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秦淮有想忍住的,但结果是她闷笑了一声。
  余疏雨从那只桶里抬起头,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含糊道:“好好吃饭。”
  室外,大爷叫骂着“小兔崽子,有本事别跑!”
  室内,秦淮眉眼弯弯,“好啊姐姐。”
  第19章 银杏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夜色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一样罩住了天空,星星像是点缀其上的珠宝,随着空间的变换而一闪一闪。
  她们走在那条绕竹林而修的浮筠路上,因读音相似而被戏称为“夫君路”,更有甚者直接喊起了“夫妻路”,旁边的竹林就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秦淮想到前几天在里面遇到的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拉着余疏雨一路快行。
  余疏雨在后面跟得踉踉跄跄,为附庸风雅,浮筠路上铺满鹅软石,路也修的并不宽阔,硬是造出了羊肠小径的错觉,也让这条路变得不太好走。幽密竹林下,探到小路上的草叶还沾着早间的雨水,她们一路跑过浮筠路,停在行政楼侧门时裤脚都被打湿了。
  停下的时候余疏雨脸色发白,缓了几口气才有力气直起腰,反观秦淮,面不改色不说,还有闲心冲余疏雨眨眼,“姐姐,你好虚弱啊。”
  “今天运动很多了。”
  对她来说确实是运动超标了,平时跑个一圈都累的不行的人,又是跑步又是打排球,还陪着上蹿下跳了这么久,余疏雨觉得现在要是有把轮椅她也能不要面子地坐上去。
  算了,开玩笑,她还是要脸的。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动声色,余疏雨继续保持自己面无表情的冷漠人设说:“回教室。”
  “哦——”秦淮拉长了声音,假模假样地捶了捶自己的小腿,“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累,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
  余疏雨祭出了自己的万年冰山脸,相当冷漠地说:“不行,要上晚自习。”
  秦淮咬了咬下唇,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莲相貌:“可是我们已经迟到了啊,再说姐姐以前不是也答应陪我逃课的吗?”
  余疏雨脸上有一丝松动,但很快被遮掩过去,她不近人情地说:“这算亡羊补牢,而且今天没什么事。”她顿了顿又说:“所以为什么逃课?”
  好家伙,都会反问了。
  既然这样,秦淮干脆不讲道理了,她双手合十抵住嘴唇,看起来十分真诚,“求求姐姐啦。”
  问:怎样拒绝一只撒娇的小猫?
  余疏雨表示这个问题无解。
  她看着秦淮的样子,有些无耐地舔了舔下唇,偏过脸,行政楼侧门暖黄色的灯光和她脸上一点薄红交相辉映,雪霰一样的嗓音化开,低沉柔缓地撞着人的鼓膜——“好。”
  单单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字。
  心跳乱了节拍。
  秦淮也没想到自己撩人还能反被撩,而罪魁祸首此时红着耳根,一脸纯情。
  啧。
  “姐姐,”秦淮拉了一下她外套的袖子,“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好不好呀?”
  “秘密基地?”
  “是的呢。”
  “学校里吗?”
  “姐姐想出校门?”秦淮冲她狡黠地眨眨眼,“也不是不可以啦。”
  “不,我不想。”
  “哇,有进步啊姐姐。”
  ?
  “什么意思?”
