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魏肖大概知道女孩们恨他什么了,最恨的地方,也是最被迷恋的。
  “怎么还没走?”霍涔嗓音清冷又哑。
  “你让我歇会儿吧,找你到凌晨了,我也是一大把年纪了。”
  “也是,差点做我姑父的人。”
  魏肖气又要上不来:“我比霍英英小!还有你能不能有点人性,是你把我车开没油的!”
  霍涔伸着手臂,往水晶烟灰缸里弹了弹:“你不把我诓到那种无脑派对上,我能开你的车?那个米什么,给我塞房卡,怎么,我离个婚还成鸭了?”
  魏肖扶着额头笑:“我也没想到,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招女孩。”
  “你这倒提醒我了。”霍涔看了眼左手无名指,“戒指还得戴上。”
  “不是,你都离婚了,真别这样,听宁会有负担。”
  “是吗?”他声音缥缈。
  魏肖哑口无言几秒:“我电话里说那些可能是挺扎心的,但我也真是那么认为的,霍涔,听宁可能是真不想跟你了。”
  霍涔没说话,抽着*烟。
  “算了,说孩子吧,你怎么想的?”魏肖其实不太敢问,前妻怀了孕,这是不是自己的,心里都得五味杂陈吧。
  “她想生就生呗,我又不是养不起。”
  “听宁可能没想让你养。”魏肖嘀咕了一句,就没再展开说了。
  “别说那么远,我这不是先采访你一下,当爹了什么心情?”
  霍涔往嘴里送烟的手停在空中,定了几秒,一条腿踩住地板,坐了起来,他使劲在烟灰里戳灭烟蒂,胳膊架在腿上,黑发上未干的水往下滴着,双眸出神看着茶几,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这么慎重,对孩子是不一样啊。”
  “我没在想孩子,真的,到现在我也不喜欢孩子,孩子生出来能带来什么,我们又能给孩子带来什么?何苦呢。”
  “照你这样人类就该灭绝了。”
  “灭绝不了,有的是人喜欢孩子,喜欢的要,不喜欢的不要,不是挺好吗?”
  魏肖差一点就要被他说服了:“那你什么意思?这孩子你不要了?人家上着学,还怀着你的孩子,你总得负责吧,研究生一月补助也没多少,她大着肚子去哪儿工作。”
  “谁说我不要。”霍涔道,“大的小的我都要。”
  魏肖算是明白了,他这是只想要大的,但是买大送小,没办法小的也要收下。
  “霍涔,有没有人说过你爱情观有问题?”
  霍涔没理他,人还沉沉看着茶几。
  “算了。”凌晨思考这人,也是没事找事,魏肖道,“你看什么呢,那茶几是妲己吗?”
  “我在看纸巾。”霍涔略抬了抬下巴,好像想起来多有意思的事,“你知道吗,许听宁洗完头,喜欢用纸巾擦头,她说纸巾比毛巾吸水,然后头发干了,上面时不时带片拧巴的纸屑,你扯它,她还生气。不过瞪我的眼睛倒是挺好看的。”
  许听宁后来不用纸巾擦头了,他还挺失望的,有事没事再扯一下,看她生气,瞪着自己,那时候真好,眼里就他。
  “你刚不会在想这个事吧?”魏肖都不想理他了,“天天想着扯人家姑娘头发,你怎么不想想人家姑娘到底想要什么!我看你是恋爱都没谈明白,但这也不能怪听宁,就你这德行,谁能跟你谈明白!”
  后来两人又聊了什么,魏肖也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就感觉太累了,没睡一会儿天就亮了。
  魏肖头还在疼,霍涔已经走了,他恍惚记得昨晚最后霍涔好像跟他说怀孕的事别往外讲。
  他心头一惊,细细回忆一遍,电话他是打了一圈,但应该是没说出去。
  霍涔没去别处,一大早去买了只老母鸡,拎到了霍家,让张姐给煲成鸡汤。
  张姐最初来霍家,是两年前霍涔安排的,工资也是一直从他这里支。霍涔能从一众家政人员中看上她,就是因为做饭好吃,比霍涔那里常用的重点工,不知道强了多少。
  “哎哟,这鸡子是真好,都还没炖多久,汤就发黄了,再闻闻这味儿,真香哦!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的鸡子了!”张姐一个劲感叹。
  霍涔心想那肯定好,他跑农场抓的,看着人亲自宰杀,再装到后备厢里带回来的。
  秦美霜还没起,霍涔也不想回房间,就坐在厨房,用电脑处理点工作,听到张姐说那些,不知道怎的想起祁毛昨晚上说的话,随意开了句玩笑。
  “张姐,家里之前穷得连鸡汤都喝不起了吗?”
