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河湾村以造福于人,免费读书为名,实则招人前去,以办会员卡为由,进行敛财。
  除此之外,馆中图书,对圣人经典多有亵渎。余读书百遍,尚不敢轻易评判先贤,唯恐亵渎。
  河湾村,图书馆内图书却将圣人经典配上怪模怪样的图画,妄自配以轻佻的语言,辱没经典,不可饶恕!
  非唯图书馆,河湾村里还有乐园,皆行谋利之举。
  百姓不务农桑,皆经商,或行伶人之事,眼中无农事,唯有金钱尔。”
  皇上读着折子,双眉皱起,神色发冷。
  前面的图书馆牟利之事,他尚能平淡视之。对于图书上有配图的事,也不过心中有些好奇罢了。
  但看到有人怂恿教唆百姓不务农事,反倒逐利,甚至去做些下九流之事,顿时怒气丛生,火冒三丈!
  敢坏国之根基,必处以极刑!
  他眉峰低压,神色沉沉的往后读。
  “无论图书馆,还是乐园,皆有一关键人物——张梓若。”
  “此人身为女子,却手段非凡,不但将村中里正架空,且将村民皆拢于麾下。村民对其无不听从。”
  “且她在村中开学堂,对蒙童们自小便实施不同寻常的教导。村民们也皆听其命令从商,或成为伶人之流。”
  皇上紧皱的眉头舒展,眉梢微微上扬。
  一个女子,架空里正,村民无不听从?皆是听那名女子所言从商,或者行下九流之事?
  女子位卑,不说宫中,单说民间,做主的也都是男人。
  他曾微服出访,见过不少民间女子,哪怕是再出色的女子,也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鲜有女子顶门立户。
  即便有寡居的女子得了贞洁牌坊,顶门立户,重大事件上面也依旧没有其说话的份。
  女子顶门立户,能好好活着,已是不易,又怎么可能在宗族强盛的村中架空里正,让所有的村民皆听其领导呢?
  皇上摇头微笑,觉得通判有些言过其实,写的着实夸张了些。
  官员之间互有敌对,上折子弹劾对家是常事,扣起罪名也毫不留情。
  通判如此针对一个民间女子,着实是让人纳罕。
  皇帝心中奇怪,又带着微微的警惕——通判要么与其有过节,言过其实;要么就是世所罕见,当真有其事,所以才特意上了一份折子,禀报情况。
  他沉心往下读。
  “村民听其言,非唯其手段过人,且该女子与众多官员相勾结。”
  “河湾村县令、县丞、县尉,皆与其有所勾结。他们不仅与该女子交情甚好,常结伴去河湾村,其家中子弟也皆弃县城举人或其他名师学堂于不顾,而在该女子学堂读书。”
  “府城,知府宁家、同知余家、州判张家等皆与该女子交情匪浅,共分利益,乃其靠山与后盾。
  故其行商无所不利,村民无所不听。盖莫敢不从也!”
  皇帝双眸微眯,捏着朱笔的手缓缓用力,官商勾结?
  “初,余以为,该女子善教学,他人不能及。后,问访众人方知,该女子非教学生经史子集,而是教人奇淫技巧,更善教人从商与游戏。
  实乃以教学之名,误人子弟!”
  “此行,正因知府家人与该女子来往甚密,该女子送知府嫡孙歪书与玩具,孩童沉溺其中,且在学堂炫耀,带累一众学生皆玩物丧志。”
  “孩童哭闹不止,府城多有人家因此前往河湾村。余亦然。”
  “见其村繁华如市,来往者络绎不绝,村民皆行商事。
  该女子口口声声言:‘图书馆为天下读书人皆有书可读’,却借此大行买卖之事。”
  “该图书馆,上至知府女婿余家,下至县令、县丞、县尉、主簿等皆有参与。此县令不仅仅是新任县令,还有贪污枉法,引起民变的胡县令!”
  “胡县令横征暴敛,贪赃枉法,使得民不聊生,云县动荡!上述众人却与胡县令相勾结,以其钱财造图书馆,为博名之举!改头换面,再行敛财!
  且故意亵渎经典,歪曲释义,着实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请圣上明鉴,惩治结党营私,心怀不轨之徒!关其图书馆与乐园,止其歪风邪气!还读书人朗朗乾坤,让百姓安居乐业!”
  “啪!”皇帝合上折子,一掌拍到御案上!
  周围伺候的太监立刻跪倒在地,匍匐恳求:“皇上息怒!”
