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们骑了大半夜的马,到达此地时已快黎明,上官浅只知道这是一座山,前半程还能骑马,但后半段山路狭窄,只能步行上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传来,树影中钻出一个人,竟是宫尚角的贴身侍卫金复。
  他拱手道:“执刃,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金复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时,他牵过宫尚角的马,拴在了一棵树上,接着又隐入了树影。
  “公子,我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上官浅不免疑惑更甚。
  “爬山。”
  宫尚角指了指面前的山路。
  上官浅本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出宫门做任务,却没料到他是想来爬山,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公子大半夜叫我起来,只是为了爬山?”
  宫尚角不知死活地点了点头,更是激怒了上官浅。
  上官浅摘下帷帽,转身就要走,边走还边说道:“要爬你们爬,我不奉陪。”
  却被宫尚角扯住了手腕。
  他的声音难得温柔:“实在爬不动的话,我背你上去。”
  上官浅的脚步顿住了,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宫尚角。
  她不知道这个山,到底为什么非爬不可,但既然宫尚角诚心诚意地要背她,她再拒绝,就有些不礼貌了。
  宫尚角说完便蹲下了身,让上官浅趴到自己背上,两手绕过她的膝弯,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
  宫尚角背得很稳,一步一个脚印地上了山。
  清晨的山路,满是露水蒸腾带起的草木之气,倒是挺让人心旷神怡的,再加上不用自己爬,上官浅趴在宫尚角宽厚的背上,舒舒服服地闭上了双眼。
  说是爬山,其实路程倒不算很长,毕竟前半段是骑马上来的,不消半个时辰,他们就已经到达了山顶。
  宫尚角将差点再次睡着的上官浅放了下来。
  上官浅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向四周看去。
  此山傲视群峰,一览众山小,山顶视野开阔,竟还有一个天然的湖泊。
  在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远处的山是黑色的,但天和湖泊都是蓝色。
  湖泊就像一汪蓝眼泪,清澈又神秘。
  湖边泊着一只红漆小船,雕梁画栋十分雅致。
  宫尚角牵过上官浅的手,带她上了船。
  这只船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不仅有桌椅,甚至还有一张小床和简易的火舱,可以生火做饭。
  宫尚角上船后,解开系在树上的绳扣,将小船划到了湖心。
  等放下了锚,他便牵着上官浅的手来到了甲板上。
  清晨的风吹在上官浅脸上,带着甜腻的山花香气,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她还是冷得瑟缩了一下。
  宫尚角体贴地伸出手,将她拥在怀中,让她抬头看天。
  此时天边的白光已然更盛,远山顶上飘着的云都染上了彤色,鸭蛋黄般的红日从云层中跃出,冉冉升起。
  上官浅恍然大悟道:“公子,难道你是要带我来看日出的吗?”
  宫尚角点点头,低头注视着上官浅的双眸,在霞光最盛时,虔诚地吻了她一下。
  双唇相接的那一刻,上官浅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然酥麻了一瞬,有些想哭。
  这个吻和以往都不同,不带任何欲念,只是他对她的祝福。
  “上官浅,生辰快乐。”
  宫尚角的语调也不知是不是被这浪漫的场景所浸染,充满了温柔缱绻。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每个送入宫门的新娘都有身份信息卷宗,我自然会知道。”
  上官浅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今天确实是上官浅的生辰,但却是大赋城那位上官浅的生辰,不是孤山派上官浅的生辰,况且这个日子,怕不是哪个寒鸦安排身世时胡诌出来的。
  至于孤山派上官浅的生辰,她早就忘了……
  不过此刻,上官浅并不想纠结那么多。
  他说今日是她的生辰,那便是吧。
  宫尚角生辰时她曾送他漫天烟火,轮到她生辰时,他便要送她初升朝阳吗?
  宫尚角突如其来的浪漫,让上官浅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喜欢吗?”
  宫尚角注意到了上官浅脸色的细微变化,以为她不喜欢自己的安排。
  上官浅点点头,望着山那边冉冉升起的朝阳,竟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也许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感动而真心诚意地哭泣。
  她恍惚觉得,这辈子自己和宫尚角,也许就像这崭新的朝阳,可以摒弃过去,重新开始。
  她望着宫尚角被朝阳染红的脸,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
  “宫尚角,你爱我吗?”
