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对我觊觎已久(重生) 第14节
  漠北怎么会这个时候就开始动手,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漠北不再向大夏称臣,挑起边境事端,可是在两年后!
  那时父皇才让两国和谈,才推她去漠北和亲,舅舅才死在边关战事里,这一世漠北居然这时就不安分了,那是不是和亲的事情,也会提前?!
  容钰差点坐不稳,她摇晃着起身,急的在原地转了两圈,手里的帕子都搅成了一团,心乱如麻,最后一跺脚,咬牙对着春桃说:“去拿上好的春风纸来,我要给国师写帖子。”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必须得用些手段,让许怀鹤对自己上心!
  许怀鹤收到来自昭华公主的请帖时,正炼制一炉新的丹药。
  皇帝被刺客惊扰,近来难以入睡,头痛欲裂,太医院开的药见效慢,皇帝不满,就请他炼制一些安神助眠的丹药,他自然应下,往里添了首乌藤,柏子仁和辰砂等药材,还特意加了孔雀石青。
  这种丹药服用后,刚开始会面色红润,安然入眠,到后面毒素慢慢积累,就会指尖发麻,多梦盗汗,到了最后,再配合老皇帝之前服用的那些丹药,心悸昏厥是常有的事,指不定哪次就能中风瘫痪,口不能言,这不比直接刺杀好多了?
  小道童拿着帖子进来,许怀鹤盖上丹炉,用帕子净了手,接过烫金的拜帖,展开光滑的春风纸,一字字看过去。
  昭华公主的字是簪花小楷,工整干净,笔尖收尾处圆润不含锋芒,每个字都写的很认真,见字如人,便就知道她是怎样的天真纯洁。
  当面感谢救命之恩?许怀鹤的神色微动,又看了看信中邀约他相聚的地方,是靠近河岸酒楼上的雅间,也是许多附庸风雅的才子都爱去的地方,方便赏月饮酒,隔岸看花。
  上次宫宴,他道不方便有牵扯,是为了保护公主殿下,昭华公主神色失望,负气离开,他还以为公主殿下会厌弃了他,冷他好一段时间,没想到……
  许怀鹤的指尖拂过纸面,最后按在帖末独属于昭华公主的小印上,他沉思良久,最后仔细收好帖子,放入木匣里,提笔回了请帖。
  他本想推脱,现在还不能把昭华公主牵扯进来,但思及那群蠢人这段时日都在互相攻讦,忙着擦干净刺杀的证据,没空来监视他,又改了想法。
  “管好你的嘴。”许怀鹤将写好的帖子交给小道童,声音平静,却让小道童起了一身冷汗,“上一个道童是怎么没的,你应该清楚。”
  小道童直接跪下,砰砰磕了响头,声音战战兢兢:“奴才明白,奴才既然跟了国师大人,就只衷心国师大人,必然不会多嘴,做多余的事!”
  许怀鹤静静看着他离开,转身进了屋内,打开放在桌案上的长木盒,里面是一把青色的长剑,剑柄深青素淡,却独独镶嵌了一颗白色的花型珍珠,如同杀手簪花,显得不伦不类。
  许怀鹤摩挲着剑柄,眼里闪过寒芒,惊飞了停在窗外枯枝上的寒鸦,又慢慢散开,恢复平静无波。
  不会等太久了。
  第14章
  *
  越接近年关,天气越冷,路边的野狗都不敢轻易上街讨食,河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冻住了没来得及潜入水下的鱼,连来往商贸的船只也少了许多。
  有一艘破旧的渔船静静停在河岸边,渔网上面挂满了冰霜,透露出一种萧瑟破败的气息。
  一街之隔的酒楼上,却是另外一番不同的景象,处处雕花生彩,温暖如春,熏香扑鼻,混着酒香和脂粉气,半点感觉不到冬日的苦寒。
  楼下的大堂里,食客们热热闹闹地划拳灌酒,谈天说地,楼上雅间里,门窗紧闭,下面传来的声音小了许多,容钰侧耳听着门口的动静,她坐立不安,抓着春桃的手,有些着急地问:“国师怎么还没来?”
