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听得此言,司徒渊脸上满是懊悔,瞧着身前二人似乎并无恶意,又回想起前些日子江妤对阿眠的回护,他挣扎了片刻,从腰间取出一张信纸递给江妤,“确实,那日夜里我本想邀阿眠姑娘一同赏月,刚踏上二楼便瞧见有人鬼鬼祟祟潜入她的房中将她掳走,我便跟了上去,想瞧瞧他们究竟要将阿眠带去何处,谁料一路跟至林府,瞧见方越那个狗官欺负阿眠,还未来得及动手,林允之便从外头闯入用椅子砸死了方越,之后阿眠被他们抓入牢中,我寻了机会将她从牢中救出,原本她藏在我身后这家宅院中,可今日我来,她已不见踪影,只留下这封给你的信笺。”
  目光触及那张信笺,江妤眸子一颤,自己与阿眠不过是点头之交,怎会留下信息给自己。
  思及此处,江妤接过司徒渊手中的信封,打开一看上头写着一个地址—鸳溪镇。她疑惑抬眸,刚要开口却瞧见司徒渊融入人群的背影,“小师兄,我记得前些日子查阅荔城地理志时,似乎从未见过关于鸳溪镇的信息。”
  “待回去取了城舆图,瞧了再说。”
  与此同时,城主府书房中一片死寂,宁王手中捧着热茶,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之下,犹如毒蛇般无声而阴冷得望着远处,指尖轻点桌面,一声声仿佛敲在林宏心头,他紧张地跪趴在地上,迫于压力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
  “经此一事,你与苏念麟还有江家那几位算是彻底撕破了脸,江垣与江子安倒是好说,毕竟有官职在身留不了几日,多半这几天便要回京,那江妤若是随着他们一同回去,那便算了,若是执意要留下,那你便寻个机会将她擒住送到我手中,此女有大用。”
  “是,属下明白。”
  “好了,滚出去吧。”宁王垂眸看着不在颤抖的林宏,眸中满是厌恶,此人屡次坏事,若不是自己手头再无其他人选可顶替他这城主之位,哪能容他活到今日。
  顶着宁王冰冷的目光,林宏额间满是冷汗,哆嗦着身子退出书房,丝毫不敢提及自己方才想要求宁王救下林允之一事,他立在廊下,瞧着紧闭的房门,他低垂的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屋内,宁王坐于高位,以手扶额回想着这两日瞧见的苏念麟,他深邃的眼眸中不同于幼时掩藏不住的恨意,如今苏念麟的情绪隐藏的极好,他瞧不出半分,此刻宁王心中万分后悔,只恨当日斩草未除根,如今倒是引火烧身了。
  次日清晨,路边的枯草上落着白霜,两辆马车停在城门口,一团白气从马儿鼻口处呼出,江妤身着白色斗篷站在马车旁,眼尾与鼻尖通红一片,她不舍地拉着江垣衣袖,“父亲,你与哥哥还有温姐姐路上小心些。”
  “宛宛,不如你与我们一同回京?”江垣抬手轻抚江妤鬓间,开口问道。
  闻言,苏念麟身子一颤紧张地望着几人,虽他心中不舍,但瞧着江妤眼眶通红不舍地揪着江垣的衣袖,他顿时心如刀绞,又想着如今宁王身在荔城,不知有何阴谋,当即抬脚走至江妤身后刚要劝她随着江垣一同回京。
  还未开口便瞧见身前的少女松开了攥着江妤衣袖的手,腰杆站的笔直,语气坚定,“父亲,林宏的阴谋我还未调查清楚,且我怀疑宁王会针对小师兄,他孤身一人在此,我不放心,故而我暂时不能离开荔城,还望父亲恕罪。另劳烦哥哥代我与母亲问好。”
  “哎,那便依你,算着日子再过一个月便是元日,到时候你带着长卿一同回家。”江垣长叹一声,望着身前目光坚定的江妤,心道宛宛终究是长大了,他欣慰一笑,越过江妤目光慈爱地望着苏念麟。
  “保护好我妹妹,倘若她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江兄放心,我必然会用性命保护宛宛。”
  江子安的话音飘散在寒风之中,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江妤含在眼眶中的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见她这般模样苏念麟心中刺痛,上前一步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宛宛,寒气深重,我们回府吧,念白方才来信,寻到了荔城城舆图,我们回去瞧瞧。”
  他把江妤扶上马车,撩起衣摆便要翻身跃上马车,忽然身后传来些许动静,他目光一厉,飞蝗石脱手而出甩入一旁的灌木丛中,他停在原处耳尖微动,似乎并未听到有何动静,犀利的目光扫过灌木丛,并未瞧出有何异样,他便掀开车帘钻入马车,示意车夫驱车离开。
  车轱辘轧过细碎的石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沿着官道往城中走去,直到再也瞧不见马车,不过片刻灌木丛中窸窸窣窣爬出一个人影,他捂着胸口冲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啐了口痰又暗骂一声,随后踉跄着身子从反方向离去。
