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谢柏宇则在一旁玩手机。
  时间一晃而过。
  “歇一歇,”谢柏宇买了咖啡放在温颂手边,劝道,“这是老余的事,咱们等结果听指挥,你不用跟着忙。”
  温颂笑着说:“没事,我顺便学习。”
  他刚拿起手边的咖啡,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周宴之的消息。
  [十点了,记得喝茶。]
  这条突然的消息吓得温颂连忙放下咖啡,从包里拿出阿姨泡的红枣枸杞茶,对谢柏宇说:“我喝这个,我……我喝咖啡会不太舒服,不好意思,谢谢学长了。”
  “枸杞茶,”谢柏宇皱了皱脑门,“小小年纪就开始养生了?”
  温颂讪笑,眼神不自觉游离到周宴之的消息上。
  他给周宴之的备注是“先生”,他们上一条消息是五天前,周宴之告诉他:[晚上有应酬,阿姨做饭。]
  再上一条是九天前,周宴之问他:[周末有空吗?我带你做孕检。]
  他们一直是这样的聊天方式。
  乔繁对此评价,周大总裁真是公事公办。
  温颂却能看出关心和尊重,至少周宴之有在认真对待这段婚姻,他很荣幸。
  他回复:[谢谢先生提醒,我正在喝。]
  周宴之又发:[每层楼都有茶水间,茶凉了就去添点热水。]
  温颂咬着杯沿,忍不住傻笑,被谢柏宇瞧见了,“干嘛呢?”
  温颂大窘,连忙起身,“我……我去添点热水。”
  他给周宴之回复:[好的。]
  其实水杯的保温效果很好,枸杞茶到现在还是热腾腾的,可周宴之让他加热水,温颂就去加热水。
  就像乔繁曾恨铁不成钢说的那样,他是周宴之的盲目崇拜者,盲目到哪怕周宴之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也深信不疑。
  他捧着杯子出门,身上挂着贴有“外派”二字的工牌,问了路,找到茶水间,刚要打水,身后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温颂回过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瞥见他工牌上的“外派”,眼神瞬间变得居高临下,走到温颂前面,先一步点开了热水键。
  温颂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可他一向不喜欢和人发生冲突,反正是几秒钟的事,他就站在旁边等。
  那人扫了他一眼:“众吕的?”
  “我是培胜软件公司的。”
  那人像是没听清:“什么?”
  “培胜,先锋科技园里的一家公司。”
  那人大概没听说过培胜,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温颂:“干多久?”
  “三个月,”温颂觉得自己应该大方一点,主动自我介绍:“您好,我叫温——”
  一个“颂”字还没说出口,那人就拿着杯子走了。
  “真没礼貌。”温颂小声嘀咕。
  从小经历太多白眼冷待,温颂已经习惯,并不在意。他拧开保温杯,见里面还有满满一杯,于是站在咖啡机边,大口大口地喝了半杯,才去接热水。
  虽然肚子鼓鼓的,但完成了周宴之的任务,他觉得很开心。
  他抱着满满一杯红枣枸杞茶回办公室,等待一个小时之后周宴之的消息。
  可他一直等到十一点零五分,周宴之也没给他发喝茶提醒。
  聊天框反复点开,还是空空。
  温颂有些失落。
  失落后又开始自省。
  他又犯了抱以期待的错,明明领证那天就反复告诫过自己:先生只是出于好教养和责任心,以及为了宝宝,才对你好的。你别不识好歹,真的把先生当成了丈夫,企图得到些什么,那先生就更看不起你了。
  每天都提醒自己,结果因为一条消息,他就忘了形。
  真没出息。
  他重新收拾好情绪,继续工作,可没过几秒,电话突然响起。
  是周宴之。
  温颂忘了身边还有人,拿起来就接。
  “忙吗?”周宴之问。
  “不、不忙。”
  “我做了午饭,车停在楼下,要不要下来吃?”
  温颂呆住,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还是……你想和同事一起吃食堂?都可以,食堂在七楼,口味还不错。”
  正好这时候,谢柏宇走过来,对温颂说:“学弟,到吃饭时间了,咱们是吃食堂还是出去吃?我看对面有一家酸菜鱼,排队的人很多哎。”
  温颂两头难顾,不知道该先回答谁。
  周宴之似乎听到了,半晌,语气平淡地问:“酸菜鱼,你想吃吗?”
  “不想。”
  谢柏宇疑惑:“啊?”
