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不止是她,这天底下大多女子都是如此。
  沈夫人眼神微有动容,动了动唇:娘的宁宁长大了。
  沈棠宁依偎在她怀里,像幼时那样撒娇:若是母亲不想住在谢家,担心别人说闲话,那女儿就在京郊僻静之处为母亲置办一座宅院。
  谢家那边都是很好的人,两位表嫂想来也不会说闲话,可时日久了总归是会生出矛盾,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母亲住在谢家。
  她手底下经营的铺子,投入的钱大半部分是出自她的嫁妆,盈亏自负,但因生意不错,这大半年来也攒下了不少银子。
  沈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娘又不是没有嫁妆,哪用得着你来出?
  娘喜欢莳花弄草,不如叫开辟个小院子,专门拿来种花,到时候我也可以经常过去坐坐
  母女俩畅想着今后的生活,气氛一时融洽极了。
  坤宁宫。
  陛下驾到
  皇后起身行礼,崇德帝连忙扶着她坐下。
  因为带着病,她并未怎么收拾打扮,衣着也素净的厉害,衬得面容愈发憔悴。
  崇德帝不免皱眉:皇后的病还没好?太医院是怎么办事的?
  皇后微微一笑,语气温柔:不是什么要紧事,许是之前磕破脑袋还未好全,头总是隐隐作痛,近日又受了寒这才迟迟未愈。
  一听这话,崇德帝便有些沉默了,毕竟他再清楚不过,皇后为什么会磕到头。
  他牵着皇后坐下,语气温和了许多:你让福公公请朕来,是有什么事?
  皇后垂下眉眼,徐徐出声,向他解释了事情来龙去脉:
  臣妾就这么一个姊妹,实在不忍心她受这样的委屈。听闻沈侍郎多年来一直偏爱那妾室,还纵容她做出换亲这等大逆不道的举动,着实令人心寒!
  她眼底不动声色漫上寒凉,臣妾不得已,只好求陛下请旨,让他们二人和离,总好过将来成一对怨偶。
  崇德帝眉目间沟壑深深,语气微沉:这个沈昌当真是不像话!朕竟不知里头还有这么桩事,也难为沈家姑娘受了委屈却隐忍至今!
  宠妾灭妻不是什么光彩事,对臣子来说更是污点,只是从前没闹到台面上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后便笑了下:陛下封了她淑人已是龙恩浩荡,加上池宴那算是个良配,因此算不得委屈,只是我那妹妹
  崇德帝神色微缓:放心,朕会做主让他们二人和离。
  第325章 终于和离
  次日早朝,沈昌过得是战战兢兢。
  陛下脸色不算好地点了他,话里话外都是指责他从前宠妾灭妻,干出了许多混账事:
  谢太师乃国之栋梁,你既娶了谢家小姐却不善待,是看不起谢家,还是打朕的脸?
  沈昌冷汗登时下来,胆战心惊跪在地上,吓得脸色都白了:陛下,微臣岂敢?
  他心里一片翻江倒海,不明白陛下怎么突然提起他的家务事?
  很快他想到了什么,瞳孔一震,难道是皇后插了手?!
  果然,只听崇德帝冷哼一声:你不敢?你若是不敢,皇后也不至于拖着病体求到朕跟前,要朕下旨令你与谢氏和离!
  沈昌暗暗咬牙,谢氏竟然如此决绝,为了与他和离不惜让皇后娘娘出面干涉!她是疯了不成?!
  事到如今,只能尽可能将态度摆正,他重重磕了个头,言辞恳切:从前是微臣昏了头,从今往后微臣势必好好善待夫人
  晚了!崇德帝不耐地抬手打断他,木已成舟才来补救有什么用?朕命你二人速速和离,从今往后婚嫁各不相干,你可有意见?
  都到了这一步了,沈昌哪敢有意见?他若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情愿,岂不是明摆着对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满?
  他只能咽下满腹苦涩,讪讪地接了旨:谢陛下。
  同僚们看向他的目光透着隐晦的鄙夷,沈昌缓缓攥紧了手,他不愿因和离而背负骂名,现在却以最狼狈的姿态被迫和离,面子和里子都丢光了!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直接答应了谢氏!
