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还带着笑音,“然后。”
  温白然胸口酸得发大水,依旧面不改色,“有些东西是很耀眼,比如这件礼服,比如你。我拥有过你们,也拥有过你们带来的目光,我的虚荣心被塞得很满。可我的虚荣越满,心就越空。周凛,我花了八年,认清了我的人生不是晚会,再耀眼,一次就够了。你不一样。你不需要晚会,不需要礼服,你的存在就是虚荣。我可以一时窥探你,但不能一直拥有你。”
  周凛脸色终于绷起来,“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你不能拥有我?那这几年我们在干什么?过家家?谁不知道你是我周凛的女朋友?除了你,我身边还有谁?”
  他站起来,高大带来的压迫感很重,“温白然,闹脾气也有个限度。你真以为我耐心多的没处花?我就再问你一遍,是不是要分?”
  温白然闭了闭眼,“是。”
  “行。”他走了。
  走之前掀翻了茶几上礼盒,礼服掉出来,委顿在温白然脚边。
  周凛最后看一眼她不为所动的脸,眼色阴鸷地留下一句话,“温白然,你最好不要后悔。”
  第8章 第二天
  零点。
  沙发上的手机频繁震动、发亮。
  落地窗前的人僵硬地转回头去,冷清的月色将她一张脸晒的灰白。
  温白然走过去,低头。
  盯着一个地方太久,眼眶涩得发干、发痛,眼睫条件反射地闪了闪,泪液滞后地涌出来,覆满眼球。
  她闭眼拿起来,点了接听,放到耳边。
  开口前深吸气。
  “你在哪。”
  对面报了个地址。
  她挂掉电话,揩了揩眼角的湿润,路过客厅,看见地上那件礼服,周凛临走时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温白然,你不要后悔。’……
  桀骜如他,再刻骨的挽留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只是硬邦邦地当头一棒。
  涩痛在眼里持续,温白然别开眼去,抬脚跨过,出门。
  月色追着她纤瘦的背影,被地上曳地的长裙拦住。
  流星在银河里破碎,最后孤独的闪耀。
  无人知晓。
  -
  渡酒吧。
  专属卡座里,一票人已经喝过两轮,周大少爷姗姗来迟。
  “哟,我凛来了。”蒋世金站起来迎面揽过他肩膀,一手拿着酒瓶递过去,吊儿郎当地笑,“来这么晚,怎么说,罚几瓶啊?”
  周凛没心情跟他闹,不耐烦地推开他,“滚开点。”
  他坐到沙发中间,肩膀塌下来,腰跟着陷进去,随手抓起桌上的烟点了根,狠狠拔一口。
  卡座里昏暗的光本就看不清人,青烟绕在他面部,只剩他身上的低气压明明白白说着他这会儿有多烦。
  “怎么了这是,谁惹咱少爷生气啦?”
  周凛这人脾气看起来不咋地,但其实没什么雷点,等闲人别说惹火他,就是想气他都不一定找得到机会。
  不过这几年要好些,跟温白然谈了之后,他喜怒哀乐都跟着放大,偶尔也能见着周大少爷埋头喝闷酒了。
  蒋世金挨着他坐下,好奇极了,“嘿,你不会是...”
  “...你去找温白然了?”
  他刚想到温白然,旁边就有人先问了。
  转头一看,是柯淑敏。
  她今天也是来的晚,就比周凛早到了五分钟吧。
  平时活跃的吹瓶都得吹出响儿的人,今晚一反常态的安静,要不是这会儿开口,蒋世金都还没发现她来了。
  跟周凛认识这么多年,柯淑敏太清楚只有一个人会让他露出这种黯然的低迷。
  她眼神里带着点犹疑不定的惶恐和紧张,貌似话里有话,“...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周凛眯着眼抽烟,没吭声。
  蒋世金也问:“咋的,你俩还分着呢?”
  这俩从谈了就没一天消停过,一个月要分八回,转头又跟没事儿人似的搂在一块啃,拉拉扯扯的,一转眼都八年了。
  周凛还是黑着脸,但总算肯说话,“你们谁有肖紫眉电话。”
  蒋世金:“肖紫眉?你找她干嘛,上回你不是说她送你回家的时候顺走了你一块表么。准备讨回来了?”
  “讨个屁。老子什么时候碰过别人用过的东西?”他猛嘬一口烟,“我嫌脏。”
  他话说完,柯淑敏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
  只是光线暗,没人察觉。
  蒋世金又问:“那你找她干嘛?”
