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陆倩南继续数落:“睡到快中午才下来,早餐也没吃,完了胃口还不好,你要修仙啊?”
  元子衿有心事,也有情绪,虽辩不太明,但并不想把这些带给旁人,她嘴角一咧,扬声道:“哪儿用得着修仙啊,您生的不就是个天仙嘛,嗯?”
  陆倩南跟着笑:“挺好,有自信是好事。”
  一来二去的,餐桌上的气氛变得轻快,元子衿也短暂地抽离出来,只是重新回到房间,却像是走到一间封闭的考场,关于容吟这道不得不解的试题再次摆到了眼前。
  为了将思绪理清,她没再舒服地躺去床上,而且一本正经地坐在了书桌前。
  她的房间布局和容吟的差不多,书桌都是置于了窗前,更精准一点说,他们甚至有很多摆件都是相同或者成对的。
  不断长大的每个阶段,女孩子对美的理解都会发生改变,即便是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审美也不会完全一致。
  元子衿和简悠悠在外一同逛街时,总会喜欢淘些新奇玩意儿,他们不会因为彼此的关系,就非要买点儿什么成双成对的姐妹款,所以除了出现一致看中的情况外,元子衿要是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多半是将剩余的派发给了容吟。
  虽然他总是戏称自己就是在收元子衿不要的破烂,但每样到他手中的东西都有被好好存放。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眼前这些细小的事物,渗入到了对方生活的方方面面,哪怕只是一个转身,都能找到和对方的连接点,也许正是因为随处可见,也许正是因为太过平常,所以反而习惯,反而忽略。
  元子衿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有了对容吟是否想谈恋爱一事的猜想,否则她不会觉得别扭,不会感到慌乱,也不会早于容吟真正和其他人恋爱前发现自己的喜欢。
  这时,彦希挂电话前的一句话忽然在耳边回响。
  “我知道你理清这些问题肯定需要一点儿时间,我有个建议,就是你不要只是单箭头地想,也可以是双向地。”
  “她这是什么意思?在暗示我吗?单箭头,那就是说想清楚我对容吟的喜欢,那双向……”
  记忆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此刻一点点聚拢起来,在那些她能确定自己心意的点滴细节里,似乎也能看出某些蛛丝马迹。
  比如昨天,自己说要和周昀去书店后,容吟明显的情绪不佳,但当她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骤然聚起了光亮。
  再比如,那份让她决定要慢慢疏离容吟的绿茶糕。当时,她只假想着他对她的好会随着他恋爱自然终止,却从未深究过为何“未来的女朋友”会介意。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那些让她想要自私霸占的好,从来就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而是明目张胆的例外与偏爱,是连未来女友都会嫉妒的,赤诚的喜欢。
  就在今天,短短的数个小时之内,她将这段时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事情全部想了个明白,也得出了两条结论。
  第一条,是她喜欢容吟。
  第二条……
  和陆倩南打趣时,元子衿可以厚着脸皮,但这件事除了当事人承认外,她还做不到绝对的自信。
  最后,第二条结论被她安上了一个不确定的前缀。
  很可能,容吟也喜欢她。
  第25章 是元子衿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年关将近,钰龙湾里有不少住户回了老家过年,四人.帮也不例外,但好在都不是路途遥远,车程还是以当天之内的小时为单位计算。
  按照惯例,几家人基本都是在初七初八的日子折返,四人再度聚首也会趁着年味还在组织一些活动,然后一同开启补作业环节。
  今年,容吟的两个表弟妹新上初一。
  初中和小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面对陡增的课业难度和快节奏的教学,两人像是突然被扔进深水区的小旱鸭子,扑腾了半个学期才勉强跟上。
  初三之前家里人还放任着他们疯玩,到了初四就把两人打包扔进了书房,容吟不想跟着父母挨家挨户走亲戚,监督学习的任务就交到了他头上。
  “表哥,这个题怎么做啊?”
  “哥,这题跟我有仇,我都看三遍了,还是没看懂!”
  “三长一短选最短,不是吗?”
  “……”
  原本是为了躲清静才选择不跟着出门,结果在家待了几天,耳边更没消停过,司瑛走进书房时就见容吟闭眼按着太阳穴。
  “怎么样,小屁孩不好带吧?”
