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想起那张递出去的名片,到底拿出烟盒,目光沉沉盯着谢灵音看,微微歪头咬出支烟:“他最爱钱,花言巧语都是在骗人。”
  要是金和玉知道他背后这么说,下次给他办事收双倍钱。
  谢灵音心神恍惚盯着他的唇,险些没听清:“嗯,我不会随便来。”
  看起来金和玉是个花钱就办事的人,可谢灵音记得他说自己是谢礼那种习以为常的语气,应当没那么正道。
  像这种黑白两道都占着的人,能不得罪就避开,今天有他在,身份压着。
  这等如有实质的目光想忽视都难,陆茂予偏过头,不一会儿又转过来,谢灵音低头在笑。
  陆茂予闭了闭眼。
  “回去吧。”他一支烟抽了大半,朝谢灵音摊开手,“帽子还我。”
  谢灵音摸摸脑袋,抿着唇笑:“能送我吗?”
  陆茂予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能个鬼,你怎么不干脆让我把你连人带帽子送到家?”
  “可以吗?”谢灵音期盼地看着他,不自觉抱紧双臂,脸蛋透白,“其实蛮顺路的。”
  特意搬到同个小区同一个单元,能不顺路吗?
  陆茂予看见谢灵音的动作收住到嘴边的吐槽,缄口不言地脱下外套,抖开披到谢灵音身上,再把拉链拉到顶,藏住小少爷小半张脸。
  不去看谢灵音狡黠的眼,他转身走了。
  有时候真是无法克制,陆茂予坐进车里,不禁皱起眉头,有个家世相当的未婚夫,犯不着他在这送关心。
  咚咚。
  陆茂予侧眸,窗外是谢灵音那张笑盈盈的脸,已经穿好他的外套,有些大,双手藏在袖子里,活脱脱偷穿大人衣服既视感。
  陆茂予降车窗,等着谢灵音说话。
  “那天江宙口供里有个偏差。”谢灵音俯身,淡到几乎闻不见的木质香扑入车内,他观察着陆茂予,“我和他只是朋友,家里提议过联姻,我拒绝了。”
  陆茂予轻抬眼眸,凝视谢灵音,没错过对方眼里的紧张,他点点头。
  谢灵音笑了,把帽子还回去:“我没有未婚夫,单身。”
  直到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进停车场,陆茂予都在想谢灵音把感情状况说那么清楚的用意,总不能时过境迁,谢小少爷想和他破镜重圆。
  荒谬之中带着造化弄人。
  他在车里目送谢灵音脚步轻快进了电梯,一支烟的功夫,这才下车回家。
  洗完澡躺床上,手机多了条新的好友申请,熟悉的头像熟悉的钓鱼说法。
  ‘好想和你激.吻,一定很爽吧。’
  或许是深夜寂静扰人思绪,也或许是前脚刚见过谢灵音,膝盖处还残留少许酥麻感,陆茂予点了好友通过。
  但他什么都没回,倒头睡了。
  睡眠不足,到单位的时候恰逢孟千昼分早餐,他半垂着眼睛拎走一杯高浓度咖啡,咬着咸豆角馅包子搭配。
  南嫣和叶阔对视一眼,案子有重大进展,他们队长照旧不肯松懈,榜样啊。
  孟千昼用两份小甜点打发走受激励的队员,重新泡了杯咖啡,阔步进办公室。
  “昨晚没睡好?”孟千昼看他面无表情吞下三分之二苦咖啡,心想这是真困到顶不住,“明玟那边我去,让南嫣接待季妍,你可能得再去环山南路一趟。”
  陆茂予出门前看过消息,缓慢眨眼:“审批警犬协助吧。”
  孟千昼应了:“我把舒恒画的凶器给辛蕊看了,她说符合推测。”
  “纹身还没画清楚吧。”喝完咖啡,陆茂予强制开机成功,目光清明,“舒恒车内有发现吗?”
