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连三天, 赶老师留的日常作业, 陈令藻都叫越睢自己先回家,他自己在完成预定好的进度后才回。
  深冬的风不太温柔,陈令藻把头上能穿戴的都穿戴上了,还是会被风吹到神情恍惚。
  如果不是y大附近堵车严重, 他也不会不打车或者放弃他自己的小电驴了。
  索性距离近, 没多久就能到家,有了这一小段距离的散步运动, 陈令藻不再犯愁运动量的问题,躺得更心安理得了。
  陈令藻很快看到小区,他们住的那栋楼在不远处浮现, 映入眼帘。
  二楼的灯亮着。
  那抹灯光就像冬夜中唯一的烛火, 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最珍视的光亮, 最迷惑人心的希冀中的幻觉。
  越睢在等他。
  陈令藻吐出两圈白雾,走进楼道,拿出手机。
  上面有两条越睢的消息, 一条两小时前,一条就在刚刚。
  【越睢】:今天几点放学?
  【越睢】:菜做好了,等你回来
  陈令藻肚子适时响一声。
  别说,越睢最近做饭花样多了,还挺好吃。
  虽然要到家了,陈令藻还是认真回了越睢,边解围巾边上楼。
  【陈令藻】:到楼下了!
  老师临时加的两张画,他这两天在画室待到六七点才回,终于快弄好了。
  上到一楼,陈令藻和刚刚开门的大妈打了个照面。
  愣了一秒,他笑着点点头,抬脚时被叫住。
  “你是二楼住的y大学生吧?”
  陈令藻转头应声,“是的,您是……”
  大妈抱歉笑笑,“是这样,我是咱们物业的,你们新搬过来没加群,今天上午咱们小区这片供暖坏了,可能得过两天才能修好,我们统计了一下挨家说,正好下一个要跟你们说,碰到你了就跟你说声,我就不爬楼了。”
  陈令藻谢过她,目送大妈下楼,自己也上楼,在家门前站定,摸口袋找钥匙。
  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门应声而开。
  弹出一个越睢的脑袋:“嘿嘿。”
  “欢迎回家~”
  “……”陈令藻忍俊不禁,抵着他的脑门进屋,“欢迎我回家就先让我进去好吗?”
  越睢乖巧:“好的。”
  越睢身上还穿着他自己精挑细选的“战斗装备”,粉色小猫围裙,和一件白色短袖。
  陈令藻在玄关换鞋,见越睢这打扮,问,“物业说这边供暖坏了,你……”
  话没说完他就噤声,感受到不逊于前几天的室内温度,“装空调了?”
  越睢自豪应是,自夸:“两小时解决,在客厅安上了。”
  他接过陈令藻的书包和围巾、羽绒服,挂好。
  “快来吃饭。”
  陈令藻迅速去洗漱间洗了手,顺路看一眼,坐回桌前。
  陈令藻大致一览,桌上四菜一汤,越睢已经给他盛好放好了,看着都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胃里空虚得难受,陈令藻先垫了两口米饭,才想起刚才没看到越睢屋里的空调,问他卧室里怎么没装空调。
  越睢云淡风轻:“时间太紧了,来不及。”
  陈令藻哦一声,又问:“那你晚上睡觉怎么办?”
  “要和我一起睡吗?”
  “不用!”
  越睢的声音太干脆果断,毫不犹豫的态度让两人均是一愣。
  陈令藻:“……这么激动?”
  越睢脸色不太好看,似晴转多云,眼底情绪翻涌,看着陈令藻目光愈发复杂。
  他握紧拳头,终于还是不忍心说出什么严厉的话,否认,“没有。”
  陈令藻好像……真的特别喜欢他,竟然还会找借口和他一起睡了。
  但是他们是不可能的,他们只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越睢现在有些后悔,他不应该贪图利益。
  他想的是,他把陈令藻掰直后,自己屋里没有空调,他随时找陈令藻一起睡就是再合理不过的。
  但是没想到,这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让陈令藻先用上了。
  越睢悔恨着,陈令藻淡淡看他一眼,勺子搅搅粥,低头,低低应了一声“哦”,默默喝粥,没再抬头。
  两厢沉默之中,越睢望向陈令藻:陈令藻握着勺子的手微微发白,是过于用力导致;眼睫微微颤抖,嘴唇紧抿,额发遮住对方眼底的神情。
  无论如何都是一副伤心到极致的样子。
  虽然看不见,但是越睢不可自抑脑补出陈令藻受伤的神态。
  他视线蓦地一紧,凝在陈令藻微微吐出的鲜红舌尖上。
  陈令藻这是干什么?想这么勾引他吗,不可能成功的。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去不看陈令藻,眼底隐忍。
  陈令藻伤心还不忘吐舌头,做这种可爱至极的动作来勾引他。
  陈令藻对他的那种喜欢,怎么能这么强烈!