  因为有陛下的干涉,和离的流程进行得很快,沈昌怒极,回府的第一时间就写了和离书,扔到谢氏面前:
  你想要的和离书,我给你!现在你满意了?
  谢氏捡起掉落在地的和离书仔细瞧了瞧,确认没有任何错漏,唇角翘了翘:多谢大人了。
  目的达成,她也没有计较沈昌恶劣的态度。
  她破天荒地对他展露笑颜,竟然是因为拿到了和离书,沈昌愣了一下,很快重新被怒火笼罩:为了这么件小事,你竟去求皇后娘娘,害得我在朝堂上丢尽颜面,你怎么如此狠心?
  谢氏脸色淡了下来:只是件小事,老爷却拖着迟迟不肯给我答复,那我也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涨红了脸,他的眼里仿佛有炙热的火焰燃烧,咬着牙道:好!这么多年夫妻,你竟一点情面不讲!往后若是后悔,也别怪我不念旧情!
  后悔?
  谢氏眼里闪过一抹讥讽:
  她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提出和离?
  帮母亲达成了夙愿,沈棠宁只觉得心头卸下了一块沉重的包袱。
  她抽空陪母亲回了趟谢家,到了门口,母亲却显得有些踌躇。
  她大概猜到了什么,轻声询问:母亲可是怕外祖父责怪?
  和离虽说比被休弃好听,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谢夫人弯了弯唇,眼神带着点复杂:你外祖父是个重规矩又古板的人,你外祖母去得早,他不知如何教导我们成为一个优秀的当家主母,只能事事严苛,力求尽善尽美。和离之事我事先未曾与他商量,他恐怕会心存不满。
  沈棠宁听了这话,安静片刻才出声:在外祖父眼里,您首先是他的女儿,其次才是别人的妻子、母亲在女儿受了委屈的时候,没有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会忍心怪罪。
  当然了,她的父亲除外。
  谢夫人怔了怔,眼底有一丝恍然。
  大表嫂迎着她们进门,也没有追问些什么,只是笑着道:知道你们会登门,一早便让厨房准备午膳了,老太爷在池边喂锦鲤。
  谢夫人笑了起来:这个时辰,我以为父亲会在书房。
  大表嫂会意一笑:如今赋闲在家,不必像从前一样操劳,他老人家也轻松了许多。
  谢夫人只身前往,沈棠宁没有跟过去,大表嫂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回过头来,语气委婉:你母亲可还好?
  她想,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乍一和离,心里滋味儿定然不好受。
  沈棠宁弯了弯眉眼: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
  大表嫂若有所思,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倒是件好事。
  二表嫂呢?
  远远瞧见池边的身影,谢夫人的脚步变得有几分沉重。
  谢太师如今已经不是谢太师了,谢老太爷正悠闲地往池里洒着鱼食,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谢夫人久久站在原地,他瞥了眼身后,慢悠悠道:来都来了,傻站着干什么?
  谢夫人收敛了思绪,走上前:女儿见过父亲。
  谢老太爷回过头来,认真端详她,突然眼神逐渐深沉:琳琅,你在沈家受了委屈,为何不早与我讲?
  听到熟悉的称呼,谢琳琅突然眼眶一热:
  她成了亲后,人人叫她沈夫人,她从鲜活肆意的谢琳琅,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称呼,不得不学着不动声色,打理府中杂务。
  日复一日的生活将她打磨得冷淡而锋利,久而久之,她竟也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谢老太爷的神情软了下来:傻孩子,父亲又不会怪你,你怕什么?那沈昌对你不好,咱们换了他便是!
  谢琳琅嘴角微微一抽,原本的感动顿时变得哭笑不得,从前她怎么敢想,这种话竟会从她那古板的父亲口中说出?
  原来她竟没有棠宁了解她的父亲。
  她垂下眼睛:都过去了,父亲。
  谢老太爷的心情却有些沉重,酝酿了许久的话脱口而出:你可怨我?
  沈昌这个女婿是他挑的,当然,慧眼如炬的谢老太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许是当年的沈昌伪装的很好,又许是他还未历经官场利欲熏染,还未长成现在这副圆滑世故的模样。
  他是有些欣赏出身贫寒,文采出众的沈昌的,不然也不会不计较门第出身,将小女儿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