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阮明姿也笑了起来,喊了一声“晨雨姐姐”。
  晨雨笑容越盛:“方才我还不敢认你…几日不见倒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怎么,这是又来卖斑鸠了?”阮明姿点了点头,拎着斑鸠抬高,笑道:“卖点山货补贴家用…晨雨姐姐又来照顾我生意吗?”
  晨雨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小丫头倒是见缝插针的推销…”
  她身边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侧耳听了会儿,点了点头,再往下看时,朝阮明姿露出个亲切的笑意来:“你拎着斑鸠上来吧,我们家小姐说了,连着两次遇见你,这是缘分,这斑鸠她收了。”
  阮明姿也觉得这确实是缘分,大大方方的应了一声,拎着斑鸠往酒楼里走。
  只是酒楼里的店小二见着阮明姿拎了两只斑鸠进来,一开始还有些发愣,咋这位客人来他们这还自带食材的?
  他有些为难的拦住阮明姿:“小姑娘,我们这不能自个儿带这些。”他眼神示意的看了看阮明姿手上的两只斑鸠。
  阮明姿顿了顿,刚要开口解释,就见着晨雨步履匆匆的从楼上下来,应是来接她的,笑着跟店小二解释:“这是我家小姐的客人。”
  店小二显然是认识晨雨的,忙露出个殷勤的笑来,不再说什么不能自带食材过来的话,还殷勤备至的非要替阮明姿拎着那斑鸠,把两人送上了二楼的包间。
  晨雨笑道:“这两只斑鸠是我家小姐点名要的,你送去厨房,让厨房的人做一只香酥斑鸠送过来。另一只等她快要走的时候,再做,我家小姐说要拿回去给我家老爷吃。”
  店小二殷勤的点着头:“行,晨雨姑娘您放心,小的一定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晨雨笑了下,开了包厢的门,侧了侧身,这是请阮明姿先进去的意思。
  阮明姿大大方方没半点怯意的进了包厢。
  包厢里摆着一桌没怎么动过的宴席,还有个生得如兰花般清雅的少女坐在窗前的长榻上,半扶着窗沿,朝阮明姿露出个笑来。
  “倒是巧了,没想着没过几天又见着你了。”少女声音有些脆,又有些软,还带着笑音。
  阮明姿笑着道:“多谢小姐上次照顾我生意。”
  少女笑声如银铃,她以手支着头,打量起了阮明姿。
  这种打量的眼神不带任何意味,一派纯然天真的好奇,阮明姿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着,眉宇间没有半分瑟缩。
  少女看得心中暗暗称奇,上次见这小姑娘,她一身破旧衣裳,洗得虽然干干净净的,但上头补丁摞着补丁的模样也能显出这小姑娘的家境贫寒来。
  这次见她,她已然换了一身心思别致的衣裙。看着颜色虽说有些旧,但穿在这小姑娘身上,却是无处不妥帖,无处不精致,越发显得小姑娘眉目如画来。
  少女起了结识的心思,笑道:“我姓蒋,在家中姐妹兄弟中行二,小姑娘,你呢?”
  阮明姿一听少女这说话方式,就知道家里头是个人口鼎盛的,再加上虽说她就带了晨雨一个出来,但晨雨这个丫鬟穿戴的比她县城路上见过的行人都更要贵气些,想来应是出身大户之家。
  “蒋二小姐,我姓阮,名明姿,明天的明,姿容的姿。”阮明姿笑盈盈的,也报了家门,“家里离县城这大概两个时辰的山路,就在狗蓟山山脚下。”
  蒋二小姐直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回回来县城手里头都能拎着山货。想来家里头是有手艺的。”
  阮明姿笑着没有多解释什么,虽说人家照顾了她两次买卖,但到底也是萍水相逢,家中境况就不必细说了。
  蒋二小姐又让晨雨拿出了钱袋子:“…说来也是巧了,上次我想做个毽子,你正好拎着山鸡路过,这次我想吃点斑鸠鹌鹑鸽子什么的,你又拎着斑鸠过来。可见是有缘分的。上次两只山鸡你抹了五文钱的零头去,这次呢?”后头这句就纯属打趣了。
  阮明姿知道,看这位蒋二小姐的穿戴打扮就知道她非普通家庭,不说旁的,单说眼下这个包厢,怕是包厢费都比两只斑鸠要高了。
  第35章 可疑
  阮明姿笑盈盈的:“斑鸠比山鸡要便宜好些,上次蒋二小姐是新主顾,自然是要给你点优惠。这次蒋二小姐是老主顾了,两只斑鸠也不过才五十文钱,倒也不好抹零,还是送蒋二小姐一件小小的礼物吧。”
  阮明姿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头掏出个草编的蟋蟀来,递给晨雨:“我自个儿路上无聊编的,送蒋二小姐解个趣。”
  蒋二小姐也不是没见过草编的蟋蟀,只是她觉得跟阮明姿这样大大方方又满含意外惊喜的相处很有些意思,她笑容越盛,主动从晨雨手里接过把玩起来。
