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清州死不了的,公主莫要青天白日的咒人。”
  他滚烫的肌肤隔着一层白色里衣,就这么贴着她的脸颊,灼得她脑子里混混沌沌,喘不过气来。
  即将涌出的濛濛泪珠,顷刻沁入,在他胸前的里衣留下两朵淡淡的湿印。
  若不是心跳的声音突兀地捶打着心房,她一定以为,时光在这一刻静止了。
  什么情况?
  怎么还越发得寸进尺了……你刚才对她曰过的礼义廉耻呢,都喂狗了吗?
  严晚萤懵了一会儿,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便欲挣脱。
  她在段清州怀里不断地扭,像一头小牛般顶来顶起。可这人力气大,双臂纹丝不动地搂着她,比唐僧给孙悟空的紧箍咒还牢靠。
  忽然之间,只听见他一声闷哼,整个气氛都变得旖旎起来。
  “……”
  “……”
  “公主别乱动。这红疹浑身都是,又奇痒无比。方才是碰到胸前的疹子了……”
  多么苍白无力的解释。
  不想被瘙到痒处,就把人放开啊,混蛋!
  “驸马……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越轨之举’。”她只能欲哭无泪地控诉。
  “是公主先开始的。万事有来便有回,有石投水,便有回响。”
  有来有回个屁,段清州你个该死的狗男人!
  这、这踏马的不叫有来有回,让她给你普普法,这叫xing骚扰、叫耍流氓!
  她错了,她错了,她就不该出言戏弄的。但她就是嘴上过过瘾,可没有动手啊。
  “驸马之诡辩,我无言以对。但驸马此举非发乎情,却大大逾礼,非君子所为!”
  严晚萤搬出“君子”,终于感觉到他的力变小了,然后轻轻地松了手,嗓音微有些沉:“清州冒犯了。”
  不知是刚才用劲儿太大,还是气愤填胸,严晚萤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可她瞧着那段清州的面色,却也同她没有二般,一面绯红,直烧红到耳根。
  古怪,真古怪。
  “段清州,你莫不是、莫不是……”
  莫不是真的动了其他心思?
  他抿住唇,沉默许久才拾眸看她:“若当真如此,公主当作何想?”
  作何想……
  严晚萤心里“咯噔”一下,倒是明白了几分。
  如果是真的“流水无情”,以段清州的性格,肯定会直接否认。如今他反而问她“作何想”,是一种暧昧的态度,也是在试探她的意思。
  这种态度和试探,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她飞快地抿唇:“我经过此番种种遭遇,算是与驸马成了至交好友。”
  “至交好友?”他无力地重复。
  “对。然而若说是男女之事,我从未对驸马动过情,往后也不会。驸马当真有此心,只会徒增你我烦忧。”
  她说得斩钉截铁,一点余地不留。
  是的。她不能对段清州用情,也不打算对任何人种下情根。自从来到这里,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是谁。
  她是严晚萤,却不是三公主。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终将回归。既然如此,只要本分地做好三公主便好,不需要留下任何多余的东西。
  她给不了承诺,也负不起责任。
  段清州的脸变得煞白,手指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呼吸闷闷的低沉,几乎听不见。
  须臾,血色一点点褪去,还是那个清冷倨傲的小将军。
  他喉头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缓缓道:
  “清州也没有非分之想。方才失礼了,请公主恕罪。”
  就是这样。
  段清州是一个骄傲孤高的人,他不会主动承认,更不会将自己置身于“被拒绝、被伤害”的处境。
  只有大家都粉饰太平,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严晚萤松了一口气,面上故作喜色:“是误会便好。念驸马有病在身,我暂且不追究。”
  她又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的客套话,匆忙起身离去。临走在外间门口吩咐侍女,让多熬一些清热散结的汤药,不能吃上火的食物。
  只留段清州在屋中,怔怔盯了一会儿花窗外的枝头白雪。直到一阵风卷起,吹落几抹,入地发出“簌簌”的声响。
  他闭眼,默默地叹口气。
  逾礼,非君子所为。
  但君子谦谦,亦有七情。
  第49章 顺南街
  第三轮京城实地考察之后, 严晚萤相中了南城边上的一座书院。
  书院地处顺南街,成色比较新,是近年才修建的, 布局也大气。
  但是它却大门紧闭,死气沉沉,蛛网落满了房檐的每一个角落, 一看就是经营不下去的样子。
  严晚萤找到书院看门的老头打听, 原来这家书院是当地一位豪绅兴办的私学, 开了不到半年就关停了。
  这几年不景气, 百姓们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里有闲钱供孩子上书院呢。
  豪绅亏了好些银子,就准备把这书院当成宅子卖出去。
  但是有钱的人又怎么会搬来这“平民区”南城居住呢?而且还需要花一大笔改装费用。因此他卖得虽然便宜, 却一直卖不出去, 就搁在这里吃灰。
  严晚萤倒是非常心动。她早就准备把宫里的“蓝翔书院”发扬光大,这家现成的书院,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她辗转找到这位豪绅蒋三爷,准备和他谈一谈价格, 捡个便宜。
  没想到蒋三爷直接面露难色,大手一挥:
  “公主, 这书院不卖。已经有主顾预定下了。”
  啥玩意儿, 不是说几年都卖不出去吗?怎么她刚刚一来, 就有人抢先了?
