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牛车坐了许久后,终于见到了十里村的路口。
  每个村子都有一个说八卦唠家常的地方,十里村也是如此,且这个场所,就在十里村的村口。
  无事可做时,有些人就会在村口聚上一聚,至于为什么选在村口里,当然是为了方便观察进进出出村子的人,这样才会有更多的话题了。
  白潋伸手遮着太阳光,只见前边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了。
  村里有些地位的都来了,可见他们对伏棂的重视。村口坐着话家常的人,也都翘首以盼。
  白潋朝他们挥挥手,示意自己回来了,呲着大白牙笑,“我们把夫子接回来了。”
  可牛车越来越近,村长和其他几人越是面面相觑,怎么接回来了两个姑娘?三姑六婆们也纷纷出声,纷纷问起伏棂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跟着白潋回来了。
  白潋和陈平安先后下了牛车,白潋接过伏棂的包裹,又把她扶下来。
  伏棂轻声道了声谢,朝他们微微点头,大方笑说,“在下伏棂,是新来教书的。”
  几人里陈夫子反应最快,“贤侄女,一路累坏了。”
  村长也是明白了,他没怀疑伏棂的身份,不管男女,能教好娃娃就行。所以对伏棂,他自然是以礼相待。
  不过白潋的婚事,倒是可惜了。
  尽管有一两个人有点异议,但其他人都客客气气的,他们不好当这个出头鸟,于是也笑呵呵的。
  倒是白潋的几个玩伴,不管男女,皆是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显而易见的很高兴。
  这其中有个姑娘就是王婶家的女儿王丫。
  白潋几天不见她们,心里也是高兴得很,对村长兴奋道,“村长爷爷,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再来找你。”
  走出几步,白潋想到什么,转头对伏棂喊道,“伏——子,我马上找你。”
  伏棂轻笑几声,这村人和她父亲说的一样,都有意思,特别是白潋,好玩,有趣,朴实,她喜欢。
  几人各做各的去了,陈平安跟着他父亲离开了。
  里正只是管理户籍的,和村里私塾的事没什么关系,他今天来只是走个过程。
  村长拄着拐杖,和伏棂说得有来有回。
  了解完伏棂下定决心来十里村教书之后,他的老眼里泛起了泪花,这一个两个姑娘,怎么都这么好呢?愿意千里迢迢跑到一个小村子,还是两个女娃娃。
  “我带贤侄女去私塾看看吧。”陈夫子提议说,说起这个他的话像洪水一般袭来。
  从村口到私塾的路上,他们碰到了不少人,见到伏棂这个新面孔都十分好奇,有些胆子大的就会跑来问问。
  “这是咱们村新来的夫子。”
  不一会儿,伏棂的名头在十里村彻底打响。
  ——
  这边白潋和几个朋友道别后,把从桑麻镇集市买来的东西带回了家简单收拾了会儿,把要给村长和伏棂的东西抱在怀里就跑。
  她先跑去了村长家,把东西塞给了村婆子,没等村长老婆叫住她又一溜烟的跑了。
  她揣着伏棂的那份和要给村长的钱跑出了门,一时有了顿住,嘀咕说,“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白潋随手逮住一个人问,“你见到村长和夫子他们了吗?”
  “听说在私塾里呢,白潋,听说新夫子是女人,真的吗?”
  白潋肯定地点了点头,何止是个女人,还是个聪明漂亮很厉害的女人。
  她跑到了私塾,见他们几人果然还在这里,松了口气,不然得把她累死了。
  “村长,这是这几天剩下的钱。”白潋掏出剩下的铜板塞给村长。
  村长收下,发觉这重量不对,赶忙问她,“怎么还剩这么多?”
  “我花不完。”白潋笑了笑,问要不要她先走开,等他们谈话。
  陈夫子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他心里暗自感叹白潋还是明白礼数的。
  但伏棂截胡了,“不用了,我们快说完了。”
  她说的确实不错,该需要知道的和了解的,她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村长见状,笑眯眯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那今晚我们给伏夫子接风洗尘,一切都备好咯。”
  白潋点头,伏棂被这样重视得对待,她心里高兴,尽管不知道为什么。
  “多谢乡老。”伏棂笑问,“白潋也一起来吗?”
  白潋一怔,却听村长连连应声,“来,都来。”
  见白潋大包小包的揣着东西,几人心知她找伏棂有事,也就识趣的先离开了。
  伏棂见这人有点呆了,朝她挑了挑眉,“怎么了?魂儿被什么勾了?”
