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旁边不少人当场喝起好来!
  生得花儿似的小姑娘脆生生的骂人,听着可真是太解气舒坦了!
  阮明姿酣畅淋漓的骂完,高氏赞叹的朝阮明姿笑着点了点头,拉住阮明姿的小手,另一只手拉着梨花,还招呼着梨花她娘:“咱们走!”
  冯苟生嚎叫一声:“不行!梨花你不能走啊!”
  他扑上去,不管不顾的跪在地上,“梨花啊,明天刘老爷就让小轿来接你进县城了啊!你要是走了到时候我咋跟人交代啊!”
  梨花木然的看着冯苟生:“我们已经被你输给阮家妹妹了,你怎么跟人交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忍心看着你爹去死?!”冯苟生勃然变色,但想着这会儿有求于梨花,压下了满腔怒火,继续哀声道,“梨花啊,我可是你爹啊。”
  梨花忍不住冷冷笑了下:“养我这么多年的是我娘,这些年来,你半个子儿都没往家里拿过,也好意思说养我。至于死不死的…”梨花别开头,“我到时候会给你上香的。”
  梨花看都不看冯苟生一眼,小声催促起还在发愣的母亲:“娘,咱们走了,回家收拾收拾衣裳。”
  梨花她娘徐氏猛地回过神,见女儿脸上还尚有些青紫的淤痕,想起这么些年来的种种不堪,泪盈于睫,连连点头:“好,好。”
  娘俩没再看冯苟生一眼,一道迈出了小院。
  冯苟生倒也还想再追上去,周里正沉声点了几个后生的名字:“…看好冯苟生,既然他已经跟人家梨花娘俩没关系了,他现在再去骚扰人家娘俩,会坏了咱们榆原坡的名声!”
  几个后生朗声应了。
  周里正拿着剩下的那一份字据,小心的叠了起来。
  这字据一式两份,过几日他还得拿着这个去县城里备个案。
  冯苟生绝望的瘫倒在地。
  纵然有些人先前觉得梨花她娘要跟冯苟生和离的行为是疯了,可眼下看着冯苟生眼都不眨一下的就把梨花跟她娘当成赌注输出去的举动,她们又觉得,这男人着实靠不住,还是和离的好,不然下次把娘俩输到窑子那种腌臜地方,往哪里哭去?
  这会儿看着冯苟生这样,倒也没人再跟梨花她娘说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
  高氏陪着梨花她娘回家收拾了些衣裳。
  冯家暂且不能住了,不然不知道冯苟生会做出什么事来。
  衣柜是个三斗柜,打开后,里头空荡荡的,放着寥寥几件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裳。
  梨花她娘苦笑一声:“…那些衣服都被他拿去当了赌了。”一边手下不住的收拾着,没多久便收拾完了,母女俩人所有的衣服加起来,竟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包袱。
  高氏只觉得一阵酸涩。
  不说旁的,她家蕊儿的衣裳都比这娘俩加起来还要只多不少。
  “后面你打算怎么办?”高氏问梨花她娘。
  梨花她娘有些迟疑的看向阮明姿。
  按理说,是阮明姿从冯苟生那把她们“赢走了”,她们应该跟着阮明姿走。但梨花她娘知道,阮家这孩子做这些都是为了救她们出苦海;况且阮家境况也不好,她们两个大活人过去,没得带累了人家。
  阮明姿大概明白梨花她娘的顾虑,忙摆手:“婶子,没事没事,我这就是随手设了个局。这字条你们收好,回头若是冯苟生不认,你们也可拿着这个去县衙寻个公道。”她想了想,“只是今晚你们必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不然我怕冯苟生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
  梨花她娘连连点头,可不是么,明儿就是冯苟生口中那个刘客商过来接她家梨花去当通房丫头的日子了。冯苟生到时候为着把人交出去,说不得会把梨花给绑了去。他再怎么掏空了身子,那也是个男人,天然具有体力优势,她们娘俩怕是抗不过。
  “要不住我家?”高氏提议道。
  阮明姿摇了摇头:“不太妥当,毕竟冯苟生知道你跟徐婶子交好,怕是头一个会来你家找人。”
  “我还怕了他不成?”高氏不以为然。
  阮明姿却慎重的很:“万一到时候吕叔跟生金哥还没回来,你一个妇道人家,未必能护住徐婶子跟梨花。”
  高氏听着阮明姿说得头头是道,愣了下,不自觉的就信服了她的话,有点发愁:“那你说,这可咋整?”阮明姿笑道:“这事也简单,冯苟生蹦跶不了多久了,徐婶跟梨花姐只需要在外头先待个一两天避避风头。明天冯苟生交不出去梨花姐,自有那刘客商找他的麻烦。不管怎么着,冯苟生总得给人一个交代…等这事彻底了了,徐婶跟梨花姐再作打算。”
  高氏不由得连连点头:“你说得极是。”
  第62章 娘俩的出路
  梨花她娘却有些轻愁:“那…去哪儿才合适?”
