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疯了。
  秦落瘫坐在地上,疲软的靠墙,但她眼睛里无泪,只是干巴地眨动,脑袋里轮番滚动模糊的身影,直至凌晨十分才起身回卧室。
  躺进床里时,她打开微信,找到沈一逸的头像,随后点了两下屏幕。指尖停顿在红色的警示框,最后还是选择删除联系人。
  拉黑沈一逸的第三天,展骆开车在剧组园区接到失魂落魄的秦落。
  读书会要弄庆典的事,展骆已经忙了小月数。
  上次他去《她杀》剧组拿名单时正好赶上围读,如今围读快俩月了,马上结束了,大老板终于有心思放在读书会上了。
  他见到人立马开口:“秦姐,所有的合作方都安排好了,还有各出版社,以及作协和文化窗口的领导也在沟通晚宴的事了。”
  秦落这几天失眠,黑眼圈格外明显,“剧组这边….”
  “刘总说剧组她来安排。”
  “嗯。”
  展骆见秦落性质不高,小声提醒道:“今晚团队要精确庆典活动的流程,这个会您得参加。”
  “不是已经开过了吗?”秦落头疼的很。
  昨夜和剧组的人出去按摩、喝酒,回家失眠到天亮,大清早上来剧组确认开机时间到下午,中午饭也没吃,现在助理又说读书会要开会,她开始心烦意乱,“一个流程确认的会要开几遍?半月之前不就已经在开了吗?”
  “秦姐….您就参加了两回。“展骆伸出俩个数,撇头观察着秦落的状态,叹气解释道:“上次是初步确认,这次是场馆搭建好了,团队去彩排过了,您最后需要确认。”
  秦落捏揉发僵的眉角,岔开了话题:“商毅那边的人有来找过麻烦吗?”
  “没有。”
  秦落点头,随后闭眼假寐。
  刚刚说到参加晚上的会议,转眼又肯撂准话,展骆探问道:“秦姐您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工作心不在焉的。”
  见秦落不答,展骆不忍唠叨:
  “您现在罗格斯也不去,读书会也不去,助农直播也不关心,除了…”
  除了昨晚在酒吧喝的半晕,电话里喊他去开车,要不很难见到秦落的人。
  “上次罗格斯出事,您一声不吭消失一周,这好不容易回公司了,却铁了心要解散读书会,停掉助农直播,还跑去酒吧喝酒。”
  秦落降下车窗,试图让展骆的话变成呼啸而过的耳旁风。
  “您之前还说最讨厌这种应酬场合,坚决不让公司任何一个人陪酒,现在可倒好,在大街上吐酒。”
  秦落叹气,“展骆,是不是我脾气太好了?”
  “什么?”
  “是不是我现在做什么都需要经过别人的批准啊?”秦落升起车窗,刚扑进来的热风顿时消散。
  她面无表情,用老板的口吻:“闭嘴,眼睛看前路就好了。”
  展骆是个听话的人,乖乖闭嘴,甚至连导航提示音都跟着调低,一路将人送到读书会所在的园区。
  秦落不想来的,奈何她为了庆典活动不得不来。
  十年了。
  这个读书会跟着她从北京搬到南京,又从南京搬来上海,从最开始十人,到如今全网几十万订阅用户。
  这里曾是她的根据地,是够她躲藏的小空间。
  她在这里劝阻过被家暴的女人离婚,给要紫砂的女孩写信,听失恋的姑娘哭诉整晚,也在读书的时候想过沈一逸。
  沈一逸还没有亲自看过它,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秦总….”前台女孩见到老板身影,出来迎接,恰好听到包里的铃声响动。
  秦落还没抽神,她只觉得眼前的建筑看起来软飘飘的。
  前台女孩努力提醒道:“秦总,您电话响了。”
  秦落低头从兜里掏出手机,一串外地陌生电话。
  她伸手挂了。
  前台小姑娘和秦总玩笑道:“最近诈骗电话可多了。”
  秦落礼貌笑笑,“几点开会?”
  “晚上七点,还有一个小时~”姑娘知道她们秦总是个弯的,多金好看,温柔善良,她恰好最近也是弯了,“展哥说您今晚在公司用餐,我给您定了淮扬菜,大概还有十分钟就能送来。”
  还没等秦落回答,那诈骗电话又打了进来。
  前台提醒老板,“秦姐,您还是接吧,销售和诈骗一般不会打两次。”
  秦落点头,随后讲电话贴在耳旁。
  “喂。”
  一个被扭曲的、熟悉的中年男音。
  秦落难以从模糊的记忆中分辨,“您是?”
