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时间已近黄昏,路灯渐次亮起,相册里的课表在晚霞中有点空荡。
  阎弗生嘴角微抿了下,抬手按了锁屏。
  车子启动时,他瞥了眼贺奕南身后的场地,“投资不小啊,咋的,把人肚子搞大了?”
  “滚蛋,老子是那种烂人吗,”贺奕南语气有些不以为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嘁,”阎弗生轻嗤过,“当心人财两空。”
  贺奕南仍旧满不在乎,“反正我也不缺钱。”
  阎弗生从来不是个多事的人,听闻此话,直接墨镜一推,油门一踩,大揽嗡的一声蹿出去老远。
  除了一句“good luck”和两抹灯线外,再无所留。
  时间还早,自中午吃了点东西外,整个下午阎弗生除了咖啡什么都没进。半道拒了一杂志主编的邀餐后,他直接拐去了晞晖路,在九亭诗韵附近一家名叫“晞晖之味”的餐厅里,吃了份生腌。
  阎弗生本是为逮人随便进的店,没抱任何希望,谁知店里生腌味道出奇的好,让他有种偶入“陋巷”捡到至宝的奇妙感觉,心情也不禁大悦,连带着先前那点对九亭诗韵的偏见,都瞬间消失了。
  饭吃好后,目标也如他所料的从小区里走了出来。阎弗生赶忙洗过手,从收银台拿了张名片,走出了店门。
  上车后,他立马追上对方,一路跟到半春路十字街。
  瞧着人并未去前两次去的酒吧,反而去了一家自己十分熟悉的夜店,阎弗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人果然都是一样的,都忍不住要在乏善可陈的生活里,找寻日胜一日的新鲜与刺激。
  下车前,阎弗生特地掰过后视镜理了理额发,随而留下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将之掰了回去。
  咚的一声,车门关闭,隔绝了十字街上即将刮起的飓风。
  isen新换的dj确实很给力,气氛一变,店里的客源都优质了不少,放眼望去竟有点奔着flamei去的意思。
  “哎,那不是阎弗生吗?”
  “还真是,他挺长时间没来这边了吧,怎么突然来了?”
  吧台边有几个老顾客和调酒师惊讶地朝来人望去,嘴边八卦不休。
  然而阎弗生并没有去舞池或者吧台,而是直接上了二楼。
  熟悉的包厢里,isen的老板覃榆望见来人后,面上一笑,“哟,怎么morin难得回国一趟,竟把他的‘缪丝儿’给放出来了?”
  “滚蛋。”
  阎弗生十分熟络地略过他,直接走到护栏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楼。
  “谁让他操着那半生不熟的口音,天天缪斯缪斯地叫你,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覃榆倒了两杯酒走到他旁边,望向楼下,“怎么的,来找人啊?”
  夜场混久了的人眼睛都毒,一瞧他进门那架势,覃榆就知道,这是来抓鱼了。
  眼睛巡过舞动的人群后,阎弗生终于在舞池南角的圆桌区找到了目标。
  仍旧是皮裤衬衫,只不过皮裤变成了亮面,红衫变成了无袖,氲着薄汗的肌肉线条结实又漂亮,在疾速变幻的绚丽灯光中显得格外瞩目。
  再加上两条长腿下的那双高帮马丁靴,简直像是踩在了人的尾巴根儿上,难耐又抓人。
  “哇哦,”覃榆顺着对方的目光寻去,立马就捕捉到了敬云安的身影,忍不住惊叹出了声,“这么个大美人儿,难怪连你都追了过来。”
  阎弗生从对方手中接过酒,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覃榆抬手,“放心放心,你看上的人我怎么可能出手,再说,也争不过你啊。”
  说着,他玩味地看向圆桌旁,那群或佯装无事或刻意做作,渐渐靠近而蠢蠢欲动的男人。很明显,那美人有被包围的趋势。
  “但是,你要再这么光看着,人可就要被拐跑咯。”
  “哼,”阎弗生冷嗤了声,“就他们?”
  说话间,手机震动了起来,电话接通后,贺奕南那呱噪的大嗓门立时传了过来。
  “我在隔壁,isen。”
  电话挂断后没三分钟,贺奕南便走进了isen的大门,直奔着二楼而来。
  “嘿,你怎么来这儿也不提前告我一声,害我在flamei找了你大半天。”
  “他哪顾得上你。”覃榆暧昧地笑着说。
  “咋了?”贺奕南立时八卦地凑上前,朝着楼下探去,“他又瞄上谁了?”
  “大~美人,考考你眼力。”
  “大美人?”
