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2章
  唇瓣触及的瞬间,手下的人颤抖呜咽出声,不过刹那,陆迟便懊悔地闭上眼。
  可事已至此,林阙轻的动作有瞬间的停滞,比心更快反应过来的是眼泪。
  他惊恐的摇头,幅度很小,但发颤的身躯似乎面对着什么洪水猛兽。
  “抱歉,别怕。”陆迟放下桎梏着他的手,眼神里带着无言的悲戚,无比珍重又留恋的抚过林阙轻手腕上的红痕,叹了口气“我醉了,不是故意的。”
  林阙轻怔然站在原地,宛若被审判的罪犯,难堪又可笑。
  半晌,陆迟转过身说:“就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吧。”
  林阙轻闻言,如蒙大赦般踉跄地夺门而出。
  门外,站着等待探究的孟光、戚燃、陆岑三人。
  林阙轻身上还披着陆迟的大衣,眼眶通红,交错的泪痕挂在细白如玉的脸颊上,疏离的气质破碎,像是被人欺负惨了。
  孟燕山停光想拦下他的手被戚燃按住,意思是里面那位都没拦住,他们怎么好拦。
  两人情绪都不高,只有陆岑一双狐狸眼勾起,笑得没心没肺:“哟,这就结束了,看他那个表情,我还以为今天又要有什么腥风血雨呢,还特地提前和宴会厅的人打了预防针,等下不论造成什么损失,陆氏都会照价赔偿。”
  孟光忿忿瞪向他,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殊不知,陆岑却是真以为陆迟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毕竟他也听他们讲过,自己这位大侄子是如何如何同他们家那位养子恨海情天的,联想到他对自己都能算计的那么狠,便连出事后陆氏的名誉公关都想好了。
  可他远远低估了陆迟的情深意重,自嘲的摇摇头。
  真是情种。
  宴会厅外,林阙轻只想逃离,连衣服也顾不上换,披着身上的大衣,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
  北欧进入极夜,他时常分不清晨昏,看着一片荒芜的雪,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带着一颗同样荒芜的心。
  陆迟,他心底最珍惜也最不愿意唤起的名字,他们的回忆就如同雪夜里的一根火柴,点亮了就没了。
  他从小父母双亡,在林家受尽苛待,是陆迟夜闯林家,将发烧昏迷,浑身是伤的他,从阴暗逼仄的阁楼里抱了出来,从此后养在身边,不叫他受一点委屈。
  所有人都说,陆家大少爷冷漠敏锐是天生的领袖和掌权者,可只有林阙轻知道,十八岁的陆迟作为监护人,是多么的有耐心,又是多么的细致入微。
  十五岁的林阙轻身体很差,是陆迟彻夜照顾在侧,精心养着,才博取了他的信赖。养到十八岁时,他们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可十九岁那年,陆迟的父母去世,陆家的资金链断裂,陆老先生病重,群狼环伺的时刻,,林阙轻在圣诞节,也是陆迟的生日,狠心将他推开。
  陆迟恨他是应该的,那时候陆家动荡,温家的人提出联姻,集团股东千方百计逼他接受,连他的爷爷也劝他,所有人都在逼他的时候,他仍一意孤行,护着林阙轻,不愿意放开他。
  连轴转了一个月的陆迟,挺着脊背在寒冷刺骨的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只为了让他的爷爷不要为难林阙轻。
  而林阙轻那时在雪地里对他说:
  “喜欢你?那只是因为你能给我优渥的生活而已,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何乐而不为呢?”
