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这世间,唯有心魔是出自人的身上,与被魔君统帅的那群魔族不是一回事。但魔族可以轻易牵动、或是控制一个被堕入心魔的修士,令其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更大的可能是,在修士克服不了心魔而发狂之前,就在晋升之路上被天雷给轰成渣了。
  总之,这都相当危险,也相当出格。
  玄明仙尊神色平静,声线却暗藏波澜:“当时,你师祖刚飞升不久。我接过了归藏宗宗主之位,却觉得自己实力不济,远远不及你师祖。我不知道在何方,也不知未来该往哪里走。于是就把自己幽闭在这玉明殿中,翻遍前人典籍,却找不出一个答案……”
  谢行雪刚飞升的时候啊。
  荀妙菱垂眸,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杯壁。心想这句话也可以翻译为谢行雪刚刚散了三魂、死去的时候。
  可以想象玄明仙尊当时是多么的崩溃。
  他笃信的正统,欺骗了他。他日夜追寻的道,终点是人族修士的累累尸骸。甚至被他视若神明的师父,最终也倒在那条充满谎言的飞升之路上。
  他作为一宗之主,作为师门的大师兄,该领着众人走向何方?
  这么一想,确实是压力爆表。
  “后来是燕瑛,强行打破了这玉明殿的结界,也把我从入魔的边缘救了回来。正是那一道剑意,打醒了我。”玄明仙尊抬手摸了摸眉心的那道红痕,“论道心之坚定,我不如她。”
  荀妙菱:“……”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还以为大师伯眉心这个红痕是什么个性装饰呢,搞半天是燕瑛师伯刺了一剑留下来的伤疤吗?!
  “你现在有的迷茫、烦恼,我们都曾有过。但我们都熬过来了。”玄明仙尊语重心长地道,“若是肩上的担子太重,就来寻我,或是找你师父、秦师伯。记住,有些苦,你不必独自硬扛。师门上下,皆是你可托付后背的同路人。你明白吗?”
  荀妙菱悟了。
  是她失态辱骂天道的事情传到了掌门师伯耳朵里,搞得大师伯以为她精神不稳定,以致于不惜自爆黑历史,只为安慰她,让她别有太大的压力?
  荀妙菱:“大师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天道它就是讨骂呢。”
  她把自己之前经历的种种都跟玄明仙尊说了一遍。
  玄明仙尊沉默了。
  这好像是有一点……咳。
  “总之我的精神状态很稳定。”荀妙菱一锤定音,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您今天喊我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也不全是。”玄明仙尊道,“之前,在宗门大会上,你师父三番两次辞让法仪峰主之位。他说,以你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代替他镇守宗门,还不如早些把峰主的位置给你腾出来。”
  荀妙菱差点又是一口茶喷出来。
  她放下茶杯,咬牙道:“我师父就是想偷懒……”
  玄明仙尊:“我明白。所以我否决了他的提议。”
  荀妙菱松了口气。
  下一秒,玄明仙尊却道——
  “但我有意提拔你为长老,享受峰主待遇。”
  “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通过我的考核才行。”
  然后玄明仙尊就给荀妙菱发放了一大堆作业。
  荀妙菱:“……”
  所以,这就是大师伯你用来缓解师侄精神压力的策略麦?
  让工作填满生活,烦恼就会自动消散吗?!
