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席玉被白虺定住,无法动弹,只能冲她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句,“没事。”
  素月望向白虺,终是忍不住问道:“白师兄,你可有把握?”
  “有没有都得一试,否则他只能等死。”白虺没有停手,继续以灵力扶助席玉元神。
  就在此时,一道绿光自蜗冢内飞出,没入席玉胸口。它落入席玉丹府,犹如一颗鲜嫩的种子,借由白虺之灵力生发,争先恐后的将根须扎入干涸龟裂的土壤,企图将其缝合、填充。
  蜗母在替席玉重塑丹府。
  白虺对素月道:“设聚灵阵。”
  素月连忙松开席玉退至旁边,以二人为中心设下聚灵阵,源源不断地灵力涌入聚灵阵中,然后被白虺炼化,灌注到席玉体内。
  干涸的丹府被浸润,滋养种子破发,撑开一片盈盈生机。新的灵脉复苏,由丹府延伸至四肢百骸,最后汇聚于灵台,融入元神之中。
  元神立即反哺,将元神之力经由灵脉注入丹府,又沿着全身灵脉运转几个周天后,与白虺和蜗神的灵力融合,凝结成一颗碧绿而透明的丹体。
  成了。
  白虺小心撤回灵力,长舒了一口气,席玉衣沾血污,满身冷汗,脸色却比方才要死不死的样子好上不少。
  素月解开聚灵阵,奔至席玉面前,摸上他的脉搏,经反复确认后,才终于红着眼睛露出笑容。
  “你的内丹重塑了。”
  “嗯。”席玉伸手擦了擦她的眼尾,“吓到你了。”
  素月贴着他的手掌,摇了摇头,随后转向白虺,谢道:“白师兄,多谢你。”
  白虺刚醒便耗费大半灵力,半晌才缓过气,却死绷着面子,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道:“这算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席玉深知其秉性,扯了扯嘴角道:“那我便不跟龙君客气了。”
  这死狐狸还是这么讨人厌!
  “本君好歹救了你的小命,你却连句谢都没有,跟那妖……”白虺忽然住了嘴,眼神晦暗难明。
  席玉同素月对视一眼,瞧见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素月问道:“白师兄,你可知青骨如今……”
  “我不知,我也不想知道!”
  白虺打断她的话,然后化作道光,气冲冲地跑了。
  素月凝望无言,片刻后才回神对席玉道:“他难道就不担心青骨?”
  席玉拉了拉她的手握在掌心,轻笑道:“放心吧,以他如今的修为,定然早已算到小师叔尚在人间。”
  “那他这是?”
  “赌气呢。”
  素月叹气。
  席玉捏揉着她覆着层薄茧的指腹,见她心思仍旧挂在四脚蛇身上不理自己,便佯装地咳嗽了两声。
  素月闻声,果然一脸紧张地凑了过来,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席玉虚弱一笑,“有点冷。”
  方才又是吐血,又是流汗的,能不冷吗。
  素月赶紧替他拢好裘袍,然后掏出手绢为他拭去唇上的鲜血,“好些了吗?”
  席玉一双桃花眼可怜地望着她,“还是冷。”
  素月皱眉,“我马上送你回云庄。”
  云庄是席玉在蜃境的住所,大战之后,席玉便一直在此静养。
  席玉暗暗叹气,真是不解风情啊。
  他手上微微用力,素月低呼一声,扑在了他的裘袍上。
  她怕将人压坏了,欲挣扎起身,却被他扣住腰拥进了怀里。
  “如此就不冷了。”
  素月听见他贴在耳边如是说,才后知后觉地察觉,两人相贴的手心滚烫异常。
  紧接着,她的心也跟着滚了、烫了,一张秀美的脸颊被熏得通红。
  她没话找话地问道:“就真不管白师兄了?”
  席玉微微一笑,将她拥得更紧,“不用管,最多三日,他必定回来。”
  三日都算是他高估这四脚蛇了,依照这四脚蛇浆糊精似的德性,怕是一日也难熬过。
  良久后,素月又问:“这会儿还冷么?”
  席玉弯起眼睛,笑眯眯地答道:“冷。”
  素月双臂环上他的脖颈,红着脸无奈地想道:那便再抱会儿吧。
  番外 二、春意萌动
  如席玉所料,不说三日、一日,白虺刚冲出蜃境便后悔了。
  自蜗冢醒来后,他便应感到的妖道的气息,知道她并未死在天劫之下。只是她的气息零落四处,又过分稀薄,让他无法确认她的行踪。
  可就这样回去追问,又显得他太便宜掉价,于是辗转于蓬莱四周,找妖兽们打听那负心妖道的消息。
  这会儿,一群妖兽围着他,聚集在座小岛上,七嘴八舌地讲起关于灵晔的传闻。
  一只三头鸟说:“灵晔仙尊定然是跟魔神同归于尽了。”
  海狸反驳道:“放屁,仙尊明明是飞升了!”