  春桃既然是从舅舅那里得到的消息,便一定不会有错,外祖父也说过,漠北早有反心,若是这一世提前起兵,她又没有嫁人,多半又会被父皇送去和亲的!
  春桃任由公主抓着,她虽然不明白公主殿下为何如此焦急,就连带着她也不安起来,但还是稳住心神,轻轻拍了拍容钰的手背,柔声劝慰道:“公主殿下莫慌,国师大人肯定很快就要到了,是殿下来早了。”
  容钰勉强舒了口气,端起放在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想平复一下心绪,却被大红袍苦得皱了皱眉。
  这家酒楼以好酒闻名,茶水却并不怎么样,这大红袍百金一两,十分名贵,但泡茶的人手艺十分生疏,糟蹋了这茶,茶汤本应兼具浓烈的岩骨花香与深邃的苦涩感,但现在只余下了苦,连回甘都极少,也不够醇厚。
  容钰瞬间心情更差了,于是许怀鹤抬手扣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句带着怒意的娇嗔:“这是谁泡的茶?拿去泼他脸上!”
  许怀鹤忽然勾唇笑了笑,眼底漾着难得的温柔。
  这才是他熟悉的,不做掩饰的昭华公主,有些自傲的小脾气,骄矜单纯,但这些都无伤大雅。
  在许怀鹤看来,昭华公主地位尊贵,美貌惊鸿绝艳,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该尊重她,顺着她,捧着她,哪怕她发脾气,都可爱极了。
  修长的手指轻扣房门,不多时,雅间的木门便向内打开,春桃恭敬地对他福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许怀鹤颔首,抬脚迈过门槛,进了雅间,对着容钰行礼:“公主殿下。”
  容钰起身相迎,不知道为什么,在许怀鹤进门时,她的一颗心就落下大半,突然有了底气,含着浅笑道:“国师不必多礼。”
  容钰攥着手心,请许怀鹤落座,刚想让许怀鹤品茶,就想起这茶不好喝,连忙让春桃去换一壶来。
  落座时,许怀鹤的视线从容钰白嫩的耳垂飘过,她今日换了水滴翡翠耳坠,转头时微微晃动,像一汪湖绿的池水泛起涟漪。
  今日私会许怀鹤,容钰不敢告诉桂嬷嬷,她找借口说去挑衣料花样,将桂嬷嬷糊弄了过去,出门只带了春桃和另外两个小丫鬟。
  这会春桃下楼去叫人换茶,两个小丫鬟守在门外,雅间内就只有她和许怀鹤两人面对面坐着。
  容钰心里突然没由来一股紧张,她定了定神,看向今日也穿着素白长袍,神色冷淡的男人:“今日请国师来,是想当面感谢国师的救命之恩。若是国师有什么想要的,昭华一定尽力送来;国师之后若是有需要昭华帮忙的地方,昭华也必定全力帮衬。”
  听到这些话,许怀鹤微微挑眉,看向容钰,发现她神色认真,眉眼坚定,好似闪动着细碎的银光,眼中只有他一人,说出口的话似乎也变成了一种深刻的承诺,拨动着人的心弦。
  有什么想要的吗?当然有。
  面前这人就是自己最想要的,但这话不合时宜,现在说出来恐怕只会吓住她,惹得她从此离得远远的,再也不靠近。
  要是她知道了他的本性,并非什么清冷君子,而是冷心冷肺的恶鬼,手上沾了无数人的血和命,还会这样看着他,对他许诺吗?恐怕早就厌恶他了吧。
  心口鼓胀,许怀鹤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呼吸微顿,默念了几句《清心咒》,面上却没有透露出分毫内心的躁动,淡笑了笑,仿佛并不十分在意,话语客套:“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
  见许怀鹤还是反应平淡,容钰鼓了鼓脸颊,正巧春桃带着新的茶壶进来,容钰盯着小巧精致的紫砂壶,脑海里突然想起那日府中舞姬说的话。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脸上一热,心里臊的慌,随意找了个借口把春桃支了出去,袅袅站起身,亲自提了紫砂壶三点头,为许怀鹤斟茶,又捧了茶盏,绕着桌案走过一圈,来到许怀鹤面前。
  容钰虽然在女工上有所欠缺,但常年饮茶,茶艺自然不俗,她的动作流畅轻巧,看着令人赏心悦目,许怀鹤凝视着她垂首倒茶时露出的雪白脖颈,玉骨冰肌,忍不住喉头微动。
  “这一杯茶我敬国师,若不是国师出手相助,那夜昭华恐怕也难逃刺客之手。”容钰慢慢倾身靠近,一边说着,一边将茶盏刻意朝着许怀鹤的方向侧去。
  哪里敢让昭华公主亲自为自己敬茶,许怀鹤起身想接,但被容钰抬手轻轻按住肩膀,纤细的玉指搭在肩头,许怀鹤浑身一僵,顿坐在原地。
