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裴昱脸色一变,倒是没想到这茬。听了她这话,再想起昨日使手段那人,便恨得牙痒痒。
  确是如此。他那太子之位还未稳固,此时出差错可怎生是好。朝中本就有一部分官员言他无功无德,不堪太子之位,若得了这消息,岂不闹得更厉害!
  他原以为房幽是吃飞醋,倒没想到她是如此想法。可见,是爱他极深,事事都未他着想。如此,她与三哥的旧事,他不再追究了便是。
  今夜他得好好陪她。
  二人叙过话,这便往宫里去了,途中裴昱的殷勤体贴自不必多言。
  皇帝如今病重,歪在殿里昏睡,二人只于龙床前行了大礼便退去。
  房幽鼻间那股阴烂腐臭味久久不曾消散,心知皇帝不剩多少时日了。
  往太和宫正殿去,皇后并后妃们皆是候在那儿了。
  二人原是要去凤仪宫拜会,但皇帝病重无法主持,便只得由皇后代劳。这婚后除拜见公婆,还有一众王爷皇亲,外男不好入后宫,便设在此处。
  裴焉也在。
  他素与皇后关系不好,但大抵是给未来太子的面子,这才来此。
  房幽目不斜视,与裴昱一道给皇后与几个高位后妃行礼。
  她们自然少不得说些漂亮话,夸新婚夫妇相配,又言要抓紧为皇家开枝散叶,房幽一一应了。
  与赵王、云王两家见过礼,便轮到了燕王。
  他穿着甲胄,一身冷肃气息,眸子淡淡扫过二人,又仿似不感兴趣地移开。
  二人道:“三皇兄安好。”
  前头几个王爷王妃连受礼也不敢,两人才有行礼的架势便被扶了起来,毕竟裴昱将要入主东宫。
  可裴焉倒好,礼受了也不语,好似看不上二人。
  裴昱眸光落在兄长和妻子身上,暗暗咬牙,正要开口,便听裴焉冷声:“二位多礼了。”
  按照惯例,他总要说点什么以示友好,可裴焉闭着嘴,裴昱与房幽也不吱声,一时气氛尴尬,僵在那里。
  皇后眼观鼻鼻观心,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道:“看看,燕王这冷淡的性子,可真是改不了。”
  见她开口,贵妃也打趣道:“是啊!阿昱倒习惯了,可莫要把我们新妇王妃吓着。”
  众人哄笑。
  房幽垂着眸,虽不看他,却能感觉到他那冰寒渗人的视线时不时扫过自个儿。
  她在裴昱那里栽了跟头,便更不想被他见着自个儿狼狈的样子。
  毕竟,她可是亲口说过裴昱比裴焉要好。
  眼下看来,这皇室里倒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番就打趣地过去,房幽两人又给几个皇亲问好,就在她以为要结束了,皇后开口:“来,阿音,给阿昱和阿幽见个礼。”
  房幽抬头,却见卢佩音袅袅婷婷地走到他二人面前,福身行礼。
  她心中狐疑。卢佩音纵是表妹,可又不姓裴,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转眸看向自个儿那夫君,却见他眸光躲闪,不敢对上她的眼神。
  卢佩音道:“阿音恭祝表哥表嫂新婚。”
  房幽眉头拧得更紧,不明所以。
  她出阁前与卢佩音玩了一段时日,二人也算融洽,怎么今日相见却这般别扭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房幽道:“多谢表妹。”
  她眸光扫到皇后,却见其嘴角勾起,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再看裴昱,仍是避之不及。
  他婚前不是与她说过,他与卢佩音二人不是无意于彼此吗?
  怎么眼下看起来倒像有内情似的。
  莫不会,他要选卢佩音做侧妃?
  房幽神色变淡。终究是她抢了卢佩音前世的位置,她若与裴昱情投意合,做侧妃便也做了。
  只是她思量着,卢佩音前世毕竟早亡,若真进了后宫,便少不得要为她寻些郎中,以防那不治之症。
  这一番拜会下来,房幽腿脚酸痛,再看身侧人,却是满脸苍白,额上滚下一大串汗珠。
  好不容易结束了要出宫,他走了几步路便喘气,被身侧长随搀扶着才勉强行走。
  房幽装作没看见,只在心中嗤笑:恐怕是昨夜胡闹太过伤着元气了。
  行至宫门前,二人正要上了马车,身后却传来淡淡的一声:
  “四弟、弟妹留步。”
  第24章 第24章
  裴焉那一声“弟妹”,唤得房幽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见鬼了,方才一声不吭,这会儿又上赶着来找他们。
  房幽转过身,颔首以示见礼。
  裴昱有些支撑不住了,面色变得惨白,半个身子都依靠在侍从身上,勉强开口:“三哥有什么事儿?”
