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许听宁从厨房出来,推开书房的门,打开灯,然后拿了条毯子,坐在餐桌边,盖在肚子上。
  霍涔端着鸡汤出来,果然先注意到了那边。
  “你能帮我关下灯吗?刚进去拿东西忘关了。”
  霍涔走过去,目光打量:“这屋怎么这么多东西?”
  “都说了房东很多东西都放在这里,我又不能扔了,就堆在里面了,柜子里还有呢。”
  那些东西都是许听宁之前收拾出来的房东的旧物,堆在里面,从新旧程度和款式模样上,一眼就能看出不会属于她的。
  霍涔关了灯,回来把鸡汤放在餐桌上,视线淡淡又在客厅扫了一圈。
  屋子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但是老房子狭小,陈设老旧,连台电视都没有。电视柜被许听宁当成了摆台,放着各种植物。他发现她不喜欢五颜六色的花,就喜欢绿植,大冬天整个家里一大片一大片的绿。
  许听宁拿着勺子,喝了一口:“霍涔,鸡汤很好喝,谢谢你,不过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霍涔收回了视线:“这么急着让我走?”
  “我怕你忙。”
  霍涔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今晚不忙,明早也不忙。”
  “可是我要睡了。”许听宁再次下了逐客令。
  霍涔冷笑:“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每次非要说成对我好,你怕我忙,你一个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怕?缠着我的时候不怕?”
  许听宁捏紧勺子看着他:“我……我后来没给你打了啊,现在不也没有缠着你吗?”
  “你是没缠,你多厉害呢!”
  他语气闲闲,又带着狠,瞥了眼餐桌上的那盆橙柄蔓绿绒,用的是白色青山盆,每一根茎叶子都被许听宁用细铁杆撑了起来,叶子高高立着,生机虎虎。这屋里其他的绿植也都被这样精心打理着。
  之前离婚的时候,追着他要那盆捡来的薄荷草,好像多舍不得似的,这不转个头,就又养起了别的,还一养一大堆。
  “我厉害不好吗,难道我缠着你,你就高兴了?”
  “你觉得我能高兴?哪个男的被女人缠着能高兴?”他现在自己过,想抽烟抽烟,想不回家就不回家,不知道多自在。
  “喝你的鸡汤,完成你导师的任务我就走。”霍涔又觉得烦,起身说,“我抽支烟,哪屋有阳台?”
  许听宁指向卧室,又马上移向大门:“你出去抽。”
  出去还能让他再进来?霍涔是真长见识了:“许听宁,你哪来的这么多事?我到阳台抽烟也不行了?”
  她不看他,专心搅凉着鸡汤:“那是我的卧室,咱俩已经离婚了,你进去不合适。”
  里面还放着来不及收拾的育婴产品,看见了更不合适。
  “怎么,你这是黄花大闺女的闺房,我进去能败坏你名声?还是怕跟你吃饭那些男的知道?最怕哪个知道?今天那个车窗膜都来不及贴,就开着来找你显摆的?”
  “我就是怕,行了吧,你也注意点,别被跟你相亲那些女的知道了。”
  霍涔沉着脸,手搭在腰上,踢了脚凳子,走进厨房。过了几秒,打火机的嚓嚓声和老式抽油烟机的嗡嗡声接连响了起来。
  许听宁用勺子压住鸡肉,仰头一口气喝完了一碗鸡汤。抽油烟机声没了,霍涔走到她身边,反身倚靠在餐桌上,带着烟草味的拇指抹掉她唇角的油。
  他刚抽完烟的声音有些哑,语调也低了一些。
  “你导师说你之前感冒住院,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不重要。”那时候都没说出来博他同情,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他说你总感冒,现在还没好吗?”
  “你也看了,其实我不严重的,已经快好了。”
  “我看看。”
  他要去碰她的脸,被她偏头躲开。
  “你别这样,咱们已经分开了,没法回头,那就要向前看,总不能一直在原地,你也是要有新的感情的,哪怕只是相亲,你跟前妻这样藕断丝连,让人家怎么想?”
  “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自己都不痛快,还管别人。”他手指勾着她的马尾梢,卷了卷,再稍一用力,她的头就仰了起来。
  霍涔低头去吻她,但没碰上就被推开了。
  许听宁瞪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不知道。”霍涔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能你说得对,我真的已经习惯了婚姻的状态,现在需要戒断吧。”
  “你知道不管是烟还是咖啡,都不能一下子戒掉吧,那样对身心都不好,要戒得循序渐进。”他这次没给许听宁逃跑的机会,弯下腰,一只手臂在她背后,一只托着她腿窝,直接把她横抱了起来。
  许听宁几乎是尖叫:“霍涔,你放我下来!我们不能!”