  睁眼,入目的是靠坐在桌沿的司瑛,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毫不遮掩,容吟好气又好笑。
  “您是我妈吗?还特意跑过来说风凉话?”
  司瑛双手抱臂胸前,神色未改:“如假包换,你要不信,我们明天可以去验验。但你要知道,男人他不一定能确认孩子是自己的,女人可以。”
  司瑛偶尔的语出惊人容吟早已习惯,也知道这个时候得顺着她的话说。
  “信,我当然信。行了,您别跟我贫了,进来什么事?”
  “这不是明天就初七了,我来问问你,是打算明天回去,还是后天回去?”
  一直埋头做作业,企图隐身不得到任何关注的两个小孩突然吱声。
  “瑛瑛姨,表哥不可以晚几天再回去吗?我们作业写得可认真了,还等着他带我们上分呢!”
  “是啊,瑛瑛姨!”
  按常理来说,两个小孩应该管司瑛叫大伯母,但她觉得这个称呼听着特别德高望重,不适合她,于是改成了叫姨。
  两个小孩还以为回去这事儿是由司瑛作主,她却只是笑了笑,目光重新挪回容吟身上,“来,给他们表个态。”
  她做好了两个小孩噘嘴垮脸得哄人的准备,不成想,容吟的回答叫人喜笑颜开。
  “那就晚几天,给你们的奖励要说到做到。”
  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今年回来过年的这些日子,司瑛看得出来容吟的兴致不高,虽然也会时不时地看看手机,但是低落的情绪无处隐藏。
  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心事很正常,学习的困扰,青春期的秘密,未来的畅想,只是她不确定来源是学校还是周围的几个小伙伴。
  司瑛没有挑明这些,她相信容吟可以自己处理好,如果他有需要,她可以倾听,再不济,什么事不能交给时间呢?
  她拍了拍容吟的肩膀,嘴边的笑始终保持着,“行,我去和你爸说一声,不过你爷爷奶奶知道你要多待几天,肯定特高兴。”
  元子衿一家是初八回的钰龙湾,陆倩南早在年前就和阿姨商定了提前一天做好卫生,他们到家时,屋子里一尘不染。
  “把你行李都归置归置,别快开学的时候这个箱子还在原地。”
  元子衿的每回外出总是出门前积极收拾,生怕漏下什么没带,到家后行李箱却像是有了封印,能拖多久不碰就拖多久,陆倩南也是每回都得说教几句。
  “知道了,妈妈,我躺会儿再收拾。”
  回卧室后,元子衿就一头栽进了床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回程的一路她是司机。
  陆倩南觉得没眼看,把门带上,眼不见为净。
  倒在枕头上休息了一会儿,元子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四人.帮的小群十分安静,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早上八点林沉一吃过早餐后发出的。
  【凌晨一点:朕已起驾,待朕归来。】
  许是另外三人共有的默契,谁都没有出声搭理这句台词,就连简悠悠出门时的告知,也是私信的元子衿。
  返回消息的主页面后,手指不自觉地点开了和容吟的对话框。
  这些天,两人聊得很少,甚至话题都没怎么多展开,来来回回的内容无非就是“在干嘛”“吃饭了”“嗯嗯”,看起来十分像一对熬着时间等对方说分手的情侣。
  和彦希讨论完的那天,元子衿失眠了一整夜。
  她想了很多,想得很细,也愈发觉得自己推出的那两条结论都是正解。原本第二天醒来,她脑子一热就想和容吟打通电话说清楚,可又觉得有些话得当面说才有意义,而且她单方面的疏离也伤害到了两人的友谊,她是一定要认真道歉的。
  她兴致冲冲地在手机上准备约容吟出门,却得知他正在安慰失恋的林沉一。
  失恋者最大,元子衿选择让步,于是这事儿就压了下来。
  再后来,他们又各自回了老家,就这么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今天。
  一想到晚些时候她和容吟就能雨过天晴,元子衿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从他老家回来要花多少时间来着?”
  元子衿一边嘀咕,一边回想,由于脑子里跳出的答案有好几个,和另外两人的完全混淆到了一起。
  她点开之前的聊天记录,在搜索框里输入“我到了”,通过满屏的记录,翻出了疑似容吟去年返程的日期。
  点开那条记录,上下翻了翻,推算出了他的返程大概需要六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