  容钰抿住唇角,她盯着许怀鹤衣襟上的竹叶暗纹,心里默数着数,抓住机会,十分拙劣地假装自己不小心手滑,茶盏瞬间倾倒,里面温热的茶水洒出,立刻沾湿了许怀鹤的胸口。
  “啊,”容钰娇声惊呼,“我没拿稳茶盏,不小心打湿了国师大人的衣襟,这可怎么办?”
  容钰自觉她做的这一切已经十分自然,让人挑不出端倪,可她因为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又不擅长撒谎,睫毛抖得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小脸也不自觉紧绷着,说话的语气十分僵硬,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偏偏她自己不知道。
  许怀鹤默然一瞬。
  他盯着容钰因为过于羞耻而泛粉的侧脸,心绪翻腾,缓声道:“无妨。”
  他的马车简朴,出门时也没带能够更换的衣物,正准备叫下人拿帕子过来,就看到容钰放下打翻的茶盏,从袖子里抽出一方粉色的手帕,跪坐在他身侧,捏着帕子靠过来。
  两人间的距离再次拉得更近,许怀鹤的鼻尖萦绕着容钰身上的山茶花香气,他呼吸都停住,意识到容钰要做什么,控制不住地抬手,握住了容钰白皙瘦弱,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的手腕。
  两人都是一愣。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走到这一步也没有回头路了,容钰不想半途而废,她今日本就抱着一定要让许怀鹤对自己上心的想法,忍着羞怯,对上许怀鹤幽深的目光:“我,我帮你擦擦。”
  她的银狐氅衣滑落肩头,露出内里石榴红留仙裙,唇上点着朱红口脂,雪腮烧红似晚霞,哪怕再正经的君子看了都要心神荡漾,
  更何况许怀鹤并非君子。
  容钰的声音本来就娇柔,现在刻意放缓了音调,像是含羞,像是含情,又放软了身段靠过来,许怀鹤深深注视着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喷薄而出,叫嚣着让他抚摸白玉一样的脸颊,亲吻那双红唇。
  手底下的肌肤细嫩如羊脂,许怀鹤不敢用力,只是轻轻握着,他喉结滚动,克制着即将爆发的,如海一样的欲望,用自己最后的理智开口询问:“殿下这是何意?”
  那些人费尽心思推他到台前来,但他幼时的经历却做不得假,他的确在道观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为了几个铜板的算卦钱,早早就学会了分辨人的真心假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所以他也早早就看出,昭华公主在自己面前总是装着端庄矜持的模样,却总是不经意间露出本性,露出天真带着孩子气的一面。
  公主殿下自以为藏的很好,但那些小动作和细微的神色早就出卖了她,心里什么想法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喜怒哀乐流于言表。
  他原先以为,公主点他做夫子,是为了摆脱迂腐严厉的孔景华,为了“报复”永宁公主,出一口恶气,而他又巴不得能有接近昭华公主的机会,自然应下来。
  可是随着那段时日的相处,他便察觉到昭华公主似乎有意和自己来往,他一开始嘲笑自己自作多情,对公主殿下惦念疯了,居然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觉得公主对他有几分在意。
  直至今日,他终于确定,那并不是自己的妄想,昭华公主对他的确别有所图,但他却依旧猜不透昭华公主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他再也没能忍住,问了出来。
  许怀鹤冷淡的,板着脸的反问,在容钰看来就是拒绝,是觉得她不知廉耻,不自重自爱,用这种下作的,自降身份的手段勾引不成,反被许怀鹤嫌弃。
  上一次许怀鹤在宫宴上丢下她,说不便有牵扯的事容钰还耿耿于怀,她胆小,心高气傲,能够放下身段,想出这样勾引许怀鹤的法子,已经是她的极限。
  几次三番被许怀鹤无视,看许怀鹤不为所动,如今许怀鹤还质问她的所作所为,容钰心里一颤,羞愤和耻辱瞬间涌上来,含情眸里蓄满了眼泪。
  这个人,这个人,他怎么能这样?!
