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白逸:“……”
  这不对吧,他就算要还也是还给贺乘逍,跟自己没有半分钱关系。
  他兴致起来了,顺势摆出一副好意被辜负的无措模样:“小宁,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这些日子相处,已经把你当成亲人了,你不用把事情分得这么清……”
  宁惟新反应很快:“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不能一直倚靠你们,我会努力成长的!只是……只是夫人可以多给我一些时间吗?”
  “好。”白逸似乎有些受触,感动地安抚他道,“我知道小宁是个自立自强的好孩子,既然你执意要还,那我等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都是自家人。”
  宁惟新两眼泪光闪动:“夫人……谢谢你……”
  白逸神色冰雪解冻:“小宁,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独自求学,真的太不容易了。”
  喜不喜欢白月光的关心?嗯?说话。
  眼见裴知意和贺乘逍浑身气压越来越低,孙钊连忙打断他们:“八万!才八万!又不是八十万!”
  宁惟新瞬间自责:“我……我……”
  白逸不赞同地反驳:“小宁是个学生,孙总这是说的什么话!”
  孙钊不可置信,急于自证清白:“他一个搞项目的,这点钱都没有吗?”
  宁惟新缩了一下:“可是……可是都没有结项啊……”
  “学生能有多少钱!”白逸一副被蒙蔽了双眼的样子,语气带上警告,“看来孙总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忘了自己的来时路了。”
  孙钊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白逸给他递台阶:“各退一步,孙总见好就收吧。”
  孙钊不情不愿地闭嘴了,眼神阴恻恻地盯着他们。裴知意几度张口欲言又止,碍于某种顾虑却迟迟没有说出,神情之间有些挣扎。
  白逸主动cue流程:“裴哥怎么在这?”
  裴知意这才斟酌着开口:“小宁,我的画是不是你换……拿错了?”
  白逸这下跟着愣住了,听他继续问:“我检查过的,后来让你帮我盯着。”
  宁惟新小声道:“盖着红布的画呀,我记得很清楚,我还检查了是您的作品。”
  “作品?”裴知意咬牙,“我准备的是一张白纸。”
  “白……白纸?”宁惟新看起来懵了,“怎么可能?上面是有画的,我刚刚从这还看见了……您是要拍卖一张白纸?两千万?”
  裴知意:“……”
  刚刚看过了宁惟新因为八万块心疼,忽然对自己两千万卖白纸的行为感到些许愧疚:“这是一种行为艺术。”
  “我听说过,给观众留以对名利裹挟认知一事的反思,是么?”宁惟新站的笔直,只有头低着,“我……我怎么当时没想到?我……我真的以为是这一幅!”
  他眼泪汪汪地抬头:“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裴知意咬了咬牙,一句“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小宁性格很好,即便家境不好,也从不愿意亏欠别人。自己这次举办画展,邀请他参加,他坚决不要免费的门票,提出想要帮忙来换,自己考虑他是朋友,才让他帮忙看着画作,算是给了个轻松的活。
  也是,自己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画作”是张白纸,小宁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指不定多慌张呢,然后才找到了同样蒙着布的这一幅。
  可是……这是他打算自己私藏的画作。
  小白还在一旁,自己不该表现出过多的占有欲,否则就过界了。
  他嗓音艰涩地道:“没事……这幅……也行。”
  ……
  宁惟新私自换了画,还就这样被轻拿轻放了。
  白逸在心里梳理了一遍他的行为逻辑,顿觉佩服。
  先借事表现自己对钱的郑重,绝不是轻易欠人人情的性格,给自己强化了一遍品格高尚的小白花形象;再暗示自己对画作内容有误解,属于好心办坏事,把自己放在道德高地,以至于裴知意不能多指责,否则寒了朋友的心。
  其三……还有自己在场。白逸眼神波动,画作的内容是自己无疑,他们都认出来了,裴知意想来也看了群的消息——他要是执意为难宁惟新,那么他对画作的重视程度就超过“朋友”的界限了,无疑会让夹在中间的自己为难,所以他大庭广众之下,只能先认下吃亏。
  又巧,又妙。
  他却不能不多想。
  画作被换了,始作俑者是宁惟新。
  又是宁惟新。
  他是“书”的主角,也是自己多次差点翻车的推手。
  他会不会……也知道什么?