  覃榆的故作神秘将贺奕南的好奇心拉到了极点,只见他连酒都顾不上接,扒着两只钛合金眼,在疯狂忽闪的镭射灯光里扫描着一楼。
  直到偶然扫过舞池南边的圆桌区。
  那个人的身影,即使灯光变幻,视线受阻,即使乐声躁动,人群拥挤,仍旧能瞬间便抓走你的目光。
  于是,贺奕南用尽他昔年留子的毕生功力,发出了一声震叹:“holy fucking-shit……”
  “嗯哼。”
  覃榆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新倒得酒塞到他手里,免得他忘记了地上的下巴。
  贺奕南眨了眨瞪疼的双眼,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语气十分真挚地说道:“我那要是人财两空,你这就是性命难保啊。”
  说完,他扬起下巴,一口吞掉了杯中的威士忌。
  站在他身旁的阎弗生听到这话,缓缓扬起了嘴角,声音在震天的舞曲中,甚是猖狂。
  “偏偏爷的命硬,下头不敢收。”
  第12章 双人舞
  “你就站这儿干看着?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啊?”贺奕南瞧着那被人团团围住的身影,问向阎弗生。
  后者抿着酒杯,摇摇头,“不急。”
  闻此,贺奕南愈发起了兴致,连忙从包厢的酒架上提溜来一瓶好酒。
  “你二大爷的,那是我好不容易收来的!”
  覃榆试图夺回,贺奕南无比鸡贼地迅速拔了塞,“你放在那破架子上,很明显就是等着哥几个来共享吗。”
  “操,我特么哪知道你这货今天过来,我打算等会儿带走的!”
  “啧,这话就小气了啊,今儿这么好的日子,这么有趣的景,没有好酒怎么行。”说着,他毫不客气地连倒三大杯,将其中一杯推给他后,拿着另两杯贱嗖嗖地走到护栏前。
  将另一杯放到阎弗生跟前后,他看向楼下,倒个酒的功夫,那被围住的人就已“化险为夷”,先前那些个不安分的男人都失落又不甘地离开了。
  “哎哟,难不成还真被老子给说中了。”
  阎弗生闻声侧头,“你以为呢。”
  贺奕南方才一瞥而过,只被敬云安的身段儿与气质惊艳,没多深想,那“性命难保”中自然调侃意味居多,这会子细瞧才发现,原来还是个有手腕儿的。
  欢场如战场,同性同属是天然的敌对关系,狭路相逢,自然免不了要较量一二,斗出个高低。
  贺奕南虽然吃不下alpha,但面对如此尤物,骨子里的天性竟也催得他有些蠢蠢欲动。
  越瞧,血液里那股子不服也就越强烈。
  他仰头饮下大半新酒,将杯子放在身后的桌上。
  “小爷先替你去会会他。”
  说罢,他也不等阎弗生的回应,直接走出了包厢。
  知道贺奕南是个什么尿性和癖好,阎弗生并不担心,反而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覃榆也立时返回到护栏边,饶有兴趣地望着那人气势汹汹地走下楼。
  越是朝着目标物逼近,贺奕南浑身的血液越沸腾,就像是在草丛中埋伏已久的豺狼,终于跳出来追向猎物一般。
  “嗨!”贺奕南走到圆桌区,直接在敬云安的旁边坐了下来。
  敬云安闻声,缓缓朝他侧过头,声音不紧不慢,“嗨。”
  “一个人?”
  敬云安耸了下眉尾,一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的表情。
  “来这里,怎么也不喝酒光看着?”
  贺奕南盯着他,这会儿靠近了看清了模样他才发觉,此人远比遥遥一瞥更有味道,单是这张脸,就够让人琢磨的。
  “一直听说这里的酒好,结果来了才发现,不过如此。”敬云安也回望向他。
  “是吗?”
  覃榆店里别的不提,酒绝对是没得挑的,贺奕南不禁嗤笑了声,“不知道什么样的酒才能满足您的口味啊?”
  对面的人轻轻转动着桌上的氛围灯,嘴角似笑非笑地抿起,“我要是说了的话,你会帮我调吗?”
  听闻此言,贺奕南起了兴趣,“说来听听。”
  敬云安眼角微眯,看着他倒是认真地说了起来:“45%的威士忌3%的苦精4%的红汁,再加方糖5%苏打水7%糖浆11%姜汁9%橄榄6%gin10%,手动shake,30分钟。”
  听着他连气都基本不断地一口气说完,贺奕南眼睛微微有点发直。天知道,除了数钱以外,他打小就对这些数字过敏,听到就浑身发麻。
  贺奕南下意识吞咽了两下,“这是啥酒的配比啊,怎,怎么从来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