  “我讨厌你高高在上的宠爱我,我不是你养的金丝雀。”
  “对,我只是喜欢钱而已。”
  他把陆迟卑微捧到面前的真心戳了个粉碎,将他推到温家小少爷的身边,徒留一地狼藉。如今的一切,也都是他自己亲手求来的。
  温家小少爷……温澄栩,想到这个名字就有一股恐惧顺着他的背脊而上,他立刻应激般将此抛诸脑后。
  冷风呼啸,带着雪气,顺着干涸的泪痕割在脸庞上,将林阙轻苍白的脸划出道道红痕,冻得他失去知觉。
  今晚过后,他和陆迟应该彻底结束了。
  林阙轻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忍着气势汹汹的严寒,迈着七零八落的步子,拖着病驱穿过了漫长的街道。
  回到屋子里,门窗虽隔绝了寒风,可依旧没有多暖。
  他冻僵的双手笨拙地锁上大门,十几平的小房子,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家具,也不像有人居住,雪洞一般孤寂得可怜。
  他知道自己被冻住的关节已经到了极限,连床也走不到了。于是,他跌跌撞撞的想要走到窗边的沙发,但在临近时,他的双膝猝然跪地,再也支撑不住躯体,整个人像被击穿的冰雕,伴随着剧烈的晕眩感,支离破碎。
  昏倒前的一秒,他攥下了沙发上的围巾,十分依赖地抱在怀里,放任自己跌进陆迟的大衣里。迷离间,他想,就算冻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本来,他也没有想活很久的。
  他养的猫咪睁着黄绿色的大眼睛,担忧的围在他身边喵喵叫,见他没有反应,弓身挤进衣服里,一边舔他冻得发硬的脸,一边窝着替他取暖。
  发起高热的人浑然不觉,自顾自陷入了无望的梦魇,只余下躯体无意识的颤抖痉挛。
  第3章
  另一边,喧闹的宴会里,陆迟作为主角早早退场,也无一人敢置喙。
  孟光等人因情况特殊,也跟着陆迟退场了。左右只是一个庆功宴,自有陆氏的经理人会留下应酬,高薪聘来,不至于这点能力都没有。
  陆迟在北欧有一座独栋,是产业拓展完毕后购置的。
  这是他掌权后的习惯,每开辟一个新的板块,就会在当地购置至少一处房产。
  陆氏家大业大,在全球各地都有房产,但陆迟总还是会选一处新的,亲自参与设计。
  客厅里的碎花布质沙发上,坐了四个各有心事的人。
  陆迟面沉如水,宴会时的正装还没换下,笔直有力的长腿交叠,独自坐在一侧,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意。
  陆岑打量着这明显不符合陆总人设的沙发,揶揄开口:“不是说林家的少爷是因为钱,才离开你的?现在怎么去兼职了?”他的发问打破僵局。
  “因为温家的大少爷没看上他,最后林家要把他配给一个傻子,他不愿意,就逃了。”孟光的语气里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感叹。
  戚燃皱着眉,显然与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他不是拿了父母的遗产吗?”
  林家父母留下的遗产不仅仅是一些动产,更有林氏的股票和各类基金。言外之意,过的再落魄也不至于去做侍应生。
  陆岑看向神情冷肃的陆迟,试探性开口:“说不定是想和陆迟再续前缘呢?毕竟,谁会嫌钱多不是?”
  孟光下意识否认:“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怎么解释,他两年前离开的事情?”陆岑狡猾的把问题抛回去。
  孟光哑口无言,看向戚燃,戚燃还在思索。他又看向陆迟,想让他反驳,可陆迟不语,只一味低头看手机。
  他恨铁不成钢,那可是他陆迟的老婆!
  沉默间,陆迟站起身,浑身酒意未散,高大挺拔的身形稳了稳,就要出门。
  “你去哪里?”孟光不解。
  陆岑很快瞥到他手机上,是一串地址,一个很荒芜的地方。
  他心下疑惑,但等着陆迟的解释。
  “去拿衣服。”陆迟背对着他们说。
  毕竟是陆家的养子,沦落到做侍应生算什么?
  孟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件被林阙轻穿走的黑色大衣。
  “你下属钱这么好拿?”他觉得陆迟简直疯了。
  外面已经开始下雪,雪路难行,更何况陆迟大抵还醉着。林阙轻从休息室离开以后,陆迟又一个人喝了大半瓶闷酒。
  陆迟没理他,自顾自披了衣服,喊了管家就要出门。
  “欸——”戚燃打断了孟光的话。
  “由着他吧,死鸭子嘴硬。”戚燃言尽于此。
  不过是有人根本放不下,看不惯自己养的这么好的宝贝被折腾成一副病弱狼狈的样子。
  孟光偃旗息鼓,陆岑没喝酒,倒是巴巴凑上去,以司机不在为由亲自开车。
  一路上,陆岑好整以暇的看着平时沉默寡言的大侄子独自黯然神伤,故意说这个地址是一片富人区,真不怕林阙轻只是攀龙附凤吗?
  陆迟眼神晦涩地望着不断后撤的景物,脑海里反复咀嚼这四个字。
  攀龙附凤。
  林阙轻从小就过的苦,长大了怕苦怕穷不过人之常情。再说,他根本找不到比自己更有钱的人了。就算今天是他蓄意设计,欲擒故纵,那又如何。
  只要他肯花心思就好。以他的身家,养十个林阙轻都不成问题。那么瘦,吃的还那么少的一个人,怎么会难养呢。
  比起这些,他更怕林阙轻对他真的无所图。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否则熟悉路况又车技娴熟的陆岑怕是要开进雪地里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