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那就呈裴少夫人吉言。沈棠宁从善如流道了谢,旁的却是一句也没应承,口风紧得很,我娘倒是心宽,不想在婚事上勉强他,全看他自个儿心意。不过这事儿谁也说不准,稳妥起见咱们还是先瞧瞧看。
  裴少夫人不由抬头看她,她姿态优雅端坐着,罗裙曳地,素手轻执把纨扇,翠绿扇坠垂落在腕侧,衬得那一抹肌肤白得晃眼。
  她正偏头瞧着远处的二人,嘴角噙着一抹怡然笑意。
  裴少夫人暗暗拧眉,这个池少夫人不像个好对付的,套了自己不少话,她却全然没有透露出任何意向。
  她勉强挤出笑容附和:池少夫人说的也是。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裴明珠偏头打量沈辞,平心而论,他生得的确不错,被点为探花不是没有道理。
  裴明珠勾起唇好奇望着他:沈小公子好像很紧张?
  她目光直白而赤裸,看得沈辞的确有些紧张,他平日里咋咋唬唬,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和女子相处的经验少之又少。
  他是见过裴明珠的,是在某次宴会上,别的少女都在吟诗作对,裴明珠因为不合群被冷落在一边,她却颇为享受这样的独处。
  宴席行至一半,她偷偷离了席,跑去湖边垂钓,结果鱼没钓到,反倒因为喂多了鱼食撑死了几条锦鲤,暗处偷看的他差点儿没笑出声。
  那时候沈辞就觉得,她和他见过的其他女子一点都不一样。
  他不自在地别过脸,强装镇定,却不知恰好暴露了通红的耳根:没有啊。
  裴明珠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不用紧张,我又不吃人。我从前见过你,你的骑射很不错。
  沈辞还没来得及脸红,就听到她语气笃定,不过我的更不错,围猎的时候要不要比试一下,看看谁的猎物多?
  她的眼神明亮而坚定,沈辞顿时燃起了斗志:好啊!
  有共同的爱好,两人的关系不自觉也拉近了些,气氛也不如一开始那样尴尬。
  我听我爹说,你现在还是在翰林院当差?
  沈辞不假思索点点头。
  裴明珠眼神便有些好奇:我听说池二公子如今已经官居三品,他不是你姐夫吗,怎么也不想着拉拔一下你?
  跟在后面的雪青闻言顿时警惕起来,她刻意离得不远不近,就是为了能听见二人的谈话。
  雪青皱了皱眉,这位裴二小姐看似是无心之言,可她听着这话怎么那么像挑拨离间呢?
  要是小公子没什么主见,听了这话还不得和小姐生了嫌隙?
  沈辞下意识拧了下眉,语气有些不高兴:男子汉大丈夫,要建功立业当然得靠自己,靠别人算什么本事?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池宴要是真提出要帮他,他反倒觉得这是看不起他!
  他若真想走捷径,靠着他爹的关系也不是不能在朝中捞个一官半职,何苦要辛辛苦苦考取功名?
  裴明珠笑望着他,不吝赞赏地道:果然有志气!话音顿了顿,她一脸诚恳地道歉,抱歉,我这人心直口快,就是有些好奇,你别往心里去。
  她这样坦荡磊落,沈辞心里的那点不舒服顿时又消散了。
  雪青一听只觉得心头的古怪愈发强烈,心直口快和没脑子是一回事吗?她难道不知道这话说出来可能会伤了小姐与公子的和气?
  心中警铃大作,雪青默默攥紧了拳头,决定回去后将这些如实转告给小姐。
  看着两人回来,裴少夫人面色欣慰:看来他们相谈甚欢。
  沈棠宁也弯了弯唇,主动起身告辞:今日时候不早,改日我们再约。
  裴少夫人欣然应允,道过了别,姑嫂俩率先离开。
  沈棠宁望着两人的背影,轻轻眯了下眸:阿辞,你觉得明二小姐为人如何?
  沈辞回答得支支吾吾:还还成吧!
  她偏过头来看向他:哦?
  他眼神飘忽,语气略显迟疑:刚刚聊了一阵,我发现我们有许多共同话题,她和我见过的世家贵女很不一样。他话音微顿,神色有些小心翼翼起来,阿姐,你不喜欢她吗?