  晨雨见她家小姐笑容嫣然似是没受什么影响,心里微微舒了口气,对阮明姿越发喜欢起来,笑着从钱袋里数出五十文钱:“自打上次,我们家小姐出门总要带个装满了铜板的钱袋子。这次倒不用你再去破开找零了。”
  阮明姿笑着接过,放到自个儿装铜板的钱袋子里,这么算下来,她又有一百多文钱了。
  听着铜板在钱袋里的撞击声,阮明姿心情越发的好。正想跟蒋二小姐说再见,又听得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在包厢门外停了。她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正好见着有人把门推了开来。
  一名穿着直缀长衫的束冠年轻人迈了进来。
  阮明姿几不可见的拧了拧眉。
  这偏远地方的小县城没什么特别严苛的男女大防,这人应该是蒋二小姐的熟人吧?竟然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了。
  然而蒋二小姐见着他,却是有些惊喜:“来这么迟,还以为你不来了!”
  那年轻男子笑得满是情意:“路上遇到了个些事,倒是耽搁了些。”
  说着,他扫了一眼阮明姿,有些讶然道,“这位是?”
  蒋二小姐显然被问得顿了下,笑着介绍:“一个很有些意思的朋友。”
  年轻男子“哦”了一声,倒没说什么。
  阮明姿很是识趣,笑道:“蒋二小姐,我还有些旁的事,就先走了。”
  蒋二小姐以为爽约的人到了,心情比方才更好之几分,她笑着点了点头:“晨雨,替我送送阮姑娘。”
  晨雨应了一声,笑着把阮明姿送出了门。
  只是在出门之时,阮明姿经过那男子带来的长随身边,不经意间发现,那一直垂着头的长随左脸下方,有一颗黑痣。
  …这不是那个赖了车钱的瘦猴吗?
  阮明姿心中警铃大作,装作不经意的又看了那长随一眼。
  竟然还真是那瘦猴!
  他显然没留意到阮明姿,一直垂着头。
  阮明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晨雨把她送到门外,转身要回的时候,阮明姿伸手拦住晨雨,低声道:“晨雨姐姐,那是谁啊?”
  阮明姿在跟蒋家这对主仆的两次短暂交集中,向来都是很有分寸的,突然问这么一个私人的问题,晨雨心中有点诧异,还有点警觉,她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阮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阮明姿确实也不好明说她担心那长随不是个好人。她只能道:“…我见那长随有些眼熟,想看看是不是我家远方亲戚。”
  这个解释倒也算合理。
  鉴于对阮明姿的信任,晨雨虽说觉得有点怪怪的,还是低声道:“那位樊公子据说是外县过来读书的,是书院的学生。那长随看样子应是在樊公子身边许久了…要不我帮你问问?”
  阮明姿拧了拧眉。
  那长随分明就是早上刚一起乘车过来的瘦猴,既然在牛家村外故意等着蹭车,说明应该是牛家村附近的。怎么可能又是外县公子的贴身长随?
  这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然而阮明姿跟蒋家主仆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最忌交浅言深。她想了想,还是委婉的提示了一句:“晨雨姐姐赶紧回去吧,我看那长随不像是个好人,留着蒋二小姐一人在包厢里,怪不安全的。”
  她不好直说那位书院公子的可疑之处,只能把怀疑往长随身上引,这最起码能让蒋二小姐跟晨雨更好接受些,最起码先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后面真遇到事了也能多提防几分。
  晨雨忍不住有些失笑,到底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不像是个好人”这种稚气的孩子话也说出来了。
  人哪能以貌取人呢。
  不过这阮明姿有一点说得也没错,虽说那位公子光风霁月,但留她们家小姐一人在包厢里确实也不太妥当。晨雨跟阮明姿道了声别,步履匆匆的上楼去了。
  阮明姿站在酒楼门口呆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离开了。
  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其余的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眼下阮明姿怀里揣着钱,在县城里又逛了一个来时辰,虽说没怎么买东西,但却是几乎逛遍了几条主街的店铺。
  她在找一个生钱的法门。
  虽说卖山货跟挖草药眼下都能换回些银钱来,但到底局限性还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