  面前的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放在桌上跟她说,“夫、”
  “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就好,好吗?”伏棂坐下来,撑着下巴看她,“倘若大家都像你一样,那我还有谁可以谈心呢?”
  白潋磕磕巴巴地回答,“瑶姑娘呢。”
  “小瑶去收拾东西了。”伏棂淡淡一笑,回答说。
  白潋听了一愣,她的意思明明是说瑶姑娘可以谈心。
  伏棂岔开话题,“这些是?”
  白潋小心翼翼打开带来的东西,“来的都是客人,这是我送给你的。”
  这里面,都是一些日常生活要用的物品。
  伏棂展颜一笑,“都说无功不受禄,为什么给我?”
  白潋低下头,“你刚来这里,缺东西,我觉得这些你能用上。”
  其实伏棂兜里还有几百两银子,这也是她包裹小小的原因,反正到哪里都能买东西,何必背着沉重的包裹赶路?白潋送给她的东西,按价值来说,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不过可贵的是心意嘛,伏棂想到这里,拿起今早白潋买的零嘴,捏起一个,朝她笑了笑,“那这个——又为什么买给我?”
  “给夫子解闷用的。”白潋一板一眼的答。
  “嗯?”伏棂尾音上扬。
  “怎么了吗?”白潋听到这种音调,心里顿时紧张,回想自己有没有犯错。
  见她这副模样,伏棂心里暗笑,这白潋真是可爱,好玩好玩,“我们说好,在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
  白潋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了尊敬的夫子一眼,泄气道,“我错了。”
  “真错了?”
  白潋点点头,老实说,“错了。”
  “错了就该罚。”伏棂拿出夫子的气势,“你说是也不是?”
  “是。”白潋愈发紧张。
  “好!那你说,罚什么好?”
  白潋眼眸乌黑发亮,居然要她自己罚自己,难道不怕她投机取巧吗?
  “只要不让我不吃饭,什么都行。”白潋思索一番,认真道。
  伏棂嘴角微扬,笑意盈盈,“那就罚你——”她捻起一颗糖,正想喂给白潋,手到半空时又发觉自己这般太过越界,便放到了白潋的手掌心里,“吃了它。”
  白潋都已经微微张开了嘴,见状赶忙合上,她又低头,瞧见自己和伏棂的肤色差太过明显,颇不好意思地攥着糖,把手放到了后背去。
  “是,夫——”白潋反应过来,快速换音,“伏棂。”
  她吃着糖的时候琢磨半天伏棂的意图,如果她一直喊夫子,岂不是天天有糖吃?片刻后她眼神一亮,果然不愧是伏棂,她肯定是在考验自己!
  伏棂拉着白潋问她的家在哪,白潋如实相告。
  过了一会儿,来了人请两人去约好的地方吃饭。整一晚吃饱喝足后,白潋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她睡了个好觉,早上因为习惯又早早起了床,赶到地里发现自家的地被村长安排得妥妥当当,自己说要种的都种了下去,当即也是大松一口气。
  隔壁的张铁见她来了,和她打了个招呼。
  两人边干活边闲聊,毫不意外地说到了伏棂身上。张铁四面瞅瞅,跑过来问她,“听说新来的女夫子可厉害了。”
  白潋哼哼一声,为伏棂说话,“可不得是,而且认得的字可多了。”
  张铁抬了抬下巴,“哎,那你觉得她脾气咋样,性格好不?”
  “你想干嘛?”白潋警惕道。不怪她想歪,张铁也是要成亲的年纪了,他爹娘之前还想撮合他们两个,给两人通通回绝了,才收回主意。
  “你想到哪去了?我就好奇问问。”
  “呵呵。”白潋斜视着他,和他聊了一会儿。
  见隔壁的孙小娘身子骨弱一点,干了许久还没两人干得多,白潋和张铁帮忙干了点活。
  庄稼人靠庄稼吃饭,农时不等人,能帮一点是一点。孙小娘连声道谢,得空喘了口气,赶忙去喝口水。
  忙完后,白潋看着大片的地,心里满是喜悦,一切顺利的话,今年会是一个大丰收。
  赶明儿她还会去南边的山采春笋。俗语说,二月二,龙抬头,春笋破土冒出头。
  但十里村处于整个国家的偏北边,春笋冒头的时间就晚了些。到了现在,正是挖笋的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