  常伴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斗胆多说一句,恳求皇上不要动火,伤了身子,龙体为重。
  皇帝神色沉沉,在御书房来回踱步,拿起通判的折子,又看了一遍,一言不发的将这本奏折暂时放置在一旁,转而拿起知府的奏折。
  周围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多瞧一眼皇上的神情,个个勾着脑袋,恨不得把脑袋垂到地面上去。
  皇帝打开知府的奏折,一眼就看到知府为图书馆报喜,对其大夸特夸,说“创立图书馆,乃是开天辟地之举!教化民众,造福百姓,实为天下读书人之幸!是圣上贤明,海晏河清之兆!”
  知府除了夸图书馆,赞圣上,还将河湾村的县令等人也夸了又夸。
  皇帝不由得想到通判奏折中所言“官商勾结,假借读书之名,行揽财、博名之举”,他扯动唇角,无声冷笑。
  知府夸赞图书馆、云县县令等人,恰恰证实通判所言。
  皇上心中愈气,目光冷凝,审视的盯着知府折子上的每一个字,仿佛要通过这个折子,看到背后那个结党营私、与商人相勾结、还恬不知耻揽财博名的官员!
  第294章 知府又没写
  知府与通判一样,先是简单汇报了自己的工作,然后谈及自己去河湾村的原因。
  “臣有一嫡孙,家人皆对其寄予厚望,臣亦然。程大人乃举世皆闻的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大儒,致仕回乡,臣想让嫡孙拜程大儒为师。”
  “然,程大人数次婉拒,凡府城上门求拜师者,无一成功。后,臣听人所言,程大人收村中二子为徒。”
  程大人,程明达?收了两个村中孩子为徒?
  皇帝心中震惊,脸上的怒火也变成了惊愕。
  程明达师从名师大儒,惊艳才绝且能力出众,除了担任翰林编修、吏部侍郎、吏部尚书外,还曾担任太子太师等官职,是享誉朝内外的大儒。
  程明达也是他为太子,为自己的嫡长子找来的老师之一。太子是他寄予厚望的继承者,他自然要为儿子找来最好的老师。
  然而,他的嫡长子不幸因病逝世。太子去世后,悉心教导太子的程明达告老还乡。
  他未曾批下,留程明达继续在朝中任职。而程明达任职三四年以后,年纪渐大,多次告老还乡。
  他虽不舍得这等人才离开,但到底不能让大臣累死在朝中,只能赐下各种赏赐,放人返乡。
  世人想拜程大儒为师不稀奇。
  但程明达放着那么多聪慧有基础的孩子不要,选了两个乡野村中的孩子收为徒弟,着实让人不解。
  皇帝心中奇怪,终于静下心往下读。
  “臣与家人皆难以置信,臣子带嫡孙至河湾村,听村人所言,程夫子果然在此收二徒。
  不怕圣人笑话,臣的嫡孙,虽不敢言其读书的天分资质过人,但臣与家人自认孩子当比村中孩童强。
  程大人拒收臣孙,反收村人之子,臣孙心生不服,与其比试。”
  读到这里,皇上来了兴趣。哦?一个知府的孙子,自小受到精心培养,一定赢了程夫子的徒弟吧?
  “臣家眷与嫡孙皆觉必赢无疑。然,三人同台比试,臣孙惨败,成绩垫底。”
  怎么可能?皇帝神色微怔。
  一名朝廷要员精心培养的孩子,怎么可能比不过乡野间的孩子呢?
  即便程明达收其为徒,短短的时间内,那两个孩子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宁知府数年精心培养的孙子呢?
  他迫不及待的往下一瞧,发现宁知府直接把这一段略过了,直接说起,自己的儿子与孙子去了河湾村之后的变化。
  皇上心中不满。这个宁知府,既然写了,为何不把事情写全?
  究竟比试了什么?为何输了?这种重点,怎能一笔带过?
  他犹如看话本,看到激动处,发现话本被撕了一页一样着急不满,偏偏一时半刻之间,又无从寻找那丢失的一页,只好耐着性子往后读。
  “臣只闻玩物丧志,未曾听过玩物好学。然,臣孙为了解谜,废寝忘食地读书,不断找人请教,即便未学的内容,也能背的滚瓜烂熟。”
  “解开谜底后,他拿谜面来考家人。臣惭愧,耗时三日方才解出。”
  皇上唇角一抽,堂堂一个朝廷要员,解一个孩童玩具中的谜面,竟然用了三日?!
  什么谜?!
  知府又没写。
  他转而写起游戏卡牌上的诗词,默写了两句出来,说:“窥一斑而知全豹,孩童玩具之上的诗词尚且如此惊艳,更何况全诗乎?制此游戏,促人乐学者,定为有才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