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徐怀袖很惊讶,她翻阅录音文件的转文字版本:“这是我小时候校长、老师们的证词?还有同学们的?”
  徐怀袖确实有过断绝关系的想法,只是证据不足,很多小时候照顾过她的人现下都断联,不是联系方式换过几遍就是频繁搬家最后失去消息。
  没想到江屿容居然能都找了来。
  有了这些,还有没有实际抚养徐怀袖长大的证据;从来没有给母亲上过坟、反而是徐怀袖经常去拔杂草上贡品的证明;未来后续族长欺骗众人并没有说明缴纳钱款会用于修缮坟墓,且实际上这笔钱也根本没用到墓地管理的证据,徐怀袖当然可以拿回母亲的骨灰。
  “很麻烦吧?”她问。
  甚至还有照片。
  可以预想的是绝对耗费了比想像中还要多得多的心力。
  “还好,”江屿容没多说什么,“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选择,我认识的人多一些,很多证据都是巧合。”
  更多的,江屿容没说。
  族长揉着眉头,问去找小姨的人:“你说什么?花圃的实际持有人变更?”
  “对,我也是突然觉得不对劲,怎么会突然安保得这么好?结果一查,是被一个叫江……江屿容的人以个人名义买下的!”
  第33章
  族长忍耐住心中不快:“什么时候, 不是说那边打过招呼了吗?”
  “就是因为安保没让进去,我才奇怪,多问了一句你们经理呢,结果保安看都不看我, 说什么金理银理的, 回去一查, 果然变了。变更时间是今年八月中旬。”
  “八月?什么时候,徐怀袖上次回来吵架那段时间?”
  “对,”回来的人说, “好像是她吵完架没几天就变更了。”
  族长面色不虞:“她是几月结婚的?”
  “九月。”
  “这个死妈的徐怀袖!”族长私下没什么风度,他输出脏话, “不就是被人包养了吗,狂什么狂?”
  轮不到徐怀袖狂,市内巡视组捕捉到证据确凿的犯罪记录, 两小时辖制族长及族内一干人等,等到徐怀袖又从十几里外的镇子酒店起身, 这边村子都空了不少。
  来得真及时。
  族长法外狂徒的称号一夜叫响,回旋镖扔去不到两小时, 正中红心地把自己扎了个透心凉。
  徐怀袖也不必扯皮了, 在剩余其他人的眼中同律师商量:“现在我也可以起诉纠纷了对吧?还是说稍晚一点?”
  “可以晚一点等等看,”律师回答, “后续可能会通报对我们更有利的证据。”
  至于活着与不活在徐怀袖心中都无差别的渣爹, 她根本没有去见他, 委托律师交涉。要么去公证处签字,要么她把渣爹干过的事宣扬宣扬,让他在公司的最后职业生涯多出点名。
  一切就这样轻松地解决了。
  没有摔杯子砸碗,律师和保镖也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几乎是和平解决。
  徐怀袖接到小姨,这才知道花圃已改了姓。
  “怀袖,怎么事情都解决了,也没通知我?”小姨戴着草帽,还没来得及脱下园丁服装,胶鞋上滴滴答答淌着泥水。
  时下是冬天,室外区域没有什么花,都是些干枯的树枝杈和空荡荡的土地,花盆都被搬入大棚中生机勃勃着,花棚里有些氧气略微压仄的湿热,是独不属于冬日的春意盎然。
  一盆价值两千多元的山茶花几年也没人买,足有一人多高,白色花朵手掌大,柔和的芬芳。
  江屿容第一次和小姨见面,意外合得来:“山茶花是您养的吗?修建得真好,花型也漂亮,看年岁约莫是七八年的花,您培育的吗?”
  “其实不是,”这棵花一直没卖出去,小姨既喜爱又惋惜,好花应由有品位的人赏玩,可来这里批发花朵的散户们却似乎并不在意单颗花的价值,“是几年前老板引进新品种,都很小,一盆一盆的,大家都不太清楚放在北方应该怎么样,摸索着来,化肥烧死好几颗,就一两盆活了下来,后来来来去去的,没人买,就我养着。前几年另一个帮工过来搬苗,被门口的石头球砸死一颗,现在就剩下这颗独苗了。”
  江屿容点点头:“真可惜,这盆花的花型就算是市面上也少见,应该是一几年杂交培育品种,基因不稳定,遗传不到所有后代,也比较娇弱,由于经济价值和利润没那么高,现在也没有几颗,说是有价无市也不为过。”
  花圃是他的,但他还是以徐怀袖的名义买下了这棵花:“搬到你在北京的工作室去?小姨也可以过去,如果还是喜欢花的话,我在那边也有花田,可以请小姨和师傅们一起交流学习。”
  完全考虑到了所有。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小姨也在,徐怀袖只是开玩笑道:“前两天你不是分析这里的花圃不挣钱,投资效益不高吗?为什么还要把这买下来?”
