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染月 第10节
  她没有回答,抬手看了一眼运动手表,“这么早?”
  远远不到陆总裁的下班时间。
  陆岑站起身,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毛巾递给她,还没游得尽兴的黎初弦被迫上岸。
  “今天有个会议在碧水云间,顺便巡视一下酒店。”他的语气理所当然,谁听了都相信他只是顺路走到这里。
  但是……
  公共泳池和私人泳池分隔开来,这个泳池是陆岑那间房专属的私人泳池,除了改成衣帽间的阳台有旋转楼梯到楼顶,就只有员工电梯直达。
  巡视哪门子酒店能巡视到这里来啊?
  黎初弦用毛巾擦着长发,顺手接过陆岑递过来的红茶:“得知我回来,陆总无心办公了?”
  陆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虽然黎初弦已经猜中,但他不想承认。
  sofia把晚餐送到顶层的时候,恰好落日黄昏华灯初上,暮色残阳的天边映照海水粼粼。
  一身深灰家居服的陆总坐在落地玻璃前的沙发上用平板办公,夕阳打在他侧脸上,平日冰冰冷冷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刻,身上的冰冷难得退却,染上微温。
  sofia在餐厅摆好餐具,把酸菜鱼端上餐桌。
  她收到陆总消息的时候亲自去厨房找后厨经理安排的晚餐,后厨经理表示今天送过来的野生三刀鱼非常新鲜,清蒸刚刚好。
  她摇摇头表示要做成酸菜鱼,在后厨经理和粤菜厨师震惊的目光中,川菜大厨狂喜。
  她刚刚去后厨出餐区,后厨经理还用缅怀的目光看着那道仿佛死得很冤的鱼。
  心里悄悄叹气,她也很想尝尝三刀鱼做的酸菜鱼呢。
  晶莹剔透的水晶碗装着几块北海道进口的蜜瓜摆上餐桌,餐后甜点只有一份,陆总不嗜甜。
  进门的时候她就看到了玻璃前的高脚桌上摆着醒酒器,想了想还是撤走了餐酒,倒上柠檬水。风信子插入大师作的水晶花瓶,点上蜡烛摆台,完成。
  sofia把餐车推出门口,躬身笑着道:“陆总,晚餐已上齐,用餐愉快。”
  说完关上了房门。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黎初弦从浴室走出来。
  听到声音的陆岑抬起头。
  长卷发吹干随意披在肩上,烟粉色的吊带睡衣堪堪盖过大腿,露出的长腿又白又细,裸足踩上地毯,融入纯白羊毛地毯。
  她走过的地方,空气都飘着淡淡的鸢尾香。
  她慢悠悠地边走过来边擦着护手霜,抬头的瞬间与陆岑的目光对上。
  金丝边眼镜被摘下,温文尔雅消失,掩盖不住眼里的淡薄和一闪而过的暗涌。
  “我给你买了礼物。”黎初弦走到陆岑面前,一边说话一边随意坐下。陆岑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平板掉落沙发空位上。
  坐在他大腿上的黎初弦看了一眼平板上的财报,调侃道:“报表数据还不错嘛,不愧是陆总裁。”
  集团季报过几日也要在官网披露,不是什么商业秘密。陆岑也没管,淡声道:“我的礼物呢?”
  黎初弦探身去够茶几上的珠宝盒,随意靠坐着的男人怕她掉下去,伸手扶了一把她的腰,“瘦了。”
  够到盒子,黎初弦漫不经心道:“出差是这样的啦,连轴转又吃不好。”
  她挑食是半句不提。
  “我这么忙还买礼物给你,你就偷笑吧。”
  陆岑低低地笑了笑,“哦?要我怎么报答黎总?”
  一手掐着她的腰,边说着边打开了珠宝盒。
  窗外橘粉色夕阳和盒子里日落色的帕帕拉恰相映照,火彩璀璨,如她眼中眸光。
  若可停留在此刻,黑夜永不来临。
  他会沉溺在暮色之中。
  合上珠宝盒,日落被收藏。
  有力的手臂环箍着她的腰压在身上,黎初弦腰身一紧被迫坐直,她歪头笑了笑,不解风情道:“晚餐送上来了么?”
