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摸了摸空荡的腰间,只觉得脸烫得很,随即心潮澎湃,风一般地在游廊中狂奔起来。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与楚屿芳相处的情形,细数她的一颦一笑,越想越入神,一时没注意前方来人,差点撞上。
  “哎呀,对不住……”他抬头一看,竟是九渊,忙行礼道:“九渊仙君,一时不慎,冲撞冒犯,还请恕罪。”
  九渊一见剑阁的弟子便没好脸色,却也不想与他计较,只冷哼一声,便抖了抖衣衫,越过他往前走去。
  白藏也没见气,本是他不小心。
  他侧身让向一旁,让跟随九渊的两名弟子通行,不想却被其中一名弟子一肘狠狠撞在胸口,将他撞翻在游廊外的草丛中。
  这一记撞得狠,白藏半晌没能爬起来。
  他忍着剧痛抬头望去,几人却已走远,而撞他那名弟子察觉他的目光,竟转头朝他一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白藏狼狈站起来,追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此时动手讨不了便宜,况且楚屿芳还未走远,若吵起来惊动她,势必会让她为难。
  罢了。
  白藏忍下这口气,揉了揉胸口,歇了好一会儿,才朝自己屋里走去。
  ———————狐狸与蛇——————
  九渊转出游廊,对伪装成紫霄雷府弟子的柯亭道:“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若是把夙重那个疯子招来,又免不了一场纠纷。
  柯亭笑道:“属下向来有仇必报,没有仙君这般胸怀,也做不到仙君这般大度。”
  九渊听出他话里的讥讽,神色一冷,“少在本君面前阴阳怪气。”
  “仙君息怒。”柯亭挑拨道:“属下只是觉得,仙君根本没必要怕那夙重。”
  “闭嘴。”九渊脚下一顿,回头盯着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君怕他?”
  “仙君若不怕,又何必处处忍让?”柯亭做恍然大悟状,“难道仙君还顾念从前旧情?”
  柯亭化名谢献,潜伏在黄金台,自然听说过九渊与夙重当年的恩怨。
  “只可惜,夙重却只记旧恨。”
  九渊反手便给了他一巴掌,“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消遣本君?”
  柯亭眼神变了几变,最后垂头道:“属下逾矩,请仙君恕罪。”
  “当我紫霄雷府的弟子就要守规矩,少在本君面前摆露你们幽人宫那般不入流的做派,本君可不是巫危行。”
  “是。”
  见他还算顺服,九渊暂且放过了他,只是心头对夙重长久积压的不满,一旦被挑起便再难按下。
  他甚至后悔,方才没借机教训那不长眼的弟子一顿。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柯亭摸了摸脸,阴毒的目光爬上九渊的背。
  他说过他有仇必报,这一耳光,他迟早会加倍讨回来。
  “九渊仙君,好巧,这是去哪儿?”一道闲适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柯亭立即收回目光,垂头跟在九渊身后。
  “席玉仙君。”九渊朝席玉一礼,答道:“在谷里待得闷,正想出谷转一转,散散心。”
  “出谷?”席玉提醒道:“昨日谷里出了人命,各个关口正在严查,此时出去怕不是时候。”
  “人命?”九渊问道:“谁死了?”
  席玉道:“被抓的盗匪和一名药王谷弟子。”
  闻言,九渊立即回头看向柯亭。
  第34章 开诚布公
  见柯亭面色如常,九渊便知此事八成是他干的,难怪昨日他找自己借人,原来是为了此事。
  也不知有没有给人留下把柄。
  席玉绕开话题,“我方才遇见少谷主,听她说,宴席将在三日后举办。等宴席结束后,我们便启程回蓬莱,仙君呢?打算何时回雷泽?”
  “尚未确定。”得知蓬莱要走,九渊心头暗喜,面上却假模假式地问道:“蓬莱仙友远道而来,何不在此多留几日,游赏一番?”
  席玉叹气,“是非之地,不好久留。”
  闻言,九渊与柯亭皆是心头一跳,再细观其神色,却又并无异样。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忽然,席玉的袖子动了动,一条蛇自他袖子里冒出来将九渊骇了一跳,“哪儿来的蛇?”
  席玉将虺蛇捉出来,塞给它一颗莲子,“捡的,瞧着颇通灵性,便留来耍耍。”
  虺蛇闻言,一口咬在他手上。
  九渊瞪眼,“不会中毒吗?”
