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苦的死爹娘一样,阮泱泱的手都握紧了,眼睛里的笑却仍旧还在。
  她是头疼,但不代表头疼就废了。自邺无渊进来,她就想着怎么对付他,攻心一路,从不失败。
  邺无渊此时是无话可说,从她坐起身,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闭了闭眼睛,又看着她略得意的小脸儿,“来人。”
  他忽然扬声,被清心丸苦的内脏都蜷缩的阮泱泱不由眯起眼睛,随后看向他,摆明了是担心他出尔反尔。
  不过,邺无渊却根本没再看她。
  很快的,亲卫出现在屏风后,“将军。”
  “去追上诸葛闲,从他那儿把治疗舌尖疼的药取回来。”他说,语气真是凉的很。
  阮泱泱想也没想的用那条好腿踹在了他腰侧,“你没完了是不是?刚刚自己说的话被狗吃了!”
  被踹的上半身晃了晃,邺无渊总算顺意了。
  转眼看她,他的眼睛在灯火下真是无敌好看。
  可看在阮泱泱眼里,就觉得他特别幼稚,幼稚的好想揍他一顿。
  “今晚还要去找乐子么?”他问她,虽是瞧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可莫名的让阮泱泱觉得他特别流氓。
  就像那呲妞的富贵痞子,斜叼着半根烟,不要脸皮的和姑娘搭讪。
  “你有别的安排?”就猜得出他有隐藏的后半句。
  “你今早所说的那个参将,已经查到了。正好他这几日歇在家中,据说是痹症发作,马长印特准许他回来养病。”邺无渊说道,可见她是重视了她早晨说的所有话。
  倒是没想到他还真去查了,想了想,阮泱泱点头,“也好。只不过,我提着一条腿,不会给你添麻烦?”
  她这种非得让别人亲口做‘保证’的毛病,真是……
  其实想想也很简单,她是想做到问心无愧。有时,即便真是自己‘有愧’,但也在之前取得了不会让自己‘生愧’的先机。拂羽说她心枯,诚然不假,真的很枯。
  “有我在,会出什么麻烦。纵观你‘麻烦’之时,我都不在。”起身,邺无渊淡淡道。
  歪头看他,这言外之意,她若不想麻烦,就得一直跟着他呗!
  这会儿,阮泱泱倒是忽然开始正视自己这威严不够的‘长辈’身份。
  她的确是唤他父母哥哥嫂子,他那时每次回盛都,应当也是亲耳听到过的。
  可是,他自从边关战事停了回到盛都后,就一直没大没小的叫她泱儿。也兴许,从始至终,他就没把她的辈分和老将军老夫人放在一处过。
  最初他叫她泱儿,她认为他没大没小,是因为她年纪小,再加上又不是将军府的什么血缘亲戚,孤傲的心中是不屑。
  可,从离开盛都,一直到现在,这期间的一点一滴,他并没有对她不屑,反而挺护着她的。
  这种护着,应该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护短。
  难道,真是她在梦游那一晚,打破了一切平衡?
  这种东西,她有点儿难判定啊。这若是别人,当做研究个体,不会太难。事关自己,她就有点儿糊涂了,更看不明白了。
  第078章忽然的孝心
  马长印的参将叫宋三鑫,并非出身什么有来头的家族,土生土长的湘南人,祖上最出息的,可能也就是出过几个识大字的。
  他如今能坐上参将之位,吃皇粮,也算是为祖宗争光了。
  可细细想来,他能有这争光之时,无不是因为跟对了人。
  若是没有马长印,又岂能有他的今天。
  宋三鑫在阳州城的宅子不小,他宋家祖上大概只是在这种宅子里做过下人,却没想有一天,这宋家也有如此荣耀之时。
  宋三鑫这个人,根据这一天亲卫的调查,脾气不太好,但是对马长印十分忠诚。
  他有痹症,源于早年间和马长印一同拜师学艺时。那时马长印较为轻狂,毕竟出身好,惹怒了教习师父,就惩罚他扎桩。
  扎桩就是把人捆在大柱子上,从脖子到脚跟,缠的结结实实,人无法动弹。那时正好是春天,湘南的春天雨水特别大,可能上半天还烈日当头,下半天就大雨不断。无比湿热,一般人都受不了。
  那时的宋三鑫顾念兄弟情义,偷偷的在下雨的时候跑出去给马长印举伞避雨,他就站在伞外淋雨。
  这么一举,就举了一夜,直至雨停了他才偷偷跑回去。