  冷松香落在唇上,唇珠被咬了一口,在她愣神之际,男人低哑的声音道:“吃饭吧。”
  出差半个月实在太忙了,吃饭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她实在挑食,不爱吃的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将就,大多时候都是巧克力保持体力。
  所以看到餐桌上的金汤酸菜鱼,薄薄的白嫩鱼片整整齐齐码在上面的时候,她有种回到人间的错觉。
  迫不及待夹了一块鱼肉,无骨鱼片鲜嫩入口即化。
  掀开汤盅,是一人份的海参花胶响螺汤,她一勺一勺地喝着。
  炖汤鲜甜,碧水云间的粤菜不愧每个季度都登上港城杂志美食篇的排行榜首。
  两人都是豪门世家教养出来的,餐桌礼仪刻入骨子里,吃晚餐的全程都没人说话。
  饭后,陆岑临时接了一个越洋电话。
  黎初弦去酒柜挑红酒,一转身就看到落地玻璃前接电话的男人。
  窗外是维港的无尽灯光,肩宽腰窄的背影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插在裤兜,头顶射灯柔和的暖光打在他身上,遗世而独立。
  她走过去,用口型无声问陆岑:“喝这瓶怎么样?”
  面无表情的男人眼神落在她身上,蓦然伸出手用力把她揽入怀中,撞上他结实的腹肌。
  差点摔了红酒,黎初弦没好气地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以此报复。很可惜她现在是赤足没有穿高跟鞋,对陆岑来说不过是情趣
  。
  挂了电话,他顺手一丢,手机以抛物线的轨迹落在沙发上。
  双手掐着她的腰把她抱上高脚椅,黎初弦双手张开生怕碰跌红酒。
  第8章 chapter8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紫色葡萄酒倒入醒酒器,黎初弦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跟陆岑道:“我昨天在苏黎世看到了你那个堂弟。”
  “陆献?”
  “对,身旁还跟着一个四五线小明星,叫李思默。两个人关系看起来不太一般。”搂搂抱抱的姿势看起来就不是单纯的朋友。
  事关陆岑,她还是选择给他提个醒。
  那个女的黎初弦一开始没有想起来是谁。
  只觉有些眼熟,在苏黎世机场无意中看到冰川时尚新一期的杂志,才想起来这个人。
  之前冰川时尚举行了一场慈善拍卖,有一条砗磲珠项链开拍前被爆出来是假的,而这个捐项链的人就是李思默。
  后来怎么收场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就去支持顾微走了个过场,随手拍了一块名家名作的披肩就送给同行的倪心。
  她拍第一件拍品,陆岑拍第二件,两人差不多同一个时间离场。
  估计他也不知道。
  她低估了陆岑的消息来源和记性,因为陆岑说有印象。
  这事也是陆岑后来跟顾微吃饭的时候听她提起,毕竟事关陆家。
  那个小明星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不知道项链是假的,她也是被骗了。当时整个会场都有点尴尬,是陆岑的大伯陆松商出来解围。
  恰好那时候陆氏旗下的船舶公司有一艘游轮首航去拉斯维加斯,一票难求。
  陆松商替那个小明星捐了两张行政舱的船票。
  自此,小明星搭上了陆松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李思默其实是你大伯的……”黎初弦斟酌用词,“金丝雀?”
  陆岑不置可否。
  “你说,你大伯知道你堂弟和他玩一个女人吗?”黎初弦似笑非笑地踢了他一脚。
  陆岑垂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别撩,明天早上的会议我让路川延后了。”
  黎初弦正襟危坐,心想要完了。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话说你回来都三年了,他们至今还在蹦跶,你的雷霆手段也不那么雷霆嘛。”
  港媒还说什么陆家这一辈的话事人城府深沉风行雷厉,结果就这么几个家族旁支都搞不定。
  陆岑觉得好笑,“怎么?他们活着影响黎总了?”
  黎初弦摇头,“从他们手上抢东西怪没有意思的。”言下之意还是抢陆岑的东西妙趣横生。
  “老爷子还活着。”
  黎初弦恍然大悟,顺口夸了他一句孝顺。
  孝顺吗?
  他勾唇笑了笑。
  醒好的紫红色酒液落入高脚杯中,杯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浅尝一口,黑莓雪松香席卷唇舌。
  黎初弦抬眸,恰好看到陆岑仰头,酒落入口中喉结滑动。
  他勾唇笑了笑,看过来的瞬间眼中情潮涌动。
  回忆似乎不谋而合。
  他们在费城第一次的那个雪夜,喝的就是这瓶glacier(格尼斯)。
  后来,黎初弦才知道这家不知名的酒庄,是陆岑同学家传承了百年的酒庄,传到陆岑同学手上的时候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不知道陆岑出于什么想法,他用个人资产买下了这家年年亏损的酒庄。
  他的同学拿着钱带着家人快乐地去毛里求斯卖椰子去了。
  后来黎初弦无意中看到酒庄的报表,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年年亏损了,低到离谱的赤霞珠产量,谁接手谁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