  什么...?
  白潋忽然犯难,以前她不是伏棂的学生,叫夫子她叫得很顺口。
  可如今自己跟着伏棂学,怎么样也是伏棂的学生,那她还能对伏棂有那样的感情么?
  白潋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抬起头坚定地说,“不叫。”
  伏棂很是意外,眨了眨眼,问她为什么。
  白潋这下闹红了脸,在伏棂的再三攻势下缴械投降,“夫子,夫子。”
  “不错,不错。”伏棂为她理了理衣领,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是。”没几下白潋就逃之夭夭了,临走前她还随手给伏棂关上了门。
  ……
  过几天,王丫在门口就把白潋逮住,她想问问清楚昨儿个有没有发生些落花有意流水有情的事。
  白潋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通,剩王丫一个人在原地思索,她自个就赶着去捞鱼了。
  为了今天,她在去年冬天鱼网降价的时候就特意买了一网回来,就等着这个时间下河捞鱼。
  乞巧节通常在大暑之后,按照节气来划分,如今已是夏末初秋。
  秋天是鱼儿最肥美的季节,村里捞鱼的大多也是最这个时候捞。
  其实河里的鱼儿并不多,村里百来户人,一户人一天也捞不到多少,若是有人天天捞鱼,也会被其他人指摘。
  白潋带着渔网,趁河边只有两三个人,先下手了。
  如果能捞到几条大肥鱼,这还能省下好几十文钱。
  她家腌的咸鱼都快吃完了,这不赶紧来补点货。
  白潋把麻绳在腰间缠紧,深吸口气踏进河里。水冷得骨头缝发疼,她咬着牙走,惊得鱼扑棱棱钻进水草里。
  头两网拉上来全是烂草叶子,第三网刚拽动就觉沉。她攥住网绳往岸上拖。网里扑腾着两条巴掌大的鲫鱼,银鳞沾着泥水发亮,还混着几条乱窜的杂鱼。
  岸上的三婆婆瞧见了,啧啧赞叹,“丫头手气旺!”白潋闷声笑了笑,把最瘦小的鱼扔回河里。
  两条鲫鱼今晚能炖鱼汤喝,剩下的杂鱼用盐腌一腌,就着苞谷饼子能吃好几顿。
  她想了想,要不送一条给伏棂吃,这鱼儿可新鲜了,照李大娘的手艺,得做得多香。“对了,小潋,你知道今天伏夫子家来的那几个人,都是谁吗?”三婆婆一只手捶了捶后腰,慢慢慢慢地蹲下来,问白潋,“我瞅着都是些姑娘,俊极了,看起来人高马大的。”
  前天伏棂和她说,过段时间家里会来人,她还担心是要把伏棂接走了。
  两人相识几个月,伏棂早和她说过自己来这里的缘由,白潋这几天总担心伏棂会走,每天都往伏棂家跑。
  虽说平日里她也没少去。
  今天她早也知道了有人在大早上的就到了伏棂家,但她觉着伏棂今天会忙许多,所以也就没去找。
  两人的关系,自从七月七后,云雾拨开,也算是能见天日了。
  再加上身边有王丫拱火,白潋比起往日要主动不少。白潋想得入神,三婆婆连连唤她好几声,才把人叫回神。
  “哎,我也不清楚。”白潋冲三婆婆笑了笑,“许是置办东西的。”
  三婆婆拉着白潋聊了一会儿,和她说张铁有多不省心,白潋应了几声,就和三婆婆一起回去了。
  她刚回到自个家门口,就见小瑶牵着牛车在门口等她。
  白潋以为是要上镇去,提着鱼篓快走几步,“是怎么了?”
  小瑶招招手,“小姐叫我过来请你帮个忙。”
  “没问题,什么忙?”
  “今天家里来了益州那边的护卫,给带了辆马车来。我们家也没多大,小姐问这牛车能不能先放在你家,你给帮忙喂喂草?若你有需要用的时候尽管用就是。”小瑶指了指大黄牛,“喂白白——呃,黄黄胖胖的,小姐另有重谢!”
  白潋两眼放光,轻轻摸着大黄牛,“我会好好待它,到时我再给你们送回去。”
  高兴之余,她心里亦是感动,伏棂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呢?白潋把牛牵进院子里,蹲下来拴好绳,问道,“今天是来了很多客人?”