  他知不知道画作的真实内容?裴知意肯定是交代好了,才会放心离开去接待嘉宾,留他帮忙看着画作……可他看到白纸,就自作主张去拿了另一幅吗?
  他既然看过另一幅,那他有没有认出来画上的人是谁?有没有想过裴知意把它盖住……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它呢?
  如果这些他都知情,如果他是故意的……那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提前知情?
  再者,自己作为故事里的恶毒炮灰,都能提前知道故事内容,他身为“主角”,会一无所知吗?
  ——小说不是现实,人的行为都是多面的。
  书里的宁惟新从一而终的纯洁、无辜,受了情伤也只会选择默默离开,而不会争夺什么。
  可白逸也同样不认为自己就是书中那样片面的、虚伪的模样。自己是会装,却不是为了害人。相反,反倒是书中的“宁惟新”插足了他的感情。
  还有贺乘逍。
  他们的感情会无缘无故“破裂”吗?
  贺乘逍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即便因为工作上的合作,对宁惟新另眼相看,自己身为有夫之夫,倘若双方都刻意保持社交距离,哪里就会像磁极一样,不管什么情况,就直愣愣地相互吸引?
  ……
  裴知意把被换画的愠怒强行压住了,转而从另一边宣泄,他目光挪向孙钊,语气冰冷:“你还想要八十万?”
  孙钊:“……”
  他冷汗冒出来了,与白逸不同,裴知意明面上和钱靳还是朋友呢,银柏和钱氏同时施压,他那个小破公司能顶住什么?
  “没……没有!我一开始确实是糊涂了,但是验伤以后,也认了!”
  “是么。”裴知意朝一旁吩咐,“既然孙总糊涂了,那以后就不必亲自出席银柏的活动了。”
  此话一出,孙钊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银柏!本地根深蒂固的家族企业!他们今天表了态度,明面上只是不让自己出席银柏的活动,可实际上和他们交好的企业、想要搭上银柏的小公司,哪个还敢继续和自己来往?
  “裴……裴哥,你再考虑考虑?”
  一声“哥”再次冒犯了裴知意敏感又脆弱的神经,他正好当着贺乘逍的面指桑骂槐:“谁是你哥?滚!”
  孙钊在保镖的帮助下滚了,裴知意发泄了一通,冷静了些许,把他们邀请回会客室:“画的事……它其实还未完成,我在作画的时候确实找了参考,毕竟……外形上的优秀我们有目共睹。”
  他的手指蜷起,逼迫自己把心思缩回“朋友”的界限之内:“群里的事我会澄清。小白,你不用担心。”
  “宁惟新……”裴知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勉强道,“虽然你私自换画,但是……如果是别的画,我可能还真要丢脸。这幅……算是新的尝试吧,姑且说的通……就这样,我去给画添几笔完工,还要麻烦你们不要把此事外传了。”
  -
  画作出了问题需要处理,原定的庆功宴提前结束,画展的事告一段落,回去的路上,贺乘逍一言不发,白逸坐在后排,给秦晟发消息。
  【白兔子:我有一个朋友……】
  【秦晟:?你还有其他朋友?】
  【白兔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总之就是,贺乘逍生气了,我怎么办?】
  【秦晟:祖宗,你造的孽你问我?我都要同情他了,摊上你这么个能折腾的,换个人高低冷你几天。】
  【白兔子:裴知意自作主张,小白很无辜很可怜。】
  【秦晟:停,打住,再说就吐了。】
  朋友关键时刻不靠谱,解决问题还得靠自己。
  前狼后虎的白月光无奈叹气。
  他不能直接解释,白月光是不屑于解释自己的行为的——或者说,白月光是一种若近若离的形象,直接把事情摊开来说明白,就太接地气了。
  到了露华苑,贺乘逍把他推上电梯,自己摁了三楼回房间。白逸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假装自己也很受伤,于是没有跟着他回去,转而按了一楼。
  听见电梯门重新合上、而走廊上没有出现轮椅的声音,贺乘逍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了一瞬。
  叮。
  到了一楼,白逸慢悠悠地摇着轮椅去小会议室,准备顺手处理一点环亚的文件。
  他今天在画展露面,关于他的行踪的传言不攻自破,方时那边压力骤减,一些被有心之人按下的汇报加塞递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