  这种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相当于传说了,反正听起来就是那种兄弟情义大过天的事儿。
  再就是如今这宋三鑫家里头的情况了,他有个发妻,是他还在学徒的时候家里头给定下来的,是个铁匠的女儿。
  如今这发妻已是过了中年,深居简出,很少出现。
  除此之外,他可是纳了一大把妾室,这些妾室可是真‘争气’,十几年来,他们家小孩子都能组成一个球队了。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倒是也属于摆脱不了底层人物影子的一种反映。
  生孩子,生的越多就越有安全感,多子多孙,开枝散叶,尽力的让自己的血脉多,多,多。
  一般来说,追求数量,往往在质量上就差强人意了。
  这一点阮泱泱猜测的还是较为准确的,这宋三鑫家请了四五个武师,专门教孩子习武。真真是刚刚学会走路,就得习武了。
  反倒是在文化方面,较为稀疏,也有教书的先生,却不及习武那么精心。
  从三生馆出来,这一路上阮泱泱都在听,仅仅一天,亲卫就调查出来了这么多,也的确是厉害了。
  她和邺无渊是单独出来的,在夜幕降临的街道上前行,她还拄着拐,速度自然不快。
  就像出来遛弯儿似得,两个人尽量的在人不多的地方走,蓦一时有擦肩而过的行人,即便光线不明亮,他们俩也会引来一些好奇的目光。
  就算穿的再普通,可,长得不普通呀。
  这些事情都是这一路上邺无渊说给她听得,他声音低,再加上说这些事情时也没别的情绪,就像讲故事。只不过,他讲故事的功力不怎么样,这若是换了小朋友,肯定早就不耐烦的跑开了。
  阮泱泱听着,倒是认真。
  说真的,他只要‘正常’状态下,其实她觉得和他相处挺轻松的。
  怕得就是不正常,简直让人抓狂,真想咬断他的喉咙,让他再也说不出屁话来。
  这也就是阮泱泱心中所认为的金字塔相处原则,他处于塔尖位置,不远不近,不高不低。她觉得舒坦,没有压力。
  沿着很深的街巷的前行,除却两侧的民居或是宅子有火光外,大部分的路都是漆黑的。
  所幸邺无渊长了一双‘夜眼’,他看得清路,所以阮泱泱跟在他身边走,也一直很放心。
  终于,到了宋家的宅子附近,邺无渊停了下来,阮泱泱也跟着停了。
  提着拐,她那只脚缓缓落地,却也不敢施加太多的力气,担心会疼,毕竟她最怕疼。
  可想想,她这也算是‘精神可嘉’了,不顾伤痛,还要跑出来这么远,连吃喝玩乐都抛到脑后了。
  没过片刻,前头就有一个黑影转了出来,速度极快。这种天色里,如此快的速度,很容易会吓到人。
  那黑影到了邺无渊面前两步远处就停下了,“将军,两刻钟前,宋三鑫那小妾偷偷出去了。”
  “宋三鑫还没回来?”邺无渊缓缓的眯起眼眸,也不知他在思考啥。
  “还没回来。”亲卫答道。
  “不是说他回来养病嘛,去哪儿了?”转身靠着墙,阮泱泱单脚站立,提着单拐的那只手随意的抬起,好像把那把单拐当成了兵器似得挥舞。
  “这城里一家医馆,有玄武石砌成的汤池,添加药材,可有效缓解痹症。这汤池搬不走,他宋三鑫只得亲自过去。回到阳州城这几日,他每天都要去泡。”邺无渊解释。自从盯上了这个宋三鑫,一天的时间,真是调查出来了不少东西。
  阮泱泱轻轻点头,“那么,知道宋三鑫在医馆,我们还特意来到他家宅子做什么?”这就奇怪了。
  “刚刚不是听到了么。”他歪头看她,亲卫刚刚过来就清楚交代了。
  “他的小妾偷偷出去了,我听到了。”所以呢?这宋三鑫纳了那么多妾室,里头有一两个不安分的,也不算稀奇嘛。
  人啊,每个都是单独的个体,自然不一样。
  心中所想,付诸行动,冲动起来,胆大包天。
  “医馆那里也有人在盯着,这宋三鑫不算愚笨,他老老实实的每天在医馆泡着,像多惜命似得,有鬼。”邺无渊只是如此道,虽猜测,却也并非没道理。
  “如此说来,宋三鑫这次回来养病,每日外出的时间很规律。”阮泱泱轻轻点头。这胆子大的人啊,或许被这规律给蒙蔽了。
  和她说话,不费力气,一点就通。
  “若是运气好,兴许别有收获,定然比你在赌场找乐子有趣的多。”邺无渊想了想,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