  温颂腾的站起来,“学长,我……我家人给我送了午饭,我下楼吃了。”
  他朝谢柏宇歉然一笑,又对余正凡说了声,然后就急匆匆跑出了办公室。
  等电梯的时候,他已经在深呼吸了,心跳太快,身体几乎不能负载。
  电梯之间的显示屏正在播放时事新闻:近日,一颗壮观的火流星坠落在菲律宾吕宋岛附近,美国航天局表示,在它进入地球大气层的几个小时前……
  温颂无暇去听,走进电梯直达一楼,他跟随着周宴之的指示,在地面停车场的角落找到了周宴之的车。
  他又做了一遍深呼吸,然后打开车门,看到驾驶座里的周宴之,目光交汇。
  “先生。”
  第8章
  温颂坐进来。
  车内空调开了26度循环风,温度正适宜,周宴之脱了西装外套,就单穿了一件白色衬衣,领带也没有系,比平时随意。
  温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没欣赏完,就被周宴之抓了包。
  “看什么?”
  温颂脸颊发烫,“没、没看。”
  周宴之的视线落在他头顶翘起的一簇黑发上,忽问:“不喜欢吃酸菜鱼?”
  温颂愣了一下,“是,不太喜欢吃。”
  周宴之把保温袋拿出来,随口道:“排队的人的确很多,有空可以去试一试。”
  “好。”温颂想了想又谨慎地问:“和……和学长吗?”
  周宴之看了他一眼,“都行。”
  温颂一靠近周宴之就脑袋空空,完全没察觉出弦外之音,还在认真考虑:“先生,我是不是应该请学长吃个饭?他总给我买咖啡。”
  “只给你买?”
  “当然不是,”温颂摆手,“他给很多人买的,但是每次都给我带一个很好喝的口味,叫巴旦木什么的,价格比其他人的贵五块钱呢,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请学长吃个饭。”
  周宴之没作声。
  温颂顿感尴尬,揪了揪牛仔裤。
  周宴之还没开口,电话忽然响了,是林律昇打来的,问他今晚有没有空,他们共同的朋友方思镜从国外回来。
  “我组局给他接风,你不来,不够分量。”林律昇的语气总是吊儿郎当,尾音含笑,他和周宴之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亲密无间。
  温颂一听那声音就抿住唇,接过保温袋抱在怀里,尽量降低存在感,可周宴之转头问他:“一起去吗?”
  温颂诧然。
  他一向不敢接触周宴之的交际圈,怕别人省视的目光,也怕连累周宴之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他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周宴之习惯了他的拒绝,又问:“那我参加一下,可以吗?”
  温颂不明白周宴之为什么事事向他报备,他根本没有权利干涉周宴之的行程。
  “当然可以了。”他回答。
  周宴之这才想起被晾在一边的林律昇,告诉他:“好,我晚上参加。”
  电话那头的林律昇笑了一声,忍不住吐槽:“我昨晚跟方思镜讲,你结婚后变成妻管严,他还不信,非说我夸大其词,我该把这段录下来,让他听一听。”
  周宴之没反驳。
  林律昇又扯了几句闲篇,还没说完就被周宴之挂断。周宴之放下手机,一回头,看见温颂一手抱着保温袋,另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上,随时准备下车的架势。
  “去哪里?”
  温颂眨眨眼,“我……我上楼吃。”
  他想,他总不能在先生的车上吃吧,汤汤水水的,万一撒了怎么办?
  周宴之却伸手过来,拿回了他的保温袋,“都带走了,我吃什么?”
  “啊?”
  温颂眼睁睁看着周宴之从他怀里抓走保温袋,从里面取出大大小小的保温盒,又从后排拿出桌板,摆在他的身前。
  “先生还没吃吗?”温颂为自己夺饭而逃的行径感到羞愧。
  “还没。”
  温颂的脑袋埋得更低。
  今天是两盅参鸡汤,话梅排骨,芦笋炒虾仁,还有清炒豌豆苗,以及两碗米饭。
  米饭蒸得粒粒分明,晶莹剔透。
  周宴之把筷子分给温颂,温颂接过筷子,把饭多的那一份让给了周宴之,还把话梅排骨往他的面前推。
  周宴之不动声色地把排骨推了回去。
  温颂不敢动筷,两手握着,餐前祷告似的说:“先生,谢谢你每天给我做饭,真是辛苦你了,耽误了你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