  席玉却像是习惯了,“咬过几次,像是无毒。”
  柯亭插话道:“仙君的喜好总是如此别致。”
  席玉扫过他,“我记得有人似乎也这般说过。”
  柯亭暗道自己大意,沉道:“谁?”
  席玉却散散漫漫,“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是真不记得了,还是点到即止,柯亭探究地盯着他,不再搭话。
  眼下不便出谷,又不好去打听贼匪被杀一事,九渊只好返回别苑,等天黑过后,再让柯亭去打探。
  他与席玉并肩同行。
  二人隔得近,契兽对契主的气味会天然地亲近,白虺嗅到九渊身上有伏青骨的气息,便忍不住缠了上去。
  九渊本来在同席玉闲谈,忽觉手臂冰凉,他低头一看,大叫一声“蛇!”,然后将白虺狠狠甩了出去。
  白虺被甩进一旁草丛,啃了一嘴草。
  九渊定魂,见席玉盯着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便道:“它忽然爬到我身上,一时没忍住,仙君莫怪。”
  席玉摆手,“无妨,本也不是我的契兽,不过半道捉来玩玩罢了。”想了想又对九渊提醒道:“近来仙君最好当心些。”
  九渊不解,“为何?”
  席玉撩开衣袖,露出手上的一排牙印,“这蛇记仇。”
  九渊一哂,不以为然,心道,不过区区虺蛇能翻出什么浪?若真敢来犯,管叫它一刀两断。
  下一刻,一根水柱自草丛中窜出,将九渊浇成了落汤鸡。
  众人愕然。
  席玉“哼”地笑出声,柯亭也没忍住,只有另一名弟子绷着脸,不敢露一丝颜色。
  九渊回神后拂袖而去,凌乱的步伐透着几分气急败坏。柯亭与另一名弟子朝席玉拱手告辞,赶紧快步跟上。
  席玉拢袖站在原地,笑得直抖肩,随后摊手弹出一个阵法,将白虺收进掌心。
  白虺挣扎不已,可因被伏青骨化成虺蛇,灵力受限,只能吐着信子、拍打尾巴以示不满。
  席玉道:“安分待着吧,他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跟上去,只有找死的份儿。”
  白虺心说:谁死还不一定。
  随后昂首打量席玉,这人怎么知道它要去找九渊?还有,他方才故意提醒九渊,盗匪被杀一事,就不怕露馅儿?难道他和九渊是一伙的?
  席玉也在打量它,猜测其来历,然后忽然抬手,朝它注入一丝灵力。
  被他灵力一激,虺蛇脑门儿上浮现一道黑色电纹。
  因其本身为黑灰色,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但席玉眼神好,一眼便探出,这是主仆契印。
  灵气继续探入虺蛇体内,却只探到满肚莲子,再无其它。
  白虺吊着眼看他,它本体便是虺蛇,内丹又被妖道挖去,能探出深浅算这人行市。
  “竟是个有主的。”
  席玉撤回灵力,稀奇道:“虽有些灵性,却并没结丹,不仅贪吃脾气还暴,收这么个物件儿当契兽,你主人品味倒是独特。”
  骂谁呢?白虺毛躁,随即周身浮起电纹,将席玉打得手发麻。
  席玉一松手,白虺便蹦到地上,拖着尾巴‘哒哒哒’跑开了。
  借法?雷术。
  席玉拍了拍手掌,脑海里想起一人来。
  那人貌似在药王洞伤得不轻,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好歹是三千金的交情,说来也该去探望一番,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走上一遭,权当消遣。
  打定主意,席玉改道,朝小院晃去。
  ———————分界线———————
  契印触动,伏青骨察觉到白虺在借法,便与它连通了神识。
  “怎么了?”
  “采莲大盗在探我来历。”
  “然后呢?”
  “他发现了契印,但没探出我的修为。”白虺见席玉没跟来,便寻着伏青骨的气息,找到了九渊住处。
  它由廊檐柱头盘旋而上,爬到屋顶,寻着屋梁空隙悄无声息钻进屋,并未被发觉。
  屋内,九渊一边咒骂,一边在更衣。
  柯亭侯在外间,等他问话。
  伏青骨对白虺道:“他可有说什么?”
  白虺盘在屋梁上,自欺欺人道:“他夸你有眼光,选中我做契兽。”
  话听着像是好话,想想是从席玉嘴里说出来的,却也不一定。
  “你对他动手了?”
  “他对我不逊,我不过小施惩戒而已。”
  亏得席玉没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四脚蛇打死。
  伏青骨长叹一声,问道:“他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