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他用手点点脑袋,“没错,埃达扮演戴可,然后假装是你。”
  听完,师灵衣拖长声音哦了好一会儿,继而缓缓收起尾调,把火折子放在下巴处,看向何羽桃。
  “他是这样假装的?”
  何羽桃腿一软,还能跪在地上,他单手抓住安康的手臂。
  挤出笑脸来,“师兄你说什么呢?你还能有假?不可能,埃达都死了。”
  “万一呢。”陆品前和师灵衣交换了个眼神,“万一,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是玩家呢?”
  何羽桃心下一凉,后脊有麻意往上爬。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一道声音便及时打断,
  “师灵衣。”
  是楚弃厄的声音。
  脚步声沉稳回荡在房间内。
  听得一声咔嚓,灯亮起。
  楚弃厄单手丢过去一个小物件,直直落在师灵衣怀里。
  他警告师灵衣,“不要吓他。”
  “哥……你是我亲哥!”何羽桃被感动得眼泪哗哗流,双手呈祈祷状星星眼看楚弃厄,“你现在越来越善良了。”
  楚弃厄脸上没什么起伏,但动作姿态上看得出来十分享用这样的彩虹屁。
  垂眼去看何羽桃,几秒后拎着他往里面走。
  何羽桃一脸纯真地问:“哥,咱去哪儿啊?现在就出副本吗?会不会太快了呀!”
  他问完,楚弃厄刚好到了目的地。
  而后腿一动,何羽桃就这么笔直地趴在地上了。
  满地的血黏黏糊糊,沾在何羽桃手掌上。
  面前还有个柜子正在咀嚼不知名东西。
  这个柜子,不就是先前差点把他们吞了的柜子吗!
  何羽桃脸色一白,瞪大双眼,刚要晕就听见背后师灵衣凉凉的语调,
  “要是晕了,正好把你丢进柜子里喂骷髅。”
  咬牙,何羽桃双眼发黑仍旧坚持。
  整个人僵硬地扭过脑袋,和楚弃厄毫无情绪的眼神对上。
  楚弃厄道:“爬。”
  一个字犹如当头一棒。
  何羽桃用眼神祈求楚弃厄,均被无视。
  刚扭回脑袋往前动了一步,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接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怎么?准备跑路了?”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席霖穿着一身运动服,跨入门内。
  她靠在门口,单手抛了两下手心的金属纽扣,接着朝师灵衣望去,她笑了起来。
  靓丽的脸再一次出现于众人面前,有些不真切。
  笑容依旧,席霖朝师灵衣走去,指腹抚过他下巴处,最后落在他耳侧的蜻蜓耳夹上。
  她感叹着,“师灵衣,你挺没良心的。”
  师灵衣他眼尾带着一如既往地笑意,单手抓住席霖手腕。
  低低的笑自喉间传开,他说:“好全了?”
  席霖盯着自己的手指愣了片刻,几秒后再次恢复如初,她转身看向其余人,最终目光落在楚弃厄身上。
  她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干脆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你发什么疯?!”安康第一个不同意,他挽起袖子就要跟席霖理论,“别以为我真不打女人!”
  “你也得打得到我才行。”席霖抬眼撇过安康,睥睨地说。
  席霖如此嚣张的态度,气得安康胸口起伏得厉害。
  最终,安康冷哼一声,冲师灵衣喊:“能不能管管她!”
  师灵衣耸肩,“你应该担心一下你身后的人。”
  说着,他朝楚弃厄抬了抬下巴。
  “砰!”
  柜子被楚弃厄暴力拆卸。
  安康:……
  确实。
  他同意师灵衣的话。
  “冰山怪。”安康对楚弃厄说,“你没看见这个副本的主人还在这儿吗?”
  你就敢直接拆人东西。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欺负的孩子妈妈来讨说法,楚弃厄两眼一闭,连带孩子妈妈一块儿揍。
  好反骨。
  好叛逆。
  好出气。
  默默给楚弃厄竖了个大拇指。
  下一秒又因为楚弃厄话而石化当场。
  楚弃厄拎起一根白骨手指,递到安康手里,他说:“赔礼。”
  血淋淋的东西被放进自己手心里,还是一根手指,安康浑身炸毛,在房间里狂吠不止。
  见状,还是陆品前把手指拿过,他啧啧两声对安康说:“白长这么大个儿,给你开个玩笑,你真信了?”
