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这个场景阮明姿不意外,救人后总要有这么一幕的,救命恩人总要自报家门的嘛。
  可这少年的声音乍一听只是有些沙哑,但再仔细一听,便会察觉到他尾音有一丝发颤,似是难以忍受某种疼痛。
  他的伤势,看来应该不止是头上一处。
  阮明姿莫名的就有点心疼:“你别说了,先缓缓啊。我就是路过救你的一个人,什么报答啊什么的这种既定流程,回头再说。”
  然而少年蹙了蹙眉,那幽冷的眼神将阮明姿轻轻一扫。
  阮明姿突然觉得,似是有点先前那种寒凉的感觉了。
  少年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阮明姿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在她也不无聊,少年哪怕只是坐在那,不说半个字,也足够赏心悦目了。
  就像是一支清丽冷隽的梅花,又像是高不可攀的高山雪莲。
  阮明姿作为一个颜狗,觉得很满意。
  这玄衣少年,其实眉眼看着似是比两年前更为冷峻了些,五官清隽绝丽却又不带一丝女气,与阮明姿的明丽灿烂倒像是一冷一热。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总是眼睁睁的盯着人家休息,阮明姿起身,四下望了望,“时辰也不早了,你家在哪里?或者有亲人在附近吗?我可以先把你送过去。”
  玄衣少年这才默默的抬眼看了阮明姿一眼。
  他额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显然是在忍耐着什么疼痛,可单看他的神色,却又看不出半分端倪。
  阮明姿想起玄衣少年意识模糊时溢出的那两声呻吟。
  看来真的还有其他的伤啊。
  这位也真够能忍的…
  “我忘记了。”少年沙哑的开了口。
  短短的四个字,让阮明姿不由睁大了眼睛。
  忘记了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种,失忆吗?
  “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忘了?”阮明姿小心翼翼的问着少年,“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受伤?”
  少年略一点头。
  阮明姿顿时觉得有些头大,这少年一看就来路非凡,敢带着几个手下直接把人贩子赶尽杀绝,哪能是普通人?
  眼下他这情形,说不定就是他的仇家造成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少年两年前曾经救过她。
  不止是她,还有无数的少女,一辈子的命运都因为他而改写。
  阮明姿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费太多时间便下了决定。
  “没事,不就是失忆吗?”阮明姿声音很是温柔,“那你暂时先跟着我一起养伤吧。”
  玄衣少年这次沉默了许久。
  过了半晌,这才轻轻的点了下头。
  阮明姿试着去搀扶少年:“你看看你能不能起来?”
  玄衣少年这次额上的冷汗豆粒般滚落,可他依旧一声不吭,死死的忍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玄衣少年终于站了起来。
  他稳了稳身形,深深的吸了口气,放开了原先搭在阮明姿肩上的胳膊。
  “男女授受不亲。”玄衣少年声音依旧是哑的,一副要自己走的模样。
  “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你眼下能走吗?”阮明姿有些无奈。
  但这种事一般都是有碍女子的名誉,人家这是为了她着想,也是一片好意。
  玄衣少年半晌,又是缓缓点了下头。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的往前走着。
  然而走得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头上的冷汗也一滴滴滚落,可他的脸上,却只有微微抿起的薄唇泄露了些什么,从表情上,断然是看不出半分痛苦。
  也是个死倔死倔的。
  阮明姿暗暗叹了口气,她四下里看了看,上前直接一把撑住他的半个身子:“好啦,这会儿也没旁人,事急从权,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玄衣少年站起来比阮明姿高出了许多,然而阮明姿却像是格外有力,小小的身子牢牢的撑住了少年的半个身子。
  少年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再推开阮明姿。
  两人走得极为缓慢,阮明姿边走还要辨认方向,有时候还要停下来让玄衣少年休息会儿。
  这少年倒是半句话都不曾多说,若非阮明姿说要休息,他哪怕已经脸白如纸了,怕是都不会主动提出要休息。
  阮明姿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索性就根据自己估摸着来,走一会儿便停一停,让玄衣少年缓一缓。
  直到月上枝梢,阮明姿这才将人搀扶到了家中,后背都被汗给浸湿了。
  几乎是头一沾炕,玄衣少年便面白如纸的晕了过去,若非还有些浅浅的呼吸,阮明姿都要以为他这是猝死了,可把她吓了一大跳。
  阮明姿叹了口气,赶忙去了孙大夫家。
  虽说村里的孙大夫医术也就那样,但怎么说也聊胜于无啊。
  第203章 死马当活马医
  孙大夫一把脉,眉头皱得老高:“明姿丫头啊,这是你从哪扒拉回来的人啊?这脉象都紊乱成这样了,怕是五脏六腑都受了内伤。”
  阮明姿也有些发愁:“还有救吗?”