  “不高不等于不赚,”江屿容笑,“总之稳定地有收获就可以了,事事都追求峰值,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只是亏损。”
  晚上徐怀袖和小姨睡。
  小姨是经历过岁月风霜的女性,年纪马上五十,但也许是徐怀袖考上大学后她一直心态很好,反而不怎么显年纪。
  徐怀袖请人帮小姨收拾东西,说了江屿容的安排:“他有花市的生意,小姨你要是喜欢花
  ,可以全国甚至全球地在各地花圃看看当地特色,要是觉得累了,我们就休息,我可是赚了不少钱呢,姨你还想旅行吗?我给你安排。”
  小姨温暖的手像儿时一样抚在徐怀袖的头上:“我都行,都喜欢,怀袖怎么安排我都可以。”
  徐怀袖倚着小姨:“我知道了,那就是都想,小姨要去哪玩,国内还是国外?”
  “我想去新疆和西藏看看,雪山和戈壁,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呢。”小姨畅想,“怀袖你也去吗,但不是说厂刚起步,还有的忙吗?”
  “放心吧小姨,”徐怀袖心里高兴,露出一排牙,“我要是抽得出时间就去,没时间也会找人陪您的,都会安排好的。”
  她把好消息分享给项有情何嘉妍,闺蜜组为她鼓掌开心,刷屏了99+的“好耶”,但很快,何嘉妍就提醒徐怀袖,“小姨肯定得问你和江屿容的事,做好准备,我的好大女,你前一阵还躲江屿容,自己想好怎么说,万一哪里说漏嘴,小姨肯定得为你后半辈子着急。”
  何嘉妍提醒了徐怀袖。
  她突然紧张起来。
  小姨没先说这事,她翻出一沓信件来,塞给徐怀袖:“喏,你和你笔友的信,我都留着呢。”
  徐怀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曾经的笔友,乍一见八九年前的信件,还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她小学早上一年,初中又跳一级,年纪比别人小,学习压力也比别人重,和同龄人差着两三个年纪,和同级人思想、经历不一致,完全说不到一起去。
  虽说大家都非常照顾这个小妹妹,但称得上是徐怀袖心灵笔友的,也就是这位无名无姓的笔友了。
  ta从不留名字,每次寄信来的寄件人都是“笔友”,连性别都没有。倒是知道徐怀袖大名,只是这人帮忙多,徐怀袖也没在信件来往中受到什么负面攻击。
  她以为是对面隐私意识够强,也不多问,只好奇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从上海一件一件的信定期向这边发过来,回答:是从地上随手捡起的招工启事背面手写着她的个人信息,觉得也是一种缘分,不如做个朋友。
  她确实在招工启事背面写过个人信息,到处塞给别人,希望找到一份工作。
  有点像早期简历。
  简历流到南方,有一个笔友想和她做朋友,这一切都有点江湖落拓的侠气。
  徐怀袖彼时还在中二期,欣赏这种遇上即是缘的态度,信件一写就是近四年。
  小姨又想起来:“你高三那会儿,把信掉在了生物练习册里,好像还有一封没信封回信,老师捡到之后怀疑你是早恋,但看文字好像也没有——主要是那时候快高考,怕直接问影响到你,这封没发出去的回信就代为保存。
  “后来她说越想越不对劲,怕对面是骗子,干脆发了信叫对面别骚扰你——后来毕业了,你也没再说找信什么的,老师就把这些都给我了。喏,保存得都很好。”
  徐怀袖眼睛都瞪大了:“我没发出去吗?”
  写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徐怀袖立刻打开信件,是在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横格纸,字迹是被语文和英语老师都批评过的“狂放”。
  “你一个小卡拉米似的小东西,写字怎么跟草书似的?想写去大学写好吗?妹妹呀,我们要写的是高考的纸!我再说一遍,不要连笔,不要连笔,不要连笔,好吗?”
  徐怀袖被说过几次后,就特意练习了双面字,卷面雅写,私人纸张草写,笔友说过喜欢她的字,所以徐怀袖给他写信时反而最放松,字字力透纸背。
  但语气,真是有点陌生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