  孟千昼摇头,唯一用处是沾有凶手气味的车坐垫能给警犬提供嗅觉源。
  可那天的狂风骤雨足以冲刷掉凶手留在现场的气味,这对追踪将造成很大的困扰。
  如今之计,也只能试一试。
  陆茂予收拾桌上空杯空袋,丢进垃圾桶里,他揉了把脸:“没事,他不可能凭空消失。”
  就算是挖地三尺,他也得弄清楚凶手去向。
  “晚点让叶阔提审舒恒,让他把这些年违法乱纪的事交代清楚。”
  “帮兄弟部门创收呢?”孟千昼好笑,“舒恒准骂你。”
  陆茂予不在乎:“人总得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孟千昼笑着说是,伸手推开窗,新鲜空气混着冷风吹了进来。
  今儿天不好,阴沉沉的。
  早起拉开窗帘那会儿,陆茂予特意看过天气预报,温度降低伴随阵风,今持续到深夜的阴天。
  他让人带了雨衣以备不时之需,来到停车场,只觉得天边乌云翻涌,隐有降雨趋势,他眉头微皱,这不是个好征兆。
  刚要上车,身后传来南嫣急切呼唤,他转身立在车旁,看着女警跑到跟前,脸色不太好看。
  “陆队,环山南路那边攀山客报警,说林间小路发现具男尸。”
  见陆茂予眉眼微动,依稀感应到了,南嫣抿唇低声说。
  “离童鹏案发现场不远。”
  陆茂予看见自大厅赶来的辛蕊和霍引,知道这趟还是要去,他对南嫣交代:“听孟副队安排,有事电话联系。”
  说完,转身上车,一行几辆车呜哇拉哇呼啸而去,卷起残风。
  环山南路往南那片树林荒废,没条正儿八经进去的路,车开不进去,只能徒步拎着设备前行。
  下车的时候,乌云结成大片黑棉花,飘起绵绵细雨,不大,像林间雨雾,很快湿了头发。
  陆茂予替辛蕊拎箱子,沉默看着小路两边,这是条常年走林踏出来的泥泞路。
  泥巴混着树叶腐烂的味道时时萦绕,却又有种春天将临的鲜叶清新,气味十分复杂。
  辛蕊听见后方在小声讨论案发现场有多远,身旁陆茂予不语,只一味赶路,太闷了。
  辛蕊忍不住:“杀徐从闻和童鹏的凶手还没抓到,这又冒出来一个受害者,你没什么想说的?”
  陆茂予看她一眼:“师姐想说什么?”
  “我能有多高见解啊。”辛蕊说,“就是想说你不觉得这第三个受害者遇害地点太凑巧了吗?”
  这条路堆砌树叶太多,几乎沾不到泥,可糟糕的是前两天那场大雨太迅猛,导致地面湿烂,踩上去稀碎软烂,很不舒服。
  陆茂予只想快点赶过去,闻言回答:“得见过现场才知道是不是同个凶手所为。”
  辛蕊不死心:“你就没想过他有可能是凶手?”
  “没想过。”陆茂予斩钉截铁地说,“没证据乱猜测只会徒增烦恼。师姐,你怕这案子烂尾?”
  如果死在林间的那个真是凶手,那么他的动机很耐人寻味。
  辛蕊很少发表对案子的看法,这次多嘴是看多各大平台的言论受到影响,可陆茂予太稳了,导致她的多想是在做无用功。
  一行人里走这条路或多或少东倒西歪,只有陆茂予照旧,仿佛不受脚下路干扰。
  辛蕊笑了下:“没,有你在,怎么可能烂尾?”
  陆茂予仰头,雨雾落在眼睫上,恐怕事与愿违。
  第21章
  历经半小时,抵达现场。
  离老远一身登山装的报警人热泪盈眶,恨不得扑到他们怀里求安慰。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走路好端端碰见男尸,报完警还不能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一个人,简直要老命。
  辛蕊和霍引先带人去勘验尸体,陆茂予又放警犬搜查附近,他亲自给报警人录口供。
  报警人缩着脖子,脸色刷白,看见他过来,笑都笑不出来:“警官,我大概什么时候能走?”
  这位粗看装备齐全的登山客,此时再看有些狼狈。
  左半边身体带着后背那片全是泥土摩擦痕迹,登山杖摔断了,手心手背也是刮破的红痕,让死尸刺激得不轻。
  陆茂予引他到旁边大树下,遮蔽雨雾。
  “先说说你发现尸体前后经过。”
  陆茂予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报警人咽了口口水,比刚才独处更吓人了。
  “怎么想起来走这片山林?”
  “就、就听同事说这座山爬起来有意思,工作之余我是个爬野山爱好者,专挑这种不好走的路钻。”
  陆茂予看眼表又看见报警时间,估算下报警人爬山速度,他说:“你来得很早。”
  报警人不明所以:“是啊,想着赶在天黑前到,在山上住一晚再坐车下来。”
  陆茂予朝尸检那边抬抬手,有人送过来一沓照片,他看眼脸色更白的报警人:“别紧张,你认识死者吗?”
  报警人注意力全在他手上,生怕他亮出照片,即便如此,他脑海不自觉浮现出登山途中惊鸿一瞥导致狠狠摔跤的惨状,抖着嘴唇颤声说:“不、不认识。”
  “碰过尸体吗?”
  “没有没有,我跑都不来及。”报警人摆着双手,苦着张脸,“太吓人了,我要知道爬山会遇见这事儿,打死我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