  沈棠宁并没有否认:确实不怎么喜欢。
  沈辞咬了咬唇,眉眼闪过挣扎:那要不
  阿辞。她忽然直勾勾迎上他的眼眸,语气认真,我不喜欢她是我的事,你将来娶妻最要紧的是你的心意,倘若对方的人品和家世都没有任何问题,你也当真喜欢,那么你可以坚定地维护她,姐姐和娘都会尊重你。
  换位思考,没人希望自己有个难缠的婆家和左右摇摆的丈夫。
  她眼神温柔下来,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对方的确值得你这么做。
  沈辞愣了一下,有些沉默地抿住唇,嗓音略哑: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告别了沈辞,马车里,听了雪青的转述,沈棠宁勾起唇角,眸光微冷:
  看来对方确实是个厉害角色。
  第342章 全心全意
  池宴近来忙着筹备秋狝,时常忙到深夜才归。
  沈棠宁睡得迷糊之际,察觉到身侧有人躺下,从后面拥住了她,近乎严丝合缝般的亲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没有回头,只含糊地呢喃了一句:
  回来了?
  池宴低声喟叹,嗓音还染着淡淡疲倦:瞧过咱弟妹了?觉得如何?
  她稍稍清醒了些,将眼睛睁开:给我的感觉说不上来,再观察一下吧。
  暂且将这桩心事放下,她不忘提醒他,眼下最要紧的是秋狝,陛下让你负责安全问题,更是不能大意
  一开始池宴还低声时不时应一句,后来渐渐没了动静,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察觉到他已经睡熟,动作很轻地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池宴闭眼睡觉的模样安静中透着几分乖巧,唇微抿着,垂落的眼睫压下一片阴影,眉目间依稀可见倦怠之色。
  她不自觉抬手用指尖描摹他的轮廓,心里涌上无限柔情:
  她能感觉到池宴肩上的压力,入了翰林院后,他也一向是得过且过,对功名利禄并不怎么上心的,可以看得出他其实并不喜欢朝堂争斗。
  是什么让他做出了改变呢?
  其实她隐隐能猜到是因为自己。
  眼里闪动着细碎的光,沈棠宁仔细打量他的模样,暗暗心想:
  这么个全心全意待她的人,她也要全力护住他。
  大概是觉得痒,池宴鼻翼动了动,按住她的后颈将她揽进怀里,话音含糊:阿宁
  贴着他的胸膛,听到里面传来有力的跳动,她缓缓闭上眼:淮止,我在。
  *
  九月初七,秋狝如期而至。
  考虑到安全问题,池父池母没有同行,而是留在了家里。
  池宴则一早就去了猎场,沈棠宁带上雪青和几个护卫独自前往。
  通往皇家猎场的路途至少要一个时辰,半路前方的路被堵住,雪青掀开帘子语气惊讶:
  小姐,前方是太子妃的车驾。
  沈棠宁眸光微动,钻出了马车:我去给太子妃问个安。
  来到马车前,顾轻絮听到她的声音便掀起帘子,脸上露出笑意:宁宁,上来说话吧。
  外面人多眼杂,沈棠宁没有推辞,她上了马车坐下,没有瞧见燕淮的身影:表哥没有同表嫂一道吗?
  顾轻絮弯了弯眼:殿下身上有差事,提前去了猎场,眼下应与你夫君在一起。
  眸光轻闪两下,沈棠宁压低了声音:我之前送来的信,表哥可有认真瞧过?
  顾轻絮神情凝重了些:你好心提醒,殿下自然不能马虎,这几日他几乎吃住都在猎场,将周围仔细排查了几遍,应当不会有纰漏。
  话音顿住,她面上流露出些许担忧,但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旁人既然生了这样的心思,咱们不得不防。
  沈棠宁这才留意到她今日特意施了粉黛,向来是因为这件事近几日睡不安稳,脸色憔悴了许多,不由握住她的手,语气宽慰:表哥行事向来稳妥,既然早有提防,必不能叫那些人轻易如意。
  顾轻絮点了点头,心下稍安。
  马车迟迟没有动静,沈棠宁疑惑地掀帘望去: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顾轻絮为她解释,语气有些无奈:是柔妃和丽妃的车驾,都想抢着先过,可路就只有这么宽,于是起了争执。
  如今皇后娘娘称病不出,秋狝这么大的事都不曾出面主持,而是全权交给了丽妃和柔妃,这两人风头正盛,但凡遇到势必要一较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