  “飞升?是何神职?为何没有封诰,也无人立庙?”
  “这……”
  “仙尊就是死了!”三头鸟嘴比别人多两张,说起来滔滔不绝,“连命星都坠毁了,炸红了大半边天,你们难道不记得了?”
  一只鱼妖不服地问:“那天阶,还有天音、神鸟报喜又怎么说?”
  三头鸟三张嘴反驳道:“你鱼目昏花,看错了。”
  “东海三天三夜的神罚你是半点不提。”。
  “就是,如果真飞升了,怎么没见布施功德?”
  叽叽喳喳,话没一句是龙想听的!偏他们还争执不休,吵得口沫横飞,让白虺无比心烦。
  三头鸟最后下定论道:“就是跟魔神一起被火烧死了。”
  话刚说完,它便飞了,被龙尾抽飞的,其余妖兽见龙君发威,纷纷跳进水里跑了。
  被抛弃的龙惹不起,惹不起!
  耳根子终于清净,白虺以半人半龙之身懒躺在光滑的海石上,望着晴天白日发愣,那场毁天灭地的大火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抬手摸了摸额头,那里有枚淡淡的闪电纹印,他将灵力注入其中,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也不知这妖道境况如何,身处何地?这些妖兽们啰嗦半天,却连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没入水中的龙尾烦躁地搅动,在海面掀起层层海浪,将朝这头来的渔船给颠得团团转,好似撞上了鬼打墙。
  一只小船乘风破浪而来。
  “龙君!”
  殷勤的呼喊传入白虺耳朵,他恹恹地支起眼皮,打量片刻后才认出是艳妖楼的银环,“你来干什么?”
  因艳妖楼改整,银环不再做妖精装扮,一身黑白衣衫,干净俊秀,瞧着顺眼不少。
  银环用尾巴卷住水中礁石,将小船靠岸,然后直起身子朝白虺一拜,“龙君,听说您在此处,银环赶紧来拜见。”
  白虺假寐,不大想搭理。
  银环抬头瞧了瞧,大胆地凑近,低声道:“龙君可是在打听灵晔仙尊的下落?”
  白虺睁开两条缝儿,“你知道?”
  银环摇头。
  海面的浪陡然升高,“那你问什么?找抽是不是?”
  银环皮子一紧,赶紧道:“但小的知晓有一人知道仙尊的踪迹。”
  “谁?”
  “剑阁的白藏少侠。”
  小白?白虺怀疑地打量银环,“你认识他?”
  银环自是不认得白藏,可他不认识自有人认识,见瞒不过白虺,他老实交代道:“是席玉仙君命小的来告诉龙君的。”
  “……”这死狐狸该不会一直在偷摸瞧他笑话吧!白虺一个甩尾,将海中打转的渔船送到了岸边,“他还说什么?”
  银环小心翼翼道:“他还托小的问龙君一个问题。”
  白虺皱眉,“什么问题?”
  银环清了清嗓,学着席玉的语气,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小师叔本已渡过天劫,只差一步便可飞升成神,最后却放弃了,你可知道为何?”
  白虺愣住,久久不得回神。
  “龙君……哎呀我的娘嘞!”
  银环正想唤他,冷不防被窜天而起的巨龙掀翻,摔在小船之上,跌了个七荤八素,等他惊魂归位再看,哪儿还有白虺的身影。
  蜃境,云庄。
  园中,席玉盖着裘袍歪在素椅上,边剥枇杷边看素月练剑。
  忽然,一道传信符忽然浮现在他眼前,他用湿淋淋的指头戳开,看了两眼后轻嘲一笑。
  素月收剑问道:“可是银环的复命?”
  席玉点头,将传信符挥散,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素月过来,又问:“信上说什么?”
  席玉继续朝她招手,示意她再近些,素月俯身贴近,一只剥好的枇杷凑到唇边,沾了她一嘴的甜。
  “……”在席玉潮热的目光中,素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枇杷咬进了嘴里。
  温热的嘴唇碰到有些发凉的手指,犹如冰底生暗火,个中滋味令两人心旌摇曳。
  席玉的声音又轻又低,“银环传信说,白师兄已离开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