  “你看啊,以前我问你这样的问题你肯定就回一个不字,要不就是不想,现在居然说了四个字诶。”她甚至浮夸地伸出了四根手指。
  余疏雨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胡说。”她又用一根手指戳了戳秦淮的肩膀说:“快带路。”
  “好诶。”秦淮乐颠颠地抓过余疏雨的手,带着她从行政楼逛到了学校西北角。
  s中的北门和南门外都是四通八达的马路,东边是一条小吃街。西边却是一小片老旧的居民区,里面住着老师,家远又不愿住校的学生,陪读的父母,形形色色,是这一片烟火气最浓重的地方,因为s中西北角有一棵百年历史的银杏,枝叶层层叠叠伸出了校外,盖过了居民区半边的入口,所以又叫白果荫。
  九月初银杏叶已经开始变黄,树的四周有一片围栏,外面摆着几张石桌石凳,底下铺了薄薄一层落叶,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得闲的时候秦淮就喜欢在这里睡觉。正因为这样,这一角很少有人过来,怕吵到这位祖宗睡觉挨揍,秦淮也理所当然地把这划成了自己的地盘,虽然祖宗自己并不知道这里人少的原因。
  幸而整个s中包括白果荫只此一棵银杏树,不然秦淮也不会在这种熟果期待在这树底下。
  余疏雨被她拉过来的时候特地观望了一下,好在这树并没有果实。
  “怎么样,好看吧。”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姐姐。”
  “好看。”
  于是余疏雨眼睁睁看着某只猫开始翘尾巴,“那是当然啦,我最喜欢在这里睡觉了。”
  原来是为了睡觉。
  余疏雨想象了一下某人趴在这睡觉的样子……也许会有叶子飘落在她头发上,当然刚睡醒的某人并不会发现,只会呆呆愣愣地顶着发黄的叶子抬头……
  “诶,姐姐,想什么呢?”余疏雨骤然被打断,下意识找人,发现刚还在她脑海中睡觉的人已经跑到树边去了,双手一撑就翻过了围栏,正向自己招手,斑驳的树影落在她的笑脸上,“过来啊姐姐。”
  第20章 书呆子
  余疏雨依言向她那边走了几步,却在石凳边停下,“不是要休息吗?”她说着就坐了下去,顿时感到浑身筋骨一松,舒服的几乎叹息。
  秦淮蹲下去,趴在围栏上闷闷地笑,余疏雨听到后半嗔半怨地看了她一眼。
  真可爱。
  她站起身,单手撑着翻过围栏,一片落叶悠悠停在她头发上。
  她果然没发现。
  余疏雨看着她跑过来,那片黄澄澄的银杏叶挣扎了一下,还是被落在她身后。
  秦淮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可惜这桌凳都是固定在地面上的,她觉得两张凳子间的距离委实远了些。
  “我们要趴这睡觉吗?”月光从层层叠叠的枝桠间落下来,她眼睛亮晶晶的。
  “会着凉。”余疏雨摸了一下石桌,快七点,白天的热度已经消退不少,夏日将尽,白日也开始变短了。
  “才九月,天还很热,姐姐。”
  “坐一会,去上课。”
  “不会吧,坐一会都快放学了还回去什么?”
  余疏雨皱眉,“你去不去?”
  “去去去,别生气啊姐姐。”秦淮举双手投降。
  余疏雨很轻的鼓了一下腮帮子,别过了头,“没有。”
  “好好好,没气没气,姐姐天下第一好!”秦淮往前倾了倾身子,去拉她的手。
  余疏雨瞪了她一眼,秦淮被逗笑,口无遮拦道:“哈哈姐姐你好呆啊。”
  “你说什么?”余疏雨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奈何某些人完全没有一点自觉,还在拱火:“你好像个书呆子啊,哈哈哈……”
  余疏雨捏住了秦淮的手,“再说一遍?”
  某些人终于迟钝地察觉到危险,打着哈哈:“我说笑的,别当真嘛姐姐~”
  “非要当真呢?”
  秦淮心虚地舔了舔唇角,趁余疏雨不注意,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余疏雨被力道带的晃了一下,下意识攥手,却没抓到人,秦淮已经一个猛子跳起来,蹿出去老远了,她在远处扮鬼脸,笑嘻嘻地说:“那你就是书呆子,略略略,书呆子书呆子……”
  今晚月色很晃眼。
  余疏雨盯着她,“过来。”
  “不要。”秦淮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余疏雨耐心地向她摊出手说:“过来,我又不吃人。”
  “万一你打我……”
  余疏雨眼睛里蒙上一点细碎的笑意,“还手啊,我又打不过你。”
  秦淮扭扭捏捏地走过来,小声嘀咕道:“那不能,我可舍不得跟你动手。”
  余疏雨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一万只蚂蚁爬过,又像是被人用手捏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秦淮重新坐下,余疏雨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惩罚。”
  秦淮摸着额头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那我以后可以多犯点,书呆子。”
  余疏雨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想挨打啊?”
  秦淮连忙摆手,“不不不,错了错了姐姐。”
  “这还差不多……”
  一时无话,秦淮侧趴在石桌上,只露出小半张脸和一双乌骨碌的眼睛,直直盯着余疏雨。余疏雨被她盯得颇不自在,摸了一下脸,问她:“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啊。”
  余疏雨抿了下唇,说:“那,你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啊。”秦淮不假思索地接道。
  “你……”余疏雨咬着下唇肉,把目光移开,好像突然对一片飘过来的银杏叶感兴趣了似的,“又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