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刘大人也不生气,只是意味深长看着他:柳大人,娉婷的案子已经结案了,那么也就意味着此案到此为止。咱们眼前的要紧事是查贪污案,尽快给陛下一个交代。
  柳疑复不受控制地冷笑:那锦绣呢?她就白白死了?
  刘大人波澜不惊,面上带着和气的笑,语气却有些淡漠:柳大人,这里是燕京,天上掉下块石头砸着的都是达官显贵,没人会在意一个丫鬟死亡的真相。
  这话听着虽然不近人情,可也是事实。
  事实上若不是娉婷声名在外,死了个妓子本也用不着京兆府大费周章。
  就连柳疑复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也委婉劝他,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人身上。
  见柳疑复异常的沉默,沈棠宁猜到了什么,默然片刻出声:大人,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候太敏感是对自己的惩罚。
  擅长自省的人会比旁人更痛苦。
  那就应该冷眼旁观吗?这样只会让罪犯更加猖狂!柳疑复唇线紧抿,蓦然站起身,一字一顿,我一定会将凶手缉拿归案!
  就像他答应锦绣,会让娉婷死而瞑目一样。
  沈棠宁没有嘲笑他的天真,而是弯了弯唇:大人心怀大善,是我浅薄了。
  柳疑复离开前看了她一眼:虽说凶手不知道当日你也去过春风楼,但沈大小姐还是小心为上,若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池宴靠着墙,听见房门打开的动静撇过头来,懒洋洋勾唇:哟,柳大人这就走了?吃饱了吗要不再来点?
  这次见面是借着感谢柳疑复替他伸冤的名义。
  柳疑复朝他颔首,客气道:多谢款待,我还有事在身,告辞。
  大人慢走啊!池宴直起了身子瞥了眼左右,慢悠悠进了雅间。
  聊完了?
  沈棠宁抬起头来,冲他一笑:夫君守门辛苦了。
  池宴啧了一声,夫人和外男相谈甚欢,他在外面站岗,也算是独一份了。
  不辛苦,命苦。
  沈棠宁:
  第69章 太子回京
  八月初八,太子凯旋回京。
  本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燕京的气氛却有些凝肃。
  只因几日前传来消息,太子回京途中遭遇埋伏,身负重伤危在旦夕。
  是以原本准备夹道欢迎太子凯旋的百姓们,也不得不取消了这一计划。
  沈棠宁凭栏而望,看着朱雀大街上身穿甲胄的将士如一条长龙,气势如虹蔓延至远方,而太子并不在其中。
  她心里隐隐一松,表哥自幼聪慧,当能听懂她的提示,并且迅速作出决断。
  太子呢?
  身着龙袍,满脸威严的男人抬脚迈入宫殿。
  奴才恭迎陛下,回陛下,太医正在里头给殿下瞧伤呢!
  崇德帝眯了眯眸,眼底闪过一丝深晦难辨的光:听说他伤的很重?朕进去瞧瞧。
  他进了内殿,宫人纷纷跪地行礼,太医也慌忙起身,崇德帝这才看到榻上虚弱的青年。
  燕淮是他的长子,随他母亲,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好样貌,德行兼备挑不出错,向来严厉的太傅也是对他赞不绝口。
  世人夸他美玉无瑕,仿佛天生就该生在帝王家。
  青年形容憔悴,脸色青白,面颊也深深凹陷下去,瞧着竟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燕淮挣扎着要起身行礼,气若游丝挤出声音:儿臣参见父皇
  他身形摇摇欲坠,几欲从榻上摔下来,崇德帝心底不由惊了惊,忙上前扶住他,皱眉道:伤成这样便不必多礼了,怎么会伤得这样重?
  燕淮黑眸温润,面露羞惭垂下头颅:是儿臣无能
  崇德帝心里仍存有疑虑,冷冷瞥向太医:太子的伤势为何会这般严重?你们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太医跪倒在地,一脸诚惶诚恐:回陛下,殿下这是中了毒啊!此毒非常罕见,且毒性霸道,微臣暂时还没有头绪
  中毒?崇德帝一怔,面露错愕。
  太子的副将程策拱手道:启禀陛下,因想早日抵京,重骑又行动不便,殿下就带着一队人马先行一步,谁料中途却遭遇敌军埋伏!
