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沈一逸听懂了。
  过了会她问:“你和商毅接触多吗?”
  “日常见面次数不是很多,上半年因为公益的事见过两三面。”
  “就是你躲去郭瑞家那次?”
  “嗯。”
  沈一逸将水沥干,擦干手转身看向秦落,“他有心脏病这事你知道?”
  “知道,但不知道具体。”
  “他平常有吃什么保健品的习惯吗?”
  “我不清楚。”
  沈一逸回想起在档案室翻看王路的口供里,王路曾提到过不止一次李培培,“你们剧组在重庆也有拍摄?”
  “有。”秦落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一逸不想随意揣测,摇摇头。
  秦落瞧她一脸凝重,豁然想起什么,“欣伍正当时也在重庆。”
  “当时拍摄因为延误和场地发生了点摩擦,欣伍正当时是去处理合同。”秦落又想起那晚喝的假茅台,李文萍在酒桌上一直在感谢欣律师,“听说场地保安和美术组吵起来了,王路去劝架,还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沈一逸在口供里看到过。
  王路声称在重庆遇到了李培培,当时李培培怀孕不小心被推到,回到上海后就流产了,为此她还去医院探望过李培培,才有了李培培借机说了孩子是商毅的事。
  沈一逸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就没见过李培培了?”
  “我和商毅在公司吵架的时候就没见过了。”秦落又仔细回想,她摇摇头,“《她杀》围读之后就没怎么见过,大概像刘佳猜的那样,被商毅困在家里备孕了吧。”
  秦落想事无巨细,掏出手机翻着展骆的号码,“你等我确认下。”
  电话接的很快。
  秦落问:“小展你和商总团队对接时有见过李培培吗?”
  “见过。”
  “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吗?”
  “嗯….”展骆努力回想,过了一会他道:“您当时回丰江,她来罗格斯送读书会的商务汇总。”
  秦落问:“她那时候看起来状态如何?”
  “看起来挺憔悴的,也没说上几句话,她那时候好像是刚流产没多久。”
  流产没多久….
  怎么连展骆也知道李培培怀孕了。
  秦落懊悔自己当初一心扑在剧组里,后有沈一逸搅乱她的专注度,以至于错过身边好多事,“你知道她怀孕的事?”
  展骆被问得笑出声,“秦姐,她那时候都显怀了。”
  “你在和她的对接工作中有发现什么异常吗?”秦落将通话外放,多一双耳朵就多份思考,“比如情绪抑郁啊,或者提过什么要辞职的事。“
  展骆建钉截铁道:“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好。”
  秦落也不想让展骆多虑,换上轻松的口气,“那就先这样,读书会场地园区用完了,你记得清点场地,该发放的工资你和会计审核好,还有最后一批山区图书,你们联系负责人对接好物流,有事随时通知我。”
  “先挂了。”
  秦落挂了电话,两手插在口袋,和沈一逸面面相觑。
  虽然没收了绿豆汤,但沈一逸还是给秦落削了水果,她端着碗,“杀人需要动机。”
  对王路而言,商毅最多害死了她的朋友,为了朋友报仇显然不够杀人动机。沈一逸在警方调查中没发现王路和腾超有过于亲密的关系,甚至也没有利益捆绑,商毅死不死对王路来说收益都不大。
  “对梁薇而言,她只是希望从婚姻中解脱,她身世不错,就算夫妻资产切割的不均衡,她也不至于将人杀害。”
  除了天生反社会人格外,女性除非遭遇危机,一般不会使用暴力。
  “对她而言,商毅再恶心都是孩子的父亲,除非商毅对孩子来说是威胁。”
  秦落对梁薇的了解还不如刘佳多,但从刘佳口中推测,梁薇虽不喜纷争,但遇到麻烦也绝不手软,就比如对罗格斯来说,她既继承了商毅的股份,那帮刘佳挽救罗格斯是她的责任,可偏偏她却提出交换条件,逼着刘佳答应帮她洗钱。
  秦落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
  她也痛苦,每个人都有阴暗面,都有想藏匿的秘密。
  就算是沈一逸坐在对面,秦落也无法做到如实相告,但凡刘佳和梁薇协商的事让警方知道,又将会是个无底洞。
  “目前看来,李培培的杀机确实最大。”
  如果分析贴是刘佳推测的,那沈一逸和刘佳想的差不多,李培培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耗费在商毅身上,无名无份,甚至连事业都得受制于他人脸色,为爱坐了牢,出狱后又被商毅管制,逼她怀孕。就连秦落听后都想杀了商毅,更别说李培培是亲身经历磨难。
  沈一逸从尸检报告来分析。
  投毒者准确掌握了商毅的生活习惯,知道他心脏基础病,了解他的用药习惯,甚至凶手掌握了聚会地点,并且加入了催化条件——让商毅情绪大幅度波动。
  在王路的口供里,她在案发前一周收到了商毅组织聚会的信息,并得到了更具体的线索。
  假设给王路发信息的人是凶手,目的是引诱王路去别墅和商毅发生争吵,催化药物所产生的效果,那对凶手而言不可控因素太多,稍微出现一点变量都不可能顺利杀死商毅。
  警队给凶手的侧写是通过缜密布置,精心策划来完成谋杀,因此发信息的人不符合凶手的侧写。
  全都是不稳定的变量…..
