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谁也无法说明这股奇怪的力量来自何处,他的脑海中对此有个模糊的印象,但也只是这一瞬间,灵感转瞬即逝,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门口站了一只虫。
  “咚咚——”
  “请问您还好吗,冕下?”
  是萨法尔。
  绥因听着声音都能脑补出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恶心黏腻的眼神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说不出话来。
  现在被看到指不定要被拉出去就此事大做文章,至少不能这样被看见,得离开,得在萨法尔发现不对劲之前离开!
  绥因的大脑飞速旋转,最终只剩下一双眼定定地望着被撬动的门——正在缓慢变形的把手。
  “冕下?您还好吗,是否需要帮助?”萨法尔浅笑着,右手握在门把手上,在无虫知晓的地方,他面上满是同语气截然相反的冰冷,右手一点点扭动着门把手。
  他并不着急一下将门破坏掉,突如其来的惊吓远不如心灵上的折磨,同样的道理,对于他来说,缓慢拆开礼盒的期待感远好于惊喜忽然出现。
  萨法尔拧着门把手。
  他并不确定自己派去的杀手能否将这位在军界叱咤风云长达一百二十年的元帅解决,这些日子的绥因显然有些不对劲,平日里的警卫多了好几倍,因此他才猜测绥因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这无疑是一个信号——绥因可以被杀死的信号。
  萨法尔垂下眸子,整理好情绪再次抬眸,手上的力气还没使出去,门就骤然打开,绥因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俯视着他。
  门被绥因的身子堵了个严严实实,萨法尔有心想要看看里面具体的情况都不行,再看绥因,一张日常笑脸看不出情绪,身上整洁无异味,并不像是打了架的样子。
  “萨法尔……”绥因的眼神略空洞,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只是眼睛并未聚焦,看得他心里一阵发寒,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步试图逃离。
  绥因克制住自己挥动拳头的欲望,忽视那些漂浮在眼前的诡异花纹,冷声道:“萨法尔,感谢你的礼物,我会附赠给你一份大礼的。”
  说罢便强行推开萨法尔离开了二楼休息室,直冲着宴会厅出口而去。
  萨法尔站在原地,他知道已经错过了杀死绥因的最好机会……灰败的眸子机械挪向房间内,瞳孔骤然缩小而后定格在他的脸上,紧接着就是忽然扬起的唇角。
  “封锁消息,这间屋子不允许任何虫进入。”
  难以言喻的愉悦心情,萨法尔顺着绥因出走的方向缓缓踱步跟上去。
  弗尔弗吉斯看着自家长官急匆匆的模样,心下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跟了上去安抚其他宾客的情绪顺便做足模样道歉道别,闲暇之余才得空给绥因报告,他没资格管长官的事情。
  至于绥因?
  绥因在回家的路上,那杀手并不像是萨法尔派来的,他没这个能力。
  【我回来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来得可真够及时。”绥因闭着眼,耳畔充斥着低声呢喃,精神域中充斥着黑色的扭曲阴影和嘶嘶声,他一只手扶着太阳穴轻轻揉着,一只手曲起敲了敲桌子。
  【没办法,你差点把那个低等世界毁掉了,我花了好些力气才瞒过去,对了,这次收获只有六千能量点,老规矩?】
  “嗯,再来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剩了一千当做本月留下的费用,剩余的全补给本世界了,你这……接触了什么?怎么有世界补丁的味道?】
  “不清楚,除了给我制造点幻觉和麻痹神经精神域外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绥因不敢在这种状态下驾驶飞行器,自动挡一开像个大爷似的坐在副驾驶上闭眼进行自我修复,半晌来一句,“啧,修复不好。”
  【精神力受损,你接下来十天不能催动精神力,这几个月你先老老实实呆着别惹事了,小心被杀】
  绥因嗤笑一声睁开眼,眼中没什么情绪,他冷冷地盯着天花板:“骂我不如去说说你那该死的上司,不觉得祂在针对我们吗?”
  系统没有回答,他计算着时间,掐点到了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放出变异的精神丝慢慢欣赏,幻觉和呓语已然消失不见,唯有这被染了色的精神丝证明那并非幻觉。
  “你说祂是什么意思,想要我去死?”绥因将尖端蓝灰色的精神丝缠绕在自己的指尖,时不时搓弄一下以此来证明这根精神丝并未坏死。
  【不知道,也许是你在本世界停留太久了祂略有不满,话说你打算留到什么时候?】
  绥因并未在第一时间给予它回应,而是先思考了片刻,又扭头看向床边洒落的月光,这才垂下了眸子,轻笑道:“三个月后,怎么样?”