  “我又没要跟你睡。”他走到沙发边,抱着她坐了下来,额头抵着她,“你是不是吃胖了?跟以前抱你感觉不一样了,还是我太久没抱你了?”
  “你放开我!”
  “是你一再抓着我不放的,以前那么听话配合,等我有瘾了,你说走就走,听宁,我又没要你跟我复婚,你就负点责任……听宁,让我抱会儿,我就走。”
  霍涔用鼻尖贴着她。
  许听宁耳边滚烫,用手护着肚子,整个人轻微地发抖。
  “霍涔,我给你背篇课文吧。”
  小时候她看到什么想要的东西,又知道老妈不会买给她的时候,她就这么一直被课文,枯燥的内容会抵消欲望。
  “背一剪梅吧。”
  “那是闺中女子思念情人的,霍涔,我最近给个小朋友上课,就给你背篇一年级的课文吧,‘云对雨,雪对风。花对树,鸟对虫……’”
  “你裹着毯子热不热?”霍涔低声问,那些枯燥的东西根本对他起不了一点作用。
  “我不热,你别摸我。”
  “那接吻吧,想和我接吻吗?还记不记得第一次你咬到我舌头,吻技那么烂,之前没跟人亲过吗?”他在她耳边撕咬非咬,声音低低哑哑,“把脸转过来。”
  许听宁迷迷糊糊地被他捧着脸,含住唇,脑子里最后一根神经要断的时候,被胸前的炙热烫醒了。
  她打掉霍涔的手,抱着毯子蜷缩在沙发的角落,脸颊灼红,声音微微颤抖:“你这样我会误会的,别人知道也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她咬唇:“误会你对前妻有意思。”
  霍涔冲她笑了一下,表现得很不在意:“有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找你是想复婚?”
  “我没那样想,可你这样……霍涔,戒断还有一种方法,喝茶可以代替咖啡,后一段感情也可以代替前一段,你可以去找真正爱的人,或者一直忘不了的人,到时候你会完全想不起我。”
  霍涔知道她指的什么:“那段是不是过不去了?我跟你分手了,不能追别人?”
  “你当然可以,只是就像这样送来鸡汤,你曾经也这样对过别人吧,买她想吃的糖,买她喜欢的车,但那些都是你发自内心的,不是像这样完成我导师的任务,或者要戒断什么。”
  许听宁把手按在胸口,按住那股涌出的疼痛,这些日子她很少回忆,怕自己难过,人一旦难过就代表还没走出来。
  “你是不是送过别人一枚祖母绿宝石发卡?那人还一直戴着,所以你没必要纠结我这个前妻。就像你今天看到的,我也遇到新的人了,霍涔,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让他看见不好。”许听宁不介意他误会,她也知道霍涔是很倨傲的人。
  霍涔淡淡看着她,黑眸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俩好上了?”
  “没有。”许听宁避开他的视线,“但我喜欢他,我猜结婚的时候你肯定查过我吧,我为他背过债,你肯定也知道,他是我大学同学,现在他回来了。”
  霍涔面沉如霜,良久沉默。
  “许听宁,你玩得可以啊!”他起身,沙发上的抱枕被他带掉,又踢到一边,他头都没回地走到门口,低头换鞋,用力甩上柜门,紧接着大门也被重重甩上。
  屋里终于安静了,许听宁把毯子拉高,盖在头上,在黑暗里捂了捂酸痛的眼眶。
  霍涔再回洲际华府的路上,白沅给他打了个电话,在这之前她已经联系过他好几次,都是说要请他吃饭,表示感谢。
  他觉得自己上次已经拒绝得很明显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打来。
  这次白沅又想了新的理由,说她一直在国外,没办法照顾白建成,为了感谢他的照顾,想请他去家里吃顿饭,还说这是长辈的意思。然后又委婉地表达,许听宁跟那边关系并不好,这次就先没喊她。
  “不谢,那是听宁的父亲,我照顾应该的。”
  霍涔回完那边就无声了两秒。
  “可是你们已经离婚了。”
  “所以我和前岳父就没什么关系了,跟你更没了,你们真要谢我,那什么的绿发卡就别戴了,也别再约我吃饭了,我不想让听宁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