  马车摇摇晃晃驶入城内,大约是下了几日的雪终是停住了,今日清晨的荔城街道便已是热闹非凡,小摊上尽是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包子铺烧饼铺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听着外头热闹的声音,车厢内伤感的气息被冲淡,江妤撩开车帘恰好瞧见身着浅绿色麻衣的老妪守着一家挂着旌旗的铺子,燃着的锅炉正热气蒸腾。
  各种食物混合在一起的香味诱的江妤馋意顿起,刚要放下车帘便听得那老妪喊道,“美味豆腐花。”
  “停车。”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车夫不明所以地勒紧缰绳,马儿发出鸣叫缓缓停下步子,可还未停稳便瞧见江妤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窜下来,直直朝那豆腐花铺子走去,苏念麟则是一脸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婆婆,要两碗豆腐花。”江妤寻了一处空位便拉着苏念麟坐下。
  “好,姑娘稍等。”老妪瞧着二人气度非凡的模样,顿时笑开,褶皱的面皮犹如菊花盛放一般。
  不过片刻,那老妪便端着两碗豆腐花放到江妤身前,就在此时两位男子从铺子外走来,两人似乎在讨论一桩奇闻异事。
  “哎,听说了吗,鸳溪镇又闹鬼了!”
  “你莫不是骗人的,那个镇子自五年前因瘟疫死绝后,便消失不见了。”
  “真的,昨日我堂兄从鸳溪镇旧址路过,那里头弥漫着浓雾,他说昨日还听见了唢呐的声音……”
  “这位大哥,鸳溪镇是何地方?”听到此处,江妤探过头问道,恰好错过那老妪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那人正说到兴头上被人打断,不满地望向江妤,本想破口大骂然而瞧着竟是位年岁不大的姑娘,当即软下嗓音,“姑娘,那鸳溪镇诡异得很啊,自五年前忽然染了疫病,整个村子无一幸免,起初城主大人派了名医去医治,万万没想到那大夫也染上了疫病,无奈之下,城主大人只能将那镇子封锁不让旁人进出,让里头的人自身自灭。”
  说罢那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从腰间取出碎银放在桌上,随后便与同伴一同离去。
  “我们得去鸳溪镇瞧瞧。”江妤舀起一勺豆腐脑塞入口中,热乎乎的豆腐花让她冰冷的手心逐渐变暖,她深思片刻开口道。
  “吃完我们便回去查一查那鸳溪镇究竟在何处。”
  苏念麟话音刚落,忽然一名形容槁枯,衣上沾满了血迹的男子从城门处跑来,神色疯癫,口中大声嚷嚷着有鬼,苏念麟瞧了眼车夫,便见他飞身而去,三两下便将那男子制服,带到二人身前。
  只见此人身着绛蓝色短打上头用银线绣着瞧不出模样的纹路,脚踏一双黑色长靴,鞋面沾染着湿土,江妤视线往上转去,目光一顿抬手从那人杂乱的发间取出一枚树叶,“小师兄,如今这季节何处还有枫叶?”
  苏念麟接过她手中那枚通红的树叶,深邃的眸中满是疑虑,秋日的枫叶,可如今天寒地冻的怎还会有枫叶,他还未来得及开口。
  卖豆腐花的老妪,恰好此时在一旁收拾桌子,转过身便瞧见苏念麟手中的枫叶,以及那人绛蓝色的短打,老妪手一抖,手中的瓷碗直直往地上跌去。
  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将其接住,瞧着她惊慌的表情,他试探开口,“阿婆知道此物来自何处?”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快些离开,莫要影响我开门做生意。”老妪接过瓷碗,眸中满是惊慌,抬手便要把江妤推出铺子。
  就在此时那蓝衣男子恰好抬眸瞧见老妪,顿时大惊失色,大喊着鬼啊,便连滚带爬往铺子外爬去,却被车夫一把扯住拽回。
  见此江妤心中顿起疑虑,她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老妪,瞧着她方才的反应分明是知晓那红枫来自何处,她的目光从老妪身上移开落在那蓝衣男子身上,江妤指尖摩挲着衣摆,此人身上的衣服瞧着似乎是某处的统一服饰,而那老妪多半也是从那处来的。
  江妤坐在原处,望着那老妪的背影,除了她方才瞧见枫叶慌乱了片刻,如今倒是镇定得很,似乎瞧不出一点破绽,就在此时,江妤目光钉在那老妪手上。
  “阿婆,你的手倒是保养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