  周凛顿了下,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蚊子,“她不知道都在温白然那儿放了些什么屁,她现在死活要跟我分手。”
  温白然这人蒋世金是知道的,骨子里带着清高,优越感来源于她本身足够优秀,甭管是学习还是工作,她从来都是甩他们八条街的。
  他们这群二代,平时被人说不学无术惯了,除了吃喝玩乐,智商基本都用在投胎上了,谈的对象要么胸大无脑,要么精明贪财,但凡自身有点东西的女人,看他们的眼神多少都有点看不起。
  偏偏他周凛运气好。
  温白然漂亮,有内涵,从不恃才傲物,也不自卑自亢,更爱他爱的死心塌地。这么些年了,俩人虽然大吵小闹没断过,但总体还是恩爱的。原因么,大多是为周凛爱玩的性子,为他不懂分寸。
  那年周凛在外面玩的过火,把自己折腾到胃出血,温白然在医院里彻夜陪护整整一周,从没进过厨房的人为他学熬粥煲汤,那阵子把他养的满面红光。连蒋世金都嫉妒,玩笑说温白然当初肯定是脑子被门夹了才看上周凛这种没心肝的东西。
  其实周凛自己也知道,这年头像温白然这样愿意踏实爱一个人的女人不好找了,这不,最近两年也开始学着和异性保持距离,玩的再晚也得回家。只不过放荡了这么多年,一些习性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掉的。
  温白然就像是他胸前的勋章,标记着他的成长与成熟,时间越长,勋章的分量就越重。他脱不掉,也不想脱掉。
  见周凛恼火的脸色不像开玩笑,蒋世金也跟着正色起来,“这么严重?我说你生日她怎么不来呢。那是得叫过来问问。”
  可惜肖紫眉跟他们不是一圈子的,好几次都是朋友的朋友带过来,真问起联系方式来,这些人竟都没有。
  卡座里一圈人安静了半秒,有个略胖的男生举手,“我关注了她某音,要不给她发个私信试试?”
  周凛眼神立刻扫过去,下巴一点,“约出来。就这儿。”
  “现在吗?”
  他起身,脚尖踩灭烟头,“现在。”
  蒋世金叫住他:“欸,你上哪去?”
  “放水。”周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这都还没喝呢,放的哪门子水?泪水还差不多。”蒋世金低声嘀咕了两句,转眼见那人动作慢吞吞地掏手机,不放心地亲自过去盯着他发消息,“赶紧的呀,还磨蹭什么呢,就跟她说凛在这儿,限她二十分钟内出现。”
  酒吧卫生间的走廊连通侧门,不知谁在这儿开了个口子,燥热的夜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比场子里还要热上几度。
  公共洗手台前,柯淑敏靠在其中一个镜子前,见周凛出来,她立刻站直,似乎是专门等着他。
  周凛看她一眼,没搭腔。
  走过去打开水龙头,洗了手,甩掉手上的水珠。
  柯淑敏等了会儿,憋不住地上前,“我有话跟你说。”
  “说呗。”他漫不经心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没把她当一回事的态度多少有点不尊重人。
  柯淑敏咬了咬唇,开口的仿佛很艰难,“我傍晚时见过温白然。”
  镜子里的人动作一顿。
  水龙头依旧开着,哗哗的水流溅出台面。
  周凛双手撑在洗手盆的边沿,眼睛依旧没从镜子前离开,“她说什么了。”
  他大约没察觉到自己语气的急切。
  柯淑敏抿了抿唇角,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犹犹豫豫的,“你知道,我跟她关系很好,这么多年,我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朋友了。按道理来讲,她跟我说的话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是周凛,你们在一起八年了,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是真心的,她对你...也真心过。有些事走到这儿,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你明白吗?”
  周凛没说话,等着她继续。
  “我也不是要偏袒谁,就是觉得这样下去对你们都不公平。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质问她,也不要怪她。她有她的不容易,也有她的顾虑。她其实一直很想跟你修成正果,只是你们之间时机总是不对。”她语速变快,紧张的表情仿佛在替谁开脱。
  周凛没那么多耐心,彻底冷下来的黑眸带着戾气,蓦地转过脸,眼神刀一样地刮着人,“你到底要说什么。”
  柯淑敏搓着手,脸上心虚的停顿有些刻意,“就..就...她确实跟我说了些事......”
  -
  w酒店。
  这酒店是今年新开的,在深江最繁华的地段,五星级,高层的行政套房一晚要价六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