  那什么是这起案子里最稳定的条件?这四个人和齐英俊的案子有有什么关系?
  沈一逸没办法和秦落信息共享李培培的信息,她是个警察,在没被警队回避之前,她得讲原则,因此只能提供点思路。
  “你想个办法查查欣伍正和商毅之间有没有关联。”
  秦落说完一声好,没了下文。
  倒是沈一逸问她:“今晚怎么睡?”
  “你室友不是搬走了吗?”
  沈一逸道:“我有洁癖。”
  秦落说:“当然是我去睡她的房间。”
  对沈一逸而言,宥柠穿秦落的衣服已是她所能忍受的极限,在自己没打扫赶紧陆诗邈的房间前,她无法忍受秦落睡在她室友的床垫上,哪怕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也会幻想出某些气味会沾染到秦落的头发。
  “不行,没有打扫。”沈一逸亮出了自己的底线。
  秦落不以为然,起身去角落拿卫生工具,“那我现在去打扫。”
  沈一逸也起身,“现在太晚了,打扫很费时间。”
  秦落顿步,耸起肩膀看她,“那怎么,有两个房间但只能睡一张床?”
  “我今晚睡沙发,等周末打扫好了,我睡她房间。”
  这是沈一逸能做出的最大退步,她宁愿身受煎熬,也忍不了影子整晚在脑袋里挤压,它会窃窃私语,会引发出没必要存在的情绪。
  秦落皱眉。
  之前对沈一逸抱有有幻想时,只顾考虑她的感受,现在脱离关系来看她的洁癖,像是病入膏肓。
  “你洁癖好严重。”
  沈一逸不爽,“嗯。”
  秦落试探地问:“如果我去睡了那张床又能怎样?”
  沈一逸不回答,冷脸拿起吸尘器往陆诗邈的房间走去。
  秦落站在门外,看她吸一尘不染的卧室,陆诗邈走前已经把房间收拾到落发可见,到底是哪里脏?
  “回答我,会怎么样?”
  吸尘器的声音压盖住了沈一逸的回答,“没发生过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脏是一种威胁,侵占,和死亡挂钩。沈一逸不想承认洁癖患者是自卑的,舒医生从小就和她说,从某种程度来说,洁癖是定义了自我的虚弱,不断靠擦拭来确保自身健康。
  但她不承认舒医生的说法。
  她不是弱小,只是意志力被短暂的打败了,甚至过了三十岁后,她逐渐开始占领意志上风。
  穿出门的外套不需要挂到阳台通风,警服不必洗再两遍,回家只需要喷一遍酒精,除了洗手频繁外,她甚至可以接受秦落和别人接过吻的事实。
  所以,还要她怎么样?
  秦落好心道:“罗格斯有授权的心理咨询室,我之前让刘佳帮你约了咨询师,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不必了。”
  一说起洁癖就冷冰冰的,上次在韩餐馆吵架,也是因洁癖而起。
  秦落不解,“你洁癖这么严重,以后怎么找室友?也就小陆脾气好,要摊上刘佳那样的,你俩不得打死?”
  沈一逸淡定道:“不找室友了,我要买房了。”
  买房?
  秦落感到十分意外,沈大法医看起来是不需要家的人,每天一心扑在工作上就能获得成就,“怎么突然要买房了?”
  沈一逸关掉吸尘器,看着秦落。
  “我想摆烂了。”
  她想知道摆烂的人生有什么不同。
  第二天早上六点,在沙发上躺了整夜的沈一逸睡不着,出去跑了步顺便带了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