  裴焉撩眼打量这两人。
  男的上气接不了下气,女的满脸防备,都把他当洪水猛兽。
  他脸上颊肉动了下:“两位新婚,我备了薄礼庆贺。”
  说罢,下巴昂了昂,便有一侍从递了檀木盒子过来。
  房幽真真觉着反常。裴焉向来是不笑的,从前还因此事与他闹了好几次,此刻却扯着脸皮,状似在笑,但其实皮不笑肉也不笑,看起来格外渗人。
  裴昱显然没工夫管这个,他昨夜太过癫狂,如今腹下、大腿都隐隐作痛,只盼能早些回府歇着。
  他客气谢过,又听裴焉道:“观四弟这模样,二位感情甚笃啊。”
  后面几个字从他齿尖掠出来,轻飘飘的,有几分阴阳怪气之味。
  房幽下意识地便黑了脸,她晨时吃了那样大一个闷亏,以为裴焉是在嘲讽她。
  可又觉着不对,早上发生的事,哪里会这么快传出去。难不成,裴昱新婚夜乱来是他设的局?
  裴焉眸光扫过,见她的小脸上满是戒备与犹疑,倒是聪明不少。
  只她那个夫君,却以为自个儿在吃飞醋,竟还强撑着那副没用的身子,伸出手臂揽住房幽的肩膀,与她亲昵。
  他甚有几分沾沾自喜,假作谦虚道:“三哥说笑了,这新婚夫妇大抵都是如此。”
  裴焉淡淡挑眉,饶有兴趣道:“那便恭喜四弟抱得美人归了。”
  言罢,他不再停留,牵了马儿踏上马鞍,疾驰离去。
  下一秒,裴昱重重喘息,再撑不住身子,彻底倒在长随身上。
  好在人还有意识,道:“快把本王抬上马车。”
  先后两个男人,一个矫健,一个无力,这对比太过明显。
  房幽抛下心中对裴焉言行的猜测,跟在后头上了车。
  不知裴昱到底是脱力了还是有恙,房幽到底尽了几分王妃职责,关怀道:“王爷回府可要请御医瞧瞧?”
  裴昱脸色稍稍扭曲。
  他心知肚明,自个儿昨日是因那烈药伤身,连御二女才至此,若是宣御医看身子,岂非大张旗鼓地告诉旁人,他昨日做了什么。
  他神色不大自然:“不必。”
  歇了会儿,又喝下一盏茶,裴昱总算缓过来了。
  他叫人取来裴焉赠的那盒子,兴致满满:“咱们瞧瞧三哥送了什么。”
  方才他见三哥,便知对方必定是因他二人婚事起火。是个男人都没法忍受心上人嫁给亲弟兄,更何况是打惯了胜仗的三哥!
  今儿,他就让裴焉败一回!
  说出那等酸言酸语,还专程送礼,可见其心如滴血。
  裴昱心中畅快,比之昨夜更甚。
  房幽原想阻止的,毕竟谁晓得裴焉在里头是下了毒还是如何,可抵不过裴昱手快,轻松便把盖子取下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羊脂玉如意,做工精细,色泽上佳,玉身上雕着缠绕的藤蔓,另有几行小字刻于其上。
  裴昱凑近去看,却见是再平常不过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时失了兴趣,又扔回了盒子里。
  这物件不算稀奇,他自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
  不过三哥送此物,大抵是认命了他与房幽再无可能。
  如此,他继续与其兄友弟恭便是。
  裴昱一时困顿,阖眸小憩,倒没见着房幽脸上一闪而过的仓促之色。
  她绞紧了帕子,心中恨恨:
  裴焉这登徒浪子!
  就知他不会轻易放过她,却没想到,他这般不要脸!
  这玉如意,原是吉祥顺心之物,在他那里却变了意味。
  前世她成婚三载都未有孕,旁人似裴焉那么大的,孩子都十岁了。
  他不在乎,房幽却在乎得很。
  毕竟那京中的长嘴长舌之辈,都言她自个儿不生也不许裴焉纳妾,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房幽要强,哪里能忍,便开始寻医馆问偏方,就连摸妇人的肚子接喜气她都干过好几回。
  裴焉面上倒不置可否,私底下却被她寻回来的偏方苦得受不了,特意去拜访那退隐的御医院院使,详细问了育子方法。
  第二日,房幽没下来床。
  除却新婚夜,他甚少有那般肆意妄为的时候,多数总是体谅她身子,夜里叫个两回水便歇下。
  可那夜,他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