  她爹娘都去世了,家里头原本还有个哥哥,但十几年前就出去做生意了,一直没回来,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那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隔着两座山头的于家村倒是有她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她原本想去投奔,但一想,冯苟生也是知道那户远房亲戚的,他那种疯狗似的人,万一再追过去,岂不是她把祸害带给了人家?
  梨花咬了咬下唇,突然给阮明姿跪了下去。
  把一屋子人都给好吓。
  梨花她娘多少能理解女儿的想法,回过神来,有些苦涩的看着女儿,却也没有劝阻。阮明姿跟高氏一边一个要拉梨花起来,梨花却犟得很,摇了摇头:“阮家妹妹对我跟我娘这份恩情,犹如再造,若我只有一人,定给阮家妹妹做牛做马,报答这份恩情。可我还有娘亲,这份恩情,真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了。”
  阮明姿听得有些发臊,不大好意思:“梨花姐你赶紧起来吧,我也没怎么出力,就动了动嘴皮子。你也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遭蒙大难吗?”
  梨花摇了摇头,没说旁的,又看向高氏:“还有高伯娘,这些年来,您一直对我跟我娘照顾有加,这份恩德梨花铭记在心,也断然不敢忘。”
  高氏“哎哎”两声,“你这孩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跟阮明姿一边一个用力把人拉拽起来,半是心疼半是责备道,“好端端的,你突然说这些,这是做什么?姿丫头也说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搭把手罢了。”
  梨花咬了咬下唇:“我爹那人不是善茬,阮家妹妹跟高婶子不要再管我跟我娘的事了…我打算带我娘离开榆原坡,去旁的地方转一转,我们娘俩有手有脚的,总不会被饿死。只是欠你们的恩情,只能来世结草携环来报了。”
  梨花她娘苦涩无比,心疼的看着女儿。
  都是她的错,若非她嫁了冯苟生,也不会让女儿从生下来就开始受苦。
  高氏急了:“梨花你说的这是啥话!你跟你娘两个弱质女流,外头世道也不算多太平,经常听到哪哪又有了拦路的山匪。你们就不怕让那些土匪劫到山里去?!”
  怎么可能不怕?梨花咬了咬下唇,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再牵连到善良的高婶子跟阮家妹妹了。
  她被她爹抛弃时都没有哭,这会儿眼里却隐隐有了泪光:“…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天地之大,却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地!
  “事情倒也还没到这一步。”阮明姿沉吟了会儿,倒是下了决心。
  她已经将这对母女拉出了泥淖,何不多搭把手,再帮她们一把?
  高氏殷殷的看向阮明姿。
  她自己都没发觉,在潜移默化中,她已经隐隐把阮明姿当主心骨了。
  “你们去县里。”
  阮明姿一开口,就引得梨花她娘惊呼出了声,“县里?”
  阮明姿点了点头,解释道:“那刘客商不是明儿要一顶小轿把梨花接去县里吗?到时候冯苟生必定满天满地的找人,说不定那刘客商也会帮着作乱。你们反而跑去县里头,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料他们也猜不到。退一万步讲,哪怕他们发现了你们的踪迹,但你们手上有了先前冯苟生签下的字据,他们若想强迫梨花,你们大可去报官。”
  随着阮明姿的娓娓道来,梨花她娘眼睛越来越亮,然而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又黯淡下来:“…去县里头,衣食住行都要花销,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
  阮明姿还未开口,高氏已经拍着胸膛应承了下来:“我有啊,你们别担心银钱的事。”
  梨花她娘嘴唇微微翕动,感动不已:“嫂子…你放心,我后面会做绣活挣钱还你的。”
  梨花这会儿一双碧湾似的眸子像是活过来似的,有了几分神采:“我也能去做些活计,哪怕给人洗衣做饭,都能挣钱的!”
  高氏看着梨花跟她娘从一潭死水变得开始有了生机,也是高兴的很,当即就拍板:“行,就这么定了。我回去拿银子。”
  等高氏回来时,手里拿了个钱袋子,鼓鼓囊囊的,她把那钱袋子往梨花她娘手上一递:“这里头有几块碎银子,还有些铜板——钱不多,你们拿着放心用,不必着急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