  怪不得一路回来看他疼成那个样子,这五脏六腑受了伤,能不疼吗?
  可这人怎么就这么死倔死倔的啊,疼成那样还一声不吭的。
  阮明姿心里忍不住暗暗叹着骂了一句,有病病。
  孙大夫比阮明姿还要发愁:“你也知道,老头我平日里抓个药看个头疼脑热的还行,旁的也就那样啊…”
  可又不能放着不管。
  孙大夫只得一边叹气一边给开了几副药,不是很乐观,“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阮明姿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那位昏迷的冷峻“死马”。
  说实话,哪怕他不是她的救命恩人,长成这样的一个绝世美男,突然夭折,也很让人心痛的。
  可眼下也晚了,她有心想带着他去县里头医馆看一看,怕也是只能等天亮以后了。
  阮明姿只能暂且先按孙大夫开的方子去灶房熬药。
  偏生这一夜,这少年又发起了高热,还好孙大夫提前预料到了,也留下了相应的药,阮明姿又爬起来给少年继续去熬退烧的药,折腾了大半夜。
  最后累得伏在炕边睡着了。
  结果翌日清晨,感觉刚眯了一会儿没多久的阮明姿又被粗暴的砸门声给吵醒了。
  阮明姿自认也算是好脾气,但被吵醒的那一刻,睡眠不足带来的暴躁真的是让人超烦躁。
  她压着脾气,万一真的有急事呢?
  不过她这次也吸取了先前毛氏砸门带来的经验,她只把门开了一小道缝,一看外面站着的又是毛氏,眼疾手快的把大门又给闩上了。
  毛氏却没料到阮明姿这次反应这么快,不过她拔高了音量:“明姿!你这是干什么!玉春是不是在你这?”
  “有完没完啊二婶?”阮明姿已经累到没有力气去恼怒了,“昨儿你不是搜了没?阮玉春没在这。”
  然而阮明姿没想到门外的毛氏竟然哭了起来:“明姿啊,我到处找遍了都没有,你是不是把玉春送到你铺子里去了?她一个小姑娘家,能跑到哪里去?”
  昨儿樊家的人过来,毛氏用阮玉春是个极为孝顺的,陪着奶奶去县城里看病搪塞过去了。然而这一时的搪塞也没法瞒一辈子啊,昨儿已经把成亲要走的礼都给过得差不多了,又因着订好了正头日子,樊家那边就等着到时候一抬小轿来阮家抬人了。
  毛氏也是彻底没了法子。
  到时候若是樊氏告他们一个骗婚,那往后阮家小辈的姻缘,算是彻底完了。
  阮明姿沉了沉,隔着门冷声道:“我说了阮玉春没在我这,二婶要是再纠缠不休,咱们就去县太爷跟前评评理呗。”
  说到县太爷,毛氏是又惧又怕,倒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她趴在大门上直跟阮明姿哭诉:“明姿啊,那到底也是你妹妹啊…”
  阮明姿原本就没睡好,这下子更是被毛氏哭得头疼。
  她好想重拳出击打爆毛氏的头,让她也尝尝头痛之苦。
  “行了,二婶你也别闹了,你就是再在我这哭闹我也给你变不出一个阮玉春来。”阮明姿冷硬的说完,“再哭再闹,我就真真要拉着你去县衙了。”
  毛氏这下哪里还敢说话,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跺了跺脚,绝望的往家里走。
  阮玉春那死丫头到底去了哪里啊!
  他们是哪里都找遍了,就连毛氏娘家昨儿也都去找过了,根本没有人见过阮玉春的踪影。
  崩溃之下,毛氏这才像是发泄似的又来阮明姿家闹了一场。
  阮明姿…
  毛氏恨恨的念了两声阮明姿的名字,突然顿了顿。她有一瞬间异想天开,阮明姿跟阮玉春是堂姐妹啊,嫁谁不是嫁?要不到时候直接把阮明姿打晕了塞小轿里去,反正抬过去走了礼入了洞房,生米煮成了稀饭,阮明姿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