  第60章 寿面
  上辈子加这辈子,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上官浅第一次怀疑宫尚角是不是爱上了自己。
  若非他爱她,怎会在生辰之日如此给她准备惊喜,去做这些毫无意义又耗费时间精力的浪漫之事,平日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又怎会对她笑,黏着她,甚至在床笫之上不断地喊她浅浅……
  这辈子,一切是不是真的都改变了?
  上官浅盯着宫尚角好看的眉眼,生怕错过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心下忐忑,不知道他到底会如何回答。
  但宫尚角却没有答言,而是低头吻掉了她的眼泪。
  “别哭。”
  他的吻渐渐往下,细细地描摹着上官浅的唇形,引她打开齿关,勾住她的舌,舔舐吮吻,就像春天的一抹清风,充斥着好闻的雪松气息,缠绕在她的唇齿之间。
  上官浅双唇柔软的触感,让宫尚角有些沉迷。
  他没有闭眼。
  只有在此刻,他才能放任自己眼中的深情满溢却不用加以掩饰。
  上官浅睫毛微颤,想要偷偷睁开眼睛,但某人却好像早已洞悉了一切。
  “闭眼。”宫尚角冷冷地命令道。
  上官浅只好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但同时又在心里腹诽,凭什么宫尚角可以睁眼,却要她闭眼。
  于是片刻后上官浅又想睁眼,但宫尚角却加深了这个吻,攫取了她全部的呼吸,让她根本无暇分心......
  不知吻了多久,他才终于将上官浅放开。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上官浅双颊都是红晕,小口小口地喘息着,不自觉地又有些腿软,被宫尚角托住了腰。
  他将她抱起来,大步走进船舱,把她放在了铺着新棉被的小床上。
  “饿了吗?”
  上官浅不知道宫尚角这句话是不是又是在给她设陷阱,并不好轻易回答。
  宫尚角看着她,狭长的眼眸微弯,竟是带了几分笑意。
  “我问的是,肚子饿了吗?”
  上官浅奔波了大半夜,被他这么一说,肚子果真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正好替她回答了。
  宫尚角极轻地笑了一声,摸了摸上官浅的头:“你呆在这里休息,我去给你做早饭。”
  说完他便转身走到船尾的火舱,准备开始做早饭。
  上官浅虽然也想躺着休息,但一想到宫尚角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连饺子都不会包,又怎么会做早饭,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忙。
  她倚靠在火舱门口,看到宫尚角在锅里加了几瓢水,生疏地生起了火,不免有些惊讶。
  “公子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宫尚角拿出一个小马扎,让上官浅舒舒服服地坐着看自己做饭,如实回答道:“昨天。”
  为了给上官浅做这顿早饭,宫尚角确实是昨日现找膳房师傅教的,其实啥都是第一次干。
  他趁着锅里在烧水,便先去处理其他食材,磕磕绊绊地在碗里打了两个鸡蛋,却将蛋壳也打了进去,又得拿着筷子挑出来。
  这时锅沸了,宫尚角急忙将一捆面条下进锅里,用筷子搅了几下,又想起葱花还没切,又急急地去切......
  上官浅在一旁看着觉得十分有趣,便没了帮忙打下手的心思。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一碗长寿面终于摆在了上官浅面前。
  一碗汤面,上面卧着两个煎好的鸡蛋,和从前泠夫人做给宫尚角吃的那碗长寿面很像,只是材料更为丰富一些,还切了几片火腿和笋片。
  上官浅接过宫尚角递来的筷子,夹起煎得半焦不焦的鸡蛋,轻轻咬了一口。
  这个蛋表面快焦了,但内里却还半生,金黄的蛋液顺着咬开的口子流了下来。
  “是不是不太行?”宫尚角知道自己的厨艺水平,第一次不自信起来。
  上官浅摇摇头:“第一次就煎了个溏心蛋,很棒。”
  上官浅又去吃面,才刚夹起来,就听到宫尚角说道:“一筷子夹起面条,不要咬断。”
  这是泠夫人家乡的习俗,生辰这日吃长寿面时不能咬断,寓意寿命长长久久,福气绵绵不断。
  上官浅微微一笑,依言吃起面条,虽然这面条也没有什么味道,但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吃着吃着,上官浅的鼻头便又酸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很快被她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