  小瑶笑了笑,说那可不是客人,是两个女护卫。
  小姐的两个哥姐放心不下她,挑了可靠的人过来。
  要说再多两个,家里可就放不下了。伏棂家是一进三合院,从南边的大门进去,院子中间铺着石板路,两侧种着几棵树。
  正北三间正房,中间堂屋摆着八仙桌和太师椅,有一边的卧室住着伏棂,另一边的则被伏棂当作了书房。
  东边厢房共两间,里间是厨房,外间是厨娘的住处。西边厢房有三间,最里面一间被当作了库房,中间一间是小瑶的,剩下那间住两个女护卫。
  这一进院子上伏棂来之前就托陈夫子先打点好的,花了六十两银子买了下来。
  宅子的旧主人一家去年寒冬搬离了十里村,往隔壁州去了,留了这么一处宅子着村长那挂售,正巧伏棂来了,做成了这笔交易。
  白潋听小瑶说完,若有所思,看来以后小瑶就不用总是留下来守家了。
  想到伏棂远在益州的家人,白潋好奇,“这家中父母到现在还未知道么?”
  “这说来话长,不过长话短说。”小瑶拍了拍脑袋,打着哈哈过去了,“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问小姐好了。”
  白潋也不恼,她如今还没资格管到伏棂家中去。她给了小瑶一条刚抓的胖鱼,“这鱼李大娘铁定会做,今晚有鲜鱼汤喝,鲜鱼肉吃。”
  小瑶也不和她客气,伸手提着小鱼篓,回家去了。
  白潋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大黄牛,出去割了草喂它。
  再过一个月,地里的红薯也要熟了。
  至于葵菜,早在五月末六月初的时候她收过了一波,收完的第二天她就拉到乌镇卖去了。
  她也没全卖,剩了一部分六在家中,但这葵菜在这个时节保存的时间长不了,她就晒制成了葵干和腌制了些酸咸菜留着吃。
  等到了九月末,又是种葵菜的时间。不过这回,她得好好想想,要不要在地里全都种上那波棱。
  ———
  白潋家里有牛的事,也不知是被谁看到了。村里传这事的人多,一个个都在说白潋是真的发达了。
  白潋在和秀娥嫂子闲聊的时候听到了这事,脸一黑。她自己倒还好,就怕影响了伏棂。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来找白潋借牛了。有的说是想借着到镇上去,有的说是秋收之后犁犁地,白潋谁也没借,“这牛不是我的,我只是替人喂养。”
  借给了一个人,就会来下一个人。更何况这牛确实不是她的,想借也借不了。
  那些来借牛的,空手而归,回去后到处说是白潋成了个白眼狼,好歹她也是村里人喂着长大的,如今借回牛都借不到了。
  晌午头,懒汉周顺瘫在墙根的阴凉地里,翘着二郎腿抠脚皮。胡秀花端着碗稀粥晃悠过来,一屁股坐在石墩上,“听说了吗?白潋那丫头连牛都不借,摆啥谱呢!”
  周顺啐了口唾沫,翻个白眼,“早看她不顺眼!整天把牛当宝贝供着,我去借的时候,她板着个脸,跟我要抢牛似的。也不想想,要不是当年大伙接济,她早成野地里的饿死鬼了。”
  胡秀花用筷子敲着碗沿,撇嘴,“可不是!我家那两垄地还等着牛翻土呢,她倒好,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了。指不定憋着坏,想把牛卖了换钱自己花!”
  “放你的狗臭屁!”一声怒喝惊得两人一哆嗦。
  三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冲过来,眼珠瞪得浑圆,“没牛的时候你们吃屎活的?当年救济白潋的米粮,你周顺家出了半升还是一斗?胡秀花,前年白潋帮你家晒谷子累得中暑,转眼就忘了?”
  她气得直捶拐杖,“人家帮人看牛守本分,倒成了你们嘴里的脏东西!”
  周顺被骂得缩着脖子不敢吭声,胡秀花把碗一撂,嘟嘟囔囔,“您老这么护着,难不成是她亲奶奶?”
  “我要是她奶奶,早把你们这俩货的嘴缝上!”三婆婆抄起拐杖作势要打,吓得两人灰溜溜逃窜。
  其实村里大部分人还是明事理的,像王家张家村长家,明明最有由头可以找白潋借牛的,都没有找上门来。
  这话传到白潋耳朵里时,她正蹲在牛棚给老牛添草料,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指甲都几乎掐进掌心。
  白潋摸了摸温顺的大黄牛,一阵苦笑。
  被众人养大,是她走运不错。可她有时也难办,觉得有东西在捆着自己,和许多人待在一块的时候,总不痛快。
  这些话最后也传到了伏棂的耳边,她担心白潋会不会想不通,特意把人叫过来“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