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直到会议结束,陈家乐等在会议室门口,朝走出的姜权宇道:“吃午饭去,一起走吗?”
  姜权宇一脸平静,从陈家乐身边走过:“不了,你去吧。”
  经受过长久的折磨,姜权宇早已久病成医。
  以姜权宇的经验,他现在的状况,刚刚吃进去就会吐,所以比起硬吃东西,多承受一份肠胃不适,还不如就这样待着。
  陈家乐看着那道走远的身影,眉心轻轻皱起。
  周一的写字楼格外忙碌,除去正式启动的乐园项目,还有许多子产业的项目也需要策划或跟进。
  工作漫无止境,金钱和数字没有任何区别,早已无法带来任何快乐与成就感。
  直到入夜时分,星光漫上海岸。
  姜权宇接通昨天推迟的跨国会议,从早上开始,他已经整整工作了十几个小时。
  所有助理都已经回去酒店休息,整层写字楼,从办公区到总裁室,到处一片安静,只剩微弱的灯光。
  姜权宇一边记录要点,一边不时发言,与其他参会员工制订完投资方向,会议结束的那一刻,负荷的大脑终于停止运行,在耳鸣声中静止下来。
  这时,一道来电音响起。
  姜权宇接起电话,轻轻“喂”了一声,继而,他在长长久久的沉默中,轻轻阖了阖眼,最后吩咐道:“嗯,多少钱都可以,买下来。”
  电话挂断,世界再度翻涌成一片暗色。
  不多时,一道脚步声,穿过办公区,来到姜权宇的办公室。
  姜权宇抬头,看见陈家乐走进房间,手上拎着一瓶威士忌。
  “忙完了?”陈家乐问。
  姜权宇看着陈家乐走到小冰箱前,从里面取出冰块,又从会客茶几上拿了两只玻璃杯。
  陈家乐两手拿得满满当当,走到办公桌边:“上次在游轮上,不是喝了你一瓶55年的限量麦卡伦吗,也给你看看我家有什么厉害的存货。”
  陈家乐原本打电话给沈初霁,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沈初霁不靠谱极了,说他已经给姜权宇开了安眠药,叫陈家乐不用担心。
  作为一个足够了解姜权宇的人,沈初霁认为,姜权宇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灯光中,姜权宇看着陈家乐往玻璃杯中倒酒,抬手拉了拉领结。
  液体缓缓流入,引得冰块叮咚作响。
  姜权宇轻轻呼出一口气,问道:“你这是,想在我的办公室里喝酒?”
  陈家乐:“温时熙定了明天去维也纳的机票,我觉得你需要喝一点酒。”
  脑海中盘踞了整整一天的焦虑,在此时此刻,被陈家乐一言揭开。
  心在经历过无休无止的小口啃食后,终于被插进一把锋利的匕首。
  陈家乐将酒杯推到姜权宇面前:“喝吗,我从我哥酒柜里偷出来的,全海港可能也只有这一瓶,81年的限量麦卡伦。”
  -
  月上正中,温时熙瘫在床上,感觉身上已经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大伯要收回这套房,所以他在临走前,必须收拾好所有东西。
  他忙了整整一天,去银行补办了丢失的银行卡,又整理了家里的所有物品,收拾行李、联系搬家公司代为处理那些带不走的大件家具,直到刚刚,才终于完成所有事项。
  在所有不能带走的东西里,温时熙唯一不舍得的,就是他的钢琴。
  可他没办法把钢琴一起带到维也纳,也不想他的琴躺在搬家公司的仓库里,直到变成一件报废品,更没有时间,再去挑选一名合适的钢琴家,不会把他的琴当做一件没有价值的馈赠品,一直好好地对待。
  手机铃声响起,温时熙接起电话,待对面人说完,他微微错愕:“这么快,就有买家了吗?”
  价格商议得格外顺利,对方出价不菲,通话很快结束。
  温时熙躺在床上,愣了片刻,从床上起身。
  他走出卧室,站在一片月光里,看向他的钢琴。
  他的运气好像突然好了起来,碰到了一个出价干脆、又很了解钢琴的卖家。
  只是本来,他以为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久到他落地维也纳,开启他的新生活后,才会接到这样的电话。
  温时熙迈步,走到钢琴前。
  掀开盖布,指尖轻轻抚上琴键。
  不舍盘踞在眼底,带着浓浓的眷恋。
  这时,不远传来门铃声。
  温时熙转头,莫名看向玄关方向。
  他走到门口,从可视门铃向外看去。
  陈家乐的半张脸出现在摄像头中,正在朝他眨眼睛。
  温时熙疑惑,握上门把,打开大门。
  大门开启的那一刻,陈家乐架着一道身影,跌跌撞撞闯进:“帮我一下帮我一下,我扶不住了。”
  温时熙一愣,连忙撑住两人。
  继而他抬头,看到陈家乐肩膀上架着的人是姜权宇。
  酒气扑面而来,混淆着冷空气。
  温时熙连忙问:“你怎么来了,姜权宇怎么了?酒?”