  容钰越想越委屈,也来了脾气,伸手抓住许怀鹤的袖子,想让自己强硬起来,拿出公主的气势,但带着哭腔的软语却丝毫没有威慑:“不许走!”
  上次丢下她,这次还想丢下她离开吗?说什么不便有牵扯,她偏就要牵扯!
  “臣不走。”许怀鹤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一软,轻声哄道。
  怎么这般爱哭,可怜又可爱。
  容钰攥在手里的帕子此刻被许怀鹤拿走,转而按在她的眼角,轻柔地替她拭去眼泪,容钰哭得直抽泣,她觉得丢脸极了,但又止不住,眼前一片模糊。
  许怀鹤的语气似乎比以往要温柔一些,他静静看着容钰带泪的脸,平静地问:“公主殿下是想让臣做您的入幕之宾吗?”
  容钰哭声一哽。
  她泪都忘了流,呆呆地看着许怀鹤,眼眶和鼻尖都绯红一片,神色怔怔,嘴巴微翘,看上去可爱极了,许怀鹤忍着想捏一捏的冲动,又问了一遍,说的更直白了些:“公主殿下是不是想让臣做面首?”
  ……面首?
  他怎么会这么想?她是那样的人吗?
  “不,”容钰急急地开口,手里还扯着许怀鹤的袖子,撒娇一样来回晃动,“不是这样的。”
  许怀鹤为什么会觉得她要他做面首?她都表现的如此明显了,许怀鹤难道不应该往驸马的位置想吗?为何会自降身份,把自己当做面首看待?
  “臣出身低微,官职也不高,配不上公主殿下。”许怀鹤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容钰的脸,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寻常的冷淡,“能在公主身边勉强当个面首,让殿下高兴,就已经是臣的荣幸了。”
  只要能够在容钰身边有一席位置,对他来说就足够了,不用远远看着他的明月高悬,而自己竭尽所能也触碰不到,就够了。
  他以前还想着,等自己到那个位置,就将昭华公主囚于身边,强求一段缘分,没想到老天还是眷顾他的,竟让他提前有了机会。
  容钰这下是真呆住了。
  隔了几息之后,她的脸颊像海棠花一样红得烫熟,就连脖子和耳朵都染上了同样的颜色,容钰惊得连话都快说不连贯,小声问道:“你,你真的要做我的面首吗?”
  许怀鹤这算是在自荐枕席吗?
  “只要公主殿下想,臣便是。”许怀鹤垂眸,遮住眼里溢满的笑意,面上依旧一片正直,仿佛他们正在讨论什么极其正经的事,“只是这样对殿下的名声不好,不能让旁人知道。”
  也免得让那群鬣狗闻到味道,把容钰当成把柄来威胁他。
  容钰听着许怀鹤的话,总害怕许怀鹤觉得她以权势压人,并不自愿和她在一起,对她的情谊都是假的,之后若出了事,还是会抛弃她,离她而去,而她又会被送去漠北和亲,重蹈覆辙上一世的命运。
  “我不会强迫你的。”容钰小心地开口,她试探地望了望许怀鹤的神色,却并没有看出什么,没觉得许怀鹤不情愿,但也没觉得许怀鹤有几分自愿。
  她都快被搞糊涂了,心里和脑袋里都乱糟糟的,不明白许怀鹤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仅要做面首,还要偷偷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