  安康直接拒绝和这群神经病一块儿说话,默默找了个角落,面壁思别人的过。
  瞅着又玩废一个,陆品前摇了摇头看向地上趴着装死的何羽桃,又瞅瞅满不在乎继续拆柜子的楚弃厄。
  得,他就是欠这群人的。
  手指丢到席霖手上,陆品前道:“你要不自己走近点,自己找一找?阿楚等会儿真把这柜子给拆了。”
  席霖握着手里那根断指,视线追随楚弃厄,她深呼吸了几次才动身。
  走到楚弃厄面前,许久后才出声,“你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逼自己出现,不就是为了这群人安全带离副本。
  楚弃厄停下动作,顿了几秒。
  “那你来。”他说。
  金属纽扣从楚弃厄手中落至席霖手心。
  等到楚弃厄越过自己后,席霖摊开手掌,两枚金属纽扣静静躺在她手中。
  第81章
  楚弃厄脸色并不好看, 找了个干净的地站着就紧盯席霖。
  一个和题眼绑定的玩家,一个题眼。
  现下虽然已经解除绑定,但不代表席霖就一定会放他们出副本。
  除非。
  找到席雨林的白骨。
  视线落在被楚弃厄拆了半面木板的柜子上, 柜门被拆了一半,零散的木板掉在地面。
  孤零零的一件老旧家具。
  左右看着都没什么特别。
  蓝简走过去,伸出手来摸, 在摸到柜门断裂的地方时,她只觉得有些奇怪。先前这个柜子把他们所有人都吸进去, 但现在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侧头看了看一旁的席霖,蓝简踌躇片刻,问她:“你……是在这里出生的?”
  骤然。
  席霖双指并顿, 手指包着黑色指套显得凌厉。她转过头看向蓝简,见对方满脸纯真, 她不禁笑开,用食指挑起蓝简下巴。
  “怕了?”她问。
  蓝简摇了摇头, 声音仍旧小小的,像蚊子一般。
  “那你一定很辛苦。”
  没人对席霖说过这句话, 就像所有人似乎都在惧怕她, 一个被画下来的人物。
  席霖笑容有些僵住, 她眨眼把情绪压下, 纽扣被她握在手心里, 侧身钻进柜子里,没有说话。她只埋头把柜子里常年的血污清理掉,直到在最深处摸到一只手骨。
  动作猛地怔住, 席霖摊开手心,是那根断指。
  她的指尖凉得发冷,身后的血管如同冻住一般。听不见身后的呼喊, 只有模糊的声响撞进她耳膜。耳侧满是血液流动的轰鸣声,愈发大声,愈发震耳。
  断指被她放在手骨上方,恰好能接上。
  一时间,脑中一直紧绷的线彻底崩断。
  这具白骨,是席雨林的。
  纽扣坠入白骨的心口处,将肋骨击个粉碎。
  接着,柜子开始震动。
  整个房间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卧室。
  卧室里浓郁的水墨味道在席霖鼻间环绕。
  “咋回事?我们出副本了?”何羽桃不明所以。
  但陆品前非常冷静,盯着站在门口的席霖,他说:“是进真正的副本了。”
  卧室内隐隐约约传来声响。
  门虚掩着,只要席霖轻轻一推,便能看清里面的样子。
  她伸出的手指迟迟不敢触碰门把手,直到陆品前看不下去,一把将门推开。
  大声的撞击声刺耳又难听,但卧室里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昏暗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床边缘。
  窗外是大雪纷飞的季节。
  席霖看见,卧室的男生背对自己,面前摆着画板,周围全是白骨。
  白骨的姿态万千,它们或坐或站。
  男生穿着单薄,举着毛笔沾了墨,低声咳了几下后再次落笔。
  高大的身影遮盖住画板,席霖看不见……
  她抬脚想靠近却被一股力气弹出。
  后退几步后再次靠近,依旧无果。
  她的记忆如同一条蛇般游进她的大脑,又啃噬着她心脏。
  紧紧揪住心口的衣服,席霖想起来了……这是她成为人的第一个夜晚,也是席雨林死亡的第一个冬夜。
  心口上的钝痛令席霖咬紧牙关,屋外昏暗的路灯透过玻璃映照房间。
  她看见席雨林低低的咳嗽,看见他手腕上的血迹,看见他竭力支撑身体而畸形的动作。
  屋外响起木鱼的敲打声,一下……一下……像催命的符咒。
  楚弃厄抬手摸了两下空中,发现有屏障后侧头看向师灵衣,二人交换了个视线便齐齐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