  张姐表情僵了僵,霍涔笑了一下:“别误会,我是说这里。”
  说完见张姐更紧张了,他手指轻轻敲在键盘上,眯了眯眼:“张姐,你别紧张,我都知道的。”
  他这属实就是在忽悠人了,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张姐道行低,也想着婆媳间的事,媳妇哪有不跟老公告状的。刚还觉得霍涔拎了只鸡子回来,怪莫名其妙的,现在想通了,来兴师问罪呢。
  她怕连累到自己,赶紧道:“那个……不能怪我啊,夫人让我去买的,我也说了听宁那时候还病着,该好好补身子的,怎么能喝那种东西,但是夫人说了,就让她喝那个。”
  霍涔越听脸色越冷,直到听到张姐说:“真不是我要做的,我是正规家政出来的,那种狗都不吃的鸡骨架子在哪卖我都不知道,还是夫人告诉我的!”
  听到这,霍涔手指啪地狠狠按了下去。
  第34章
  霍涔觉得自己病了,但又说不出是哪出了问题,病症倒是十分明显,他觉得心脏上像扣着口锅,厚重沉闷,又贴在敏感的表皮上,无声熨烫着每一处神经。
  “一直这样吗?”
  “也不是,就几个月前,那时候天还热呢,有天听宁脚伤了,小蕊正好来了,她不是学中医嘛,看了看,说听宁得喝鸡汤卧床休养。”
  “脚伤?”
  “就是崴脚,她好像挺容易崴脚的。”
  旁人说起,无所谓似的,因为许听宁自己都没当回事过。
  霍涔也不知道,她好像跟自己说过吧,说很爱崴到,让他轻点,她说得半真半假,他将信将疑。
  霍涔手撑着抬头,阖上眼,要想的事太多,从哪里想起,算月份吧,好在去香港后,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要放在结婚最初那段日子,还真算不出来哪回中的。——应该是要去英国出差那回,本可以从香港直飞,都订了票,他又让助理取消了。本是心血来潮,回来看她一眼,没忍住过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他洗澡换衣服,再踏着鱼肚微光去赶飞机。她那天睡得香甜,连眼都懒得睁,更别提送送他这个老公。他其实也没指望。
  有时候他觉得那样就好,什么真不真心,能那样过下去就行,可偏偏应该就是那回有了孩子。
  真是那回,许听宁就是怀着孕,还在他们霍家喝着鸡骨架汤。
  “霍先生,这事我有责任,可夫人让那样吩咐,你知道她的脾气,我也不敢……我心里过不去有跟听宁说这事,她后来没多久就回学校了,我想着也就没什么了。”
  张姐所在的家政公司价格非常高,服务对象都是有钱人家,或者明星之类的,她们签的有保密协议,也都要遵守行业规范,这事要是传出去,她以后离开这,也别想去别家干了。
  也是因为这个,她不敢对任何人讲,只敢告诉许听宁,那姑娘脾气不尖锐,换别人,指着婆婆鼻子骂都是轻的。
  张姐以为霍涔会发火,也不知是不是气到一定程度,人反而显得很冷静克制,他只是淡淡说了声知道了,然后起来装鸡汤,装到一半,丢了勺子,脸色冷得吓人,大步往外走。
  卫生间门响了一声,随即里面传来哗哗水声,张姐仔细听着,霍涔似乎是吐了。
  听到外面接连响动,秦美霜终于醒了。
  “是霍涔的车,他刚回来了?”
  窗户外,一辆磨砂黑色的轿车驶离霍家,车尾排气孔冒着白烟,扎进冬季孤冷天地间。
  张姐扯着手指,心虚为难地点点头。
  “这大早上的他回来干什么?怎么又走了?是拿东西吗?”秦美霜昨夜麻将,睡得发懵,鼻子嗅了嗅,“还有这什么味道啊?”
  “是鸡汤……”
  “我没让你做啊,不会是霍涔吧?”
  “是,他带了只鸡回来,让我给炖成鸡汤,然后带走了。”张姐都不敢看秦美霜。
  “炖鸡汤?好好的炖什么鸡汤?”秦美霜拢着头发,走进厨房一看,更疑惑了,“他一滴都没给我留啊。”
  张姐亲亲扯扯嘴,心想这能怪谁。
  秦美霜琢磨着事,也没注意她的表情,霍涔平时是不爱喝这玩意儿的,特意这样折腾,肯定是给谁喝的。然而谁爱喝呢?
  这事没想明白,她又想到别的,板起脸问张姐刚是不是用一楼卫生间了。
  秦美霜有洁癖,不许保姆用一楼的卫生间,她们之前工作,内急都是要跑到后面的保姆房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