  越睢都不敢想,如果陈令藻这样表现出来的是对他的兄弟情,他该有多开心,简直能开心到原地爆炸!
  可是他现在必须要对陈令藻这种行为视而不见,简直是见到猫翻肚皮还能忍住不埋头吸猫。
  陈令藻现在是不习惯,会不舒服,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他必须让陈令藻知道,想和他谈恋爱是错误的,最稳定的好兄弟关系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这是在拯救他!
  越睢胳膊紧紧压住桌子,防止自己见不得陈令藻失落的样子而直接去抱他,让自己的“拯救计划”功亏一篑。
  ……
  陈令藻眼底泛泪,匆匆低头闭眼,手不自觉捏紧勺子。
  啊可恶,这粥怎么这么烫啊?
  他悄悄吐出一小截舌头,试图通过空气降温。
  陈令藻一边眼泛泪花,一边更快速搅动勺子。
  他暂时不想说话。
  不只是因为舌头难受,更是因为,吃饭的人总不能自己不小心烫了舌头就可以随便向做饭的人抱怨饭吧。
  陈令藻埋头猛吃。
  越睢的目光更加复杂。
  看吧,陈令藻都难过到什么程度了。
  越睢于心不忍,也不欲戳穿,只随着陈令藻一起吃饭。
  二人埋头相对,不语,只一味干饭。
  ……
  “嗯,你自己睡吧。”
  过了许久,陈令藻吃了七分饱,粥也凉得差不多了,他捧起碗一饮而尽,舔舔嘴唇,对越睢道。
  越睢握紧手指,猛地起身,带动身后椅子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他沉着脸直视陈令藻,嘴巴张张合合,终是对着陈令藻那张无辜的脸说不出重话,咬紧牙关,气势汹汹大步走到陈令藻跟前,微微俯身——
  收走了陈令藻的碗筷。
  陈令藻:“?”
  想到是越睢做的饭,陈令藻提议:“要不我去洗……”
  越睢严词拒绝,“不用。”
  甚至不给出理由,也不给陈令藻抢夺活计的机会,把自己的碗也摞进去,扭头,昂首挺胸大踏步进厨房。
  “……”
  见证一场气氛怪异的收碗活动,陈令藻微微蹙眉。
  这个架势,他以为越睢有什么事说,结果就收了个碗?
  陈令藻想不通,索性抱着抱枕坐在客厅沙发上刷手机。
  过了会儿,听到脚步声,陈令藻抬头。
  他仔细打量两下,见越睢脸色还沉着,但不像最开始那样阴着了,张张口想问越睢怎么回事,先被越睢打断。
  越睢:“你衣服呢?”
  陈令藻一哽,热意层层堆叠、上涌。
  说起衣服,陈令藻就不可避免联想到越睢衣柜里自己的衬衣。
  一时卡壳,眼神流露迷茫。
  越睢要他的衣服做什么?有一件还不够吗?
  不,可能还不止一件……越睢家里还有一柜子。
  思及此,陈令藻微微闭眼片头,企图冷静下来,让自己脸侧的热意退却。
  越睢嘴角下拉。
  他一看陈令藻这个样子就知道陈令藻在想什么了。
  脸那么红。
  呵,怎么能只是看着他这张脸就已经说不出话来?
  陈令藻是看呆了还是心怀愧意,越睢毫无疑问选择第一个。
  他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他和陈令藻认识这么多年了,也自诩是陈令藻最好的兄弟,他却不知道陈令藻还有犯花痴的一面。
  就这么喜欢他的脸吗?
  越睢一瞬间滑过念头:毁了这张脸是不是掰直计划的捷径?
  他很快否决。
  如果他长得不好看的话,他还有资格成为陈令藻最好的朋友吗?
  越睢沉吐一口气,再问,“都在脏衣篓里?”
  陈令藻胡乱点点头,还没把自己醒好,两分钟后,眼睁睁看着越睢光明正大抱着自己的脏衣篓出门,走进阳台,遥远处滴滴两声后,出来通知他:
  “衣服洗了,还有其他活吗?”
  陈令藻:“啊?”
  越睢:“没有了?”
  “应该没了吧,”陈令藻摸不着头脑,出主意,“你要是没事干,要不要一起看会儿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