  陈家乐直接扶着姜权宇往房内走,在看到房内几乎空无一物后,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继而,他一边继续往里走,一边道:“你哥哥喝多了,我找不到他的房卡,没法送他回酒店。”
  温时熙愣了两秒,连忙追上陈家乐的身影:“喂,不是,那你带他回你家啊,等等!喂!”
  陈家乐上次来时,在温时熙的家里转了两圈,此时熟门熟路,把姜权宇一路拖进温时熙的卧室。
  温时熙看着闯进家门的土匪,简直要疯了。
  “陈家乐!”他跟在后面,看到陈家乐直接把姜权宇扔在了他的床上。
  陈家乐直起身:“我不能带他回家,我偷了我哥的酒,今晚要躲在朋友家睡。”
  陈家乐扔下姜权宇,朝门外走去,走得飞快:“我走了啊,你收留他一天,反正你们当了那么多年兄弟,就当帮他个小忙吧,你也不想明天头版头条,是姜氏集团总裁深夜醉酒流浪街头这种爆炸新闻对吧。”
  陈家乐说着,大步走到客厅。
  温时熙追出:“那你把他放在我这算什么,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他扔到大街上?”
  陈家乐大步走到玄关前,听见温时熙的话,转身回头。
  他看着温时熙紧皱的眉头,想了想,随意道:“那你就扔吧。”
  继而,陈少爷走得潇洒极了,出门时,甚至还贴心帮温时熙关好了门。
  温时熙听着关门声,整个人站在客厅,在原地愣了片刻。
  一片安静中,他满脑莫名其妙,一点点转头,看向卧室方向。
  温时熙的卧室里,充斥着属于他的信息素味道。
  淡淡的雪香中,床上的男人轻轻皱眉,继而又一点点展开。
  酒精在空无一物的胃中翻搅,混淆着大脑,姜权宇感知到熟悉的味道,那颗被勒紧了整整一天的心,在无可抵抗的心安中,一点点放松下来。
  就像那些听着温时熙琴声的夜晚,救赎终于降临在身边。
  不多时,温时熙拎着一瓶冰水,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口。
  他靠在门边,看向床上的男人。
  温时熙从没见过,姜权宇喝多的样子。
  姜权宇这个人,似乎生来就和失态没有关系,能永远维持着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把一切事做到滴水不漏。
  可此时的姜权宇,却没有一点抵抗力,像个无赖一样,躺在他的床上。
  温时熙双手抱臂:“姜权宇,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睫毛轻轻颤动,嘴唇缓缓开合。
  因为距离,温时熙听不到姜权宇的呢喃,他想了片刻,起身走到床边。
  床沿下沉,温时熙凑向姜权宇的脸,轻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随着靠近,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姜权宇缓缓睁开一条眼缝。
  对姜权宇来说,那个他曾经空坐数年,也无法见到的人,此时就在眼前。
  温时熙见姜权宇又不说话了,刚要起身离开。
  这时,滚烫手掌突然抬起,拉住正要远离的身影。
  男人倾尽所有的力量,拉住决不能失去的人,用力拉回间,把人直直拉到床上。
  温时熙被拉扯,腰间也被人揽住,几乎翻了个身,仰面倒在柔软的床上。
  紧接着,贴近而来的身体悬在正上,将他双手控制,牢牢按在床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温时熙从姜权宇那双微微睁开的眼中,看到一片模糊的深渊。
  身影下沉,唇瓣相接。
  来自深渊的吻,粗暴又虔诚。
  渴望的贴合,就像沉沦在一场大梦。
  姜权宇始终皱着眉,不愿闭合的双眼闪着暗芒,凝望着温时熙错愕的眼。
  深吻如同碾磨在刀尖上,在皮肤上割开一道道口子,带着血肉模糊的剧痛,嵌入心间最深处。
  第55章 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