  “这……预定, 那一位已经与蒋三爷签契约了么?”
  蒋三爷摇头:“这倒没有。”
  严晚萤听罢松了口气:“既然没还签文书, 那是属于询价阶段, 自然是价高者得。”
  蒋三爷笑了一下:“可是蒋某还是决定卖给那位主顾。公主看到书院右边的院子了吗, 那里是一家染坊, 也是蒋某的。那位主顾说, 他需要的地方大,可以连同染坊一起买下。”
  书院和染坊加在一起,那占地面积可不小。光是晒布的平坝,都有半个球场那么大。
  “那位主顾买这么多地方作甚,他是做什么营生的?”严晚萤满脸疑惑。
  蒋三爷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倒不是营生。他是传教的,马拉哥必神教。”
  严晚萤:……
  真是活见鬼了,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个传播封建迷信的狗屁邪'教!
  怎么,她寻思着把科学教育事业发扬光大,这家伙就寻思着把神棍学说渗透蔓延吗?
  前段时间邹天师的南城分教因为涉案被封,基本小团灭。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东山再起,已经在物色地方了。
  南城这片区人口密集,的确适合传播思想。无论是教育,还是迷信,把目光投向这里是必然的。
  “蒋三爷,若是如此,你这地方我更是势在必得了。这样吧,加上染坊多少银子,你开个价。我与那位主顾一样,一起买,出价绝对比他高。”
  蒋三爷没料到她这么说,有些许吃惊:“我本不该多嘴的,但还是想问问,公主买书院和染坊是要干什么?若是想开酒楼饭馆,我劝公主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为好。”
  她不就成功经营了一家朱雀楼吗,怎么在人民群众的心里,她就成酒楼专业户了?
  “蒋三爷,我不是买来开酒楼的。要把朱雀楼那套东西搬到这里来,可不好使。”
  蒋三爷这才点头道:“那便好。唉,这整条街的风水都不好,起什么生意就倒什么。公主住在东城应该知道,蒋记布庄就是蒋某开的。自从蒋某把染坊搬到这里来,是一天也不安生,连带着蒋记布庄的生意都倒了。兴许只有马拉哥必神,才能镇住这股煞气吧。”
  镇踏马个锤子。它要是能镇煞气,老子能开天地!
  是大哥你自己经营不善、眼光不好,跑到这里来赖什么风水。
  见严晚萤表情怪异,蒋三爷接着道:“公主还别不信。你瞧瞧这满大街的铺子,有几间是开着门做生意的?租金已经一降再降了,可就是无人肯来承租。”
  严晚萤环顾四周,的确冷冷清清,连过路的行人都寥寥无几。一句话概况,就是人气不旺。
  这顺南街紧挨着居民区和一个集市,本来是极大的区位优势。
  但是它的三个缺点,却是致命的:
  第一,人都是有消费习惯的,不喜欢去突破自己的舒适区。显然,这条新街并没有足够的特色,吸引人们不远万里过来体验。
  第二,这条新街并不是什么必经之道,而是一个孤立的区域,纯商业区没有人居住。既没有外来的过路消费,也没有内需消费,注定是个死局。
  第三,刚开始定租金的时候,商铺主们错估了价值,租金两倍于南城的集市,更使得这些商铺令人望而却步。萧条下去后,又疯狂降价,但这时候已经无人问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