  “秦落,我是你徐叔,沈一逸的舅舅。”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沉重又疲惫,“你现在下班了吗?不耽误你工作吧。”
  第73章阑尾而已
  淮扬菜在会议室放烂了。
  她们多金的老板在接完电话后, 表情严肃,事态紧张,招呼不打一声扭头就走了。
  这让前台不得不给展骆打了电话。
  过了两分钟, 刚坐上出租车的秦落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秦姐, 您晚上不开会了?”
  “小展, 我要去一趟医院, 麻烦你下班把车开来。”
  展骆刚从地库出来, 听到医院又按下电梯, 正准备去取车,又听见老板说:
  “你不用着急来, 地址我过会发你。”
  展骆问道:“那秦总….今晚的会,我是不是要挪到明晚呢?”
  秦落疲倦道:“不用等我了, 你们开吧。”
  “我们自己开?”
  展骆摸不到头脑, 读书会庆典是公益性质活动,涉及各种利益方,还有罗格斯的整体布局,只凭团队那几个小年轻和志愿者拿主意?这怎么敢?
  “要么还是等您有空了,我和他们知会一声。”
  “展骆。”秦落沉声, “如果这点事你都负责不了,我可以现在换人。”
  ….
  “好的。”展骆毕恭毕敬的隔空鞠躬, “我这就处——”
  话都没说话,秦落就给挂了。
  秦落很久没坐过网约车了, 汗臭夹杂着冷空气像发酵了八十天的香菜,她迫不得已降下车窗,却又被热风糊了口鼻。
  她很不习惯这种味道, 让她想起了家里拥塞的储物间,她爸总爱把捞鱼的水桶堆在那, 梅雨季时,鱼腥和霉味会交织生长,最后钻出储物间,流通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现在想闻点清甜的味道来覆盖这种人臭味。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秦落按照短信上发来的地址,寻到住院部,还没走近就见到楼下有人对她招呼。
  秦落大概有十七年没见过徐涛了。
  眼前男人都是褶子,头发稀疏,一股颓势。和当年揪她爸领子的男人毫无关系,秦落在他身上找了很久的影子,才从口音上强行对号入座。
  “秦落!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他不敢靠近眼前的精致的女人,她看起来不像小镇姑娘,一副碰不起穿着。他只得两手来回搓,原本就悬凝的表情更加拘谨。
  “秦落,真是麻烦你,你看我们不仅麻烦你帮忙给穗儿找主刀医生,如今又得麻烦你照顾一逸。但叔叔真是没辙了,她不让我跟他爸说这事,我和她舅妈忙穗儿的事根本分不开身。”
  “叔叔,没事。”秦落道:“我和一逸是同学,小时候叔叔也帮过我们家,应该的。”
  徐涛摆手,“不不不,这事就是麻烦你了,同学也不该这样帮着——”
  秦落着急道:“叔叔,我们先不说这些了,先去看一逸,她不是刚做完手术吗?”
  “对!先上去。”
  徐涛引着秦落往住院部五楼走,傍晚十分,恰好到了进餐时间,住院部乱糟糟,走廊的担架上还躺着没有床位的病患,打水间挤满了人。上海医疗拥挤的程度像早六的菜市场。
  徐涛脚步匆匆,却在病房门口驻足。
  “你小时候就知道沈叔叔的脾气,对一逸宝贝的要命,所以住院的事千万不能让她爸爸知道。”
  秦落目光往病房里瞟,六人间的角落里,沈一逸穿着病号服闭着眼,不知是睡了还是假寐。
  “嗯。”
  “我听她说室友考研要搬走了,出院之后她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这才想着给你电话。”
  “我和她商量一下,让她住进我家。”说完秦落也觉得可笑,“但她或许不想麻烦我。”
  徐涛满脸疲态道:“她从小就独立,家里的话有什么也不听,她爸劝过她好多次回丰江工作,但她一定要往上海考,执念太深有时候也害人!”
  秦落的魂早就跟着视线飞了。
  她伸手推门,轻言打断:“徐叔,这些话等我们找机会再聊,让我先进去看她!”
  秦落按耐不住,说完就推了病房门。
  这或许就是剧本中的转折点,在叙事理论中,故事发展到关键的时刻,通常会发生一些威胁到生命的外部挑战,通常编剧会把类似情节称之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