  他咬紧齿关恨声道,对方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殿下本就旧伤未愈,在打斗过程中不慎遭人暗算身中毒箭!
  燕淮掩唇虚咳两声:程策住口!是本宫大意轻敌
  他嗓音一滞,揪心的咳嗽声从喉咙里断断续续溢出,身形剧烈一颤,下意识用手帕掩住唇。
  尽管他遮掩的动作迅速,崇德帝还是瞥见了一闪而过的一抹血色,眼里划过诧异。
  他扶着燕淮躺下,沉了沉声:你先好好休养,待你伤好,朕定会论功行赏!
  燕淮却皱了眉,脸上闪过纠结之色,不等皇帝疑心,他仿佛破釜沉舟般:父皇,儿臣有罪,担不起这奖赏!
  崇德帝一顿,微眯起眼盯着他:此话怎讲?
  燕淮苦笑一声:平城一战,敌军被围困在城中,用百姓性命要挟,魏将军提议用火攻,因儿臣妇人之仁,被儿臣拒绝了。
  魏明远此人相当激进,颇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派,他的意思是屠城,这样省时省力,能以最快时间取胜。
  燕淮与他意见相左。
  那平城位于大庆与蛮夷交界处,原本是大庆的属地,十几年前被南蛮强行侵占。
  魏明远认为平城百姓在南蛮统领下十几年,早已被同化,因此算不得大庆子民,燕淮并不认可。
  他最终还是没有采纳魏明远的建议,选择了别的方法,多耗时两个月才把平城攻下。
  崇德帝听罢,眸色幽沉,眼中明灭不定。
  此事早就被人上了折子,如今正摆在他的御案上,没想到太子竟然主动交代了。
  他沉着脸盯着他,最终叹了口气:作为储君,最忌讳心慈手软,你呐,叫朕怎么说你好?
  燕淮眼神坚定,并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父皇,若真采用那等残忍的法子,这叫泯灭人性!仗是打赢了,百姓又该如何看待我们?
  他有些垂头丧气,不过儿臣确实有错,请父皇责罚。
  崇德帝面色凝重:此事朕还要和大臣们商讨一下,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勿要操心。
  燕淮抬起眼,眼神孺慕:父皇不罚儿臣?
  崇德帝冷哼一声:罚当然要罚,此番功过相抵,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太子仁慈,某种方面来说是好事。
  若太子当真心狠手辣,他才是要忌惮。
  务必竭尽全力治好太子,否则朕要你们提头来见!
  太医战战兢兢称是。
  儿臣恭送父皇。目送崇德帝远去,太子缓缓闭眼,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
  没过多时,太监恭敬来禀: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燕淮脸上重新露出笑意,低咳一声:快请母后进来!
  凤辇落了地,雍容华贵的女人走下来,螓首蛾眉,仪态万千,一双凤眸噙着淡淡冷意,皇后向来端庄优雅,此时步履却有些急促。
  行简,太医可曾诊治出是什么情况?
  乍一见到儿子的模样,皇后呼吸窒了窒,攥紧了手指,面色一冷:都给本宫退下。
  摒退了左右,皇后这才红了眼眶上前,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我儿,怎会如此!
  燕淮低声咳了咳,忍着不适开口:母亲勿忧,且听儿臣细细说来。
  此事多亏了表妹
  皇后听得脸色变幻莫测,眉头一蹙:你是说,是棠宁让人提醒你?
  燕淮点点头:她并未明说,只给我讲了个故事。
  故事大意是,身为父子的两只老虎在争夺领地时,会大打出手,甚至互相残杀,直至一方死亡。
  他听罢之后当场便出了一身冷汗。
  沈棠宁不惜千里迢迢派人给他送信,自然不可能只是想给他讲个故事。
  一开始他也不相信父皇会对他生出不满,可表妹也并非无的放矢的性子。
  燕淮权衡再三,开始布局。
  父皇方才试探的举动,已经印证了他内心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他的父皇,早已对他不满,甚至起了杀心。
  第70章 泄露考题
  殿下,太子此番病重的时机会不会太巧合了?
  燕行舟眼底划过一抹冷光:本宫命人探查过,燕淮确实是中毒无疑,若他真是故意为之,那本宫这位好皇兄未免对自己也太下得去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