  三个月后同蒂斯特曼分裂种及其所在的宇宙同盟谈判基本落定,到时候他坚持开战,再加上这一百多年来他埋下的暗钉,虫族的衰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虫族没有世界意识,但本世界的重点显然是这个古老种族,既然没有针对选项那就只能采取普遍攻击模式了。
  【你决定就好】
  绥因关了灯,不欲多说,只是关灯躺下的那一刻,耳畔响起了敲门声,他盖被子的动作一顿。
  这个点了外面还能有谁?
  【戈菲】
  “戈菲?”
  听到这一声询问,系统才终于反应过来,它略带讨好地笑笑:【诶……那时候你忙着调教、呸!调戏、呸!逗那群主角,我同这边的联系时断时续的就没有报告……】
  “说重点。”绥因大大咧咧地穿着睡袍翻身下床朝着楼下走去,白皙的胸膛就这样裸露在外面。
  【议会出了点事情,他被罢免了,只是消息瞒着,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小心点,我有些不安】
  绥因没吭声,他还是有些生气,毕竟以往一次不落的报告偏就差了这一次,也就是这一次出现了问题,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萨法尔是戈菲的部下?
  戈菲的授意还是戈菲也被背叛了?
  戈菲离开他的庇护整整一百年,系统和他都是只看事物算心计不究具体想法的,谁知道戈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绥因行至门前,拉开大门,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只是白色的衬衣破败不堪满是鲜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许多青紫痕迹。
  绥因就这样站在原地俯视着他,乌黑的眸子同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睛对视,雌虫莞尔一笑,扯着嘴角的伤口,轻声道——
  “晚上好,雄父。”
  第3章
  月光打在身上,绥因随意拢了拢衣衫,靠着门调笑道:“怎么,议长大人被赶出来了?”
  “如您所见,我无处可去了。”戈菲面上的笑意消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绥因报之以同样冷漠的眼神,在他眼中,戈菲的面部出现细小的裂痕,从右下颌逐渐向眉眼蔓延,裂隙中散发着点点荧光,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挥舞扭曲。
  “回来还走吗?”绥因忽视那些异样的东西。从系统口中得知,他上个世界受伤太严重,原本是需要修复的,但不知为何回到虫族后这个没有世界意识的世界自动给他添加了世界补丁辅助修复,效果好到持续一天就能修复完成,但副作用就是能持续看到些奇怪的东西。
  “您想我离开吗?”戈菲垂下脑袋,保持着最开始的姿态跪坐在他的面前。
  绥因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尾勾百无聊赖地缠绕在他的一条腿上,先是绕着大腿缠一圈再缓缓向下绕,末端的尖刺停留在小腿前晃了晃,即使不看脸也能知道它的所有者是个极为高傲的家伙。
  风声萧瑟,今夜月光大盛,却照不透戈菲的内心,鼻尖萦绕着一股奇异的香气,绥因不明白为什么戈菲会突然找上门来,就像他一百年前就不明白戈菲为何会突然离开一样。离开得那样干脆决绝——抛弃了他所给予他的一切,甚至还更改了姓氏,却唯独保留了一个名。
  绥因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点从他的面上就能看出——标准的反派脸,他所从事的事业也是。
  戈菲成年前夕离开了他的庇护代表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想要同他割席,却不代表着他愿意,他在那之后并未插手戈菲的事业,反倒是为他放了些水,他所做最为过分的一点应当就是让系统监视他,从他离开,到他自愿回来。
  绥因相信他会回来的,这是他的造物,是他将丢弃在野外的卵捡回来,再亲手孵化、养育,对于这枚卵,他拥有十足的耐心——和十足的了解。
  这枚卵也很了解他,从他这百年来日复一日的针对中便可窥见,可相互了解的下场就是谁也制服不了谁,绥因开始觉得无聊了。
  但现在,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想到这里,他冲着雌虫微笑:“戈菲,我希望你的叛逆期结束了。”
  他自认为台阶给得足够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低下头的雌虫面上骤然扭曲的表情和眸中迸发出的强烈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