  第119章
  又是一年春天。
  暖风卷走阴霾,露出如洗的碧空。冻土之下,嫩芽顶破残雪;溪涧破冰,流水随波而歌。
  紫薇宫中,浩大的星图泛着阵阵幽蓝光辉,万千星子无声流变。突然,星图上的空间一阵扭曲,未被星辉笼罩的黑暗处荡开一圈涟漪——
  是荀妙菱从星图里走了出来。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有些头晕脑胀。
  没想到师伯所谓的考核居然就隐藏在星图之中……
  虽然现在归藏宗家大业大,但早年确实是以观星和阵法起家的,要求继承者对诸天星斗的运行规律烂熟于心——但经历了千年的研究,先贤们发现,在星斗阵法之上,还隐隐蕴含着其他的大道,探索起来无穷无尽。
  因此,归藏宗的历代研究者就将自己的体悟融入了这星图之中。一点一点,聚沙成塔。
  但那些东西不是就看见了就能直接拿来用。
  那些烙印于星图中的痕迹,即使用神识去观察,也犹如镜中观花、水中窥月……唯有以自身对天地道法的参悟为基准,方能穿过表象,将隐于星图深处的无上玄奥化为己用。
  简单来说,即使有巨人的肩膀给她站,但也得她自己慢慢爬上去,然后才能感应更深的规则。
  大部分时候,一场短暂的参悟就会花掉她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内,她便会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大脑没有一刻停歇地,专注的去解决那些谜题。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不适应。
  因为荀妙菱在宗内的人缘很好,三不五时的总有人来找她,但是每次她都不在,即使是身为师尊的谢酌也只能摇摇头表示叫不出来她——大家还挺担心来着。
  直到某个夜晚,秦太初的房门被敲响了。
  她出门一看:是许多天不见的荀妙菱。
  她眼下两片明显的青黑,整个人恍恍惚惚,像是一阵风吹过来就会飘上天似的。
  “阿菱?”秦太初吓了一跳,随即抬手摸了摸她的侧脸。
  “秦师伯……”荀妙菱慢吞吞地抬头,一双黝黑的眼睛幽幽地望着她。
  荀妙菱是秦太初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只一个表情,秦太初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么久没吃东西,饿坏了吧?”她心疼地叹息一声,“来吧,进屋。师伯给你做吃的。”
  这一晚,荀妙菱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将秦太初做的整整一桌饭菜全给吃了,连一点菜汁都没剩。
  以荀妙菱的修为境界,即便数年辟谷绝食,也不过是寻常之事。在有灵气的地方她就能活下去。但秦太初看她饿的能吃下几头牛的模样,就知道她是脑力劳动过度了,急需食物来补充能量。
  这么想着,秦太初又动手给她炖了一锅的党参天麻乌鸡汤,又给她做了些核桃露,让她打包回去喝。
  荀妙菱乖乖道了谢,来者不拒。
  秦太初:“你平时要是找不到我,又想吃东西的话,去陶然峰的食堂就好。”
  荀妙菱吃饱了,有些餍足地眯了眯眼,迷迷糊糊的说:“可是陶然峰的规定就是不劳作者不得食啊。即使我是亲传弟子,也不能随便打破规矩吧。”她最近实在是没空来陶然峰这边帮忙打杂。
  秦太初摸摸她的头,觉得好笑:“我就是陶然峰的峰主。我愿意让你来吃,你来就是了——大不了就报我的名字,把账记在我头上吧。”
  外峰弟子来陶然峰的食堂吃饭都要消耗点数,这个点数必须提前干活攒下来,才能使用。
  如果秦太初也有账户,那她名下的点数自然是无限大,随便吃。
  荀妙菱有些感动。
  别看秦太初总是那么慈爱、宽容,但她其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所有亲传弟子之中,荀妙菱是第一个被允许去陶然峰随便蹭饭的。
  吃完饭,她休息了一晚,给师父留了个字条,就回到紫薇宫的星图中继续参悟了。
  第二天起来看见了字条、连她的面都没见到的谢酌:“……”
  如此循环往复几次,谢酌有些担心。
  他进了紫薇宫的玉明殿,恰好玄明仙尊就在那儿翻阅一本古籍。谢酌一打眼就看见了他身后那幅星图。原本银蓝色的星图不知从何时已经染上了熔金般的色泽,甚至大部分星辰都已经被点亮了——
  谢酌着实吃了一惊。
  “她参悟的速度这么快?”
  当年,他在正式就任峰主之前,也试过进入星图历练。花了将近五十年的时间,才将星图给点亮。
  玄明仙尊脸上却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
  又或许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你的这个徒弟,非同凡响。”玄明仙尊眼中神光熠熠,感慨道,“归藏宗开宗立派数千载,天赋出众者如过江之鲫,却从未有一人如她这般,仿佛生来便能与星图共鸣。她这样的孩子,有仅有一个。”
  谢酌毫不犹豫地说:“这我当然知道。”
  荀妙菱的独一无二,他作为师尊哪还需要他人来强调。
  谢酌有些头疼:“我指的是,你为何纵容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耗费如此多的神识去点亮星图……就不怕她又破境吗?”
  “我相信她自己能控制好。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也要去做。”玄明仙尊意有所指道,“不然,我怕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星图上的最后一颗星被无声的点亮。
  那些星辰似乎活了过来,化作了一片瑰丽的星海。
  荀妙菱自星海深处步出,周身萦绕的星尘尚未散尽。纯净的眼眸中似有万千星辰流转明灭,将她的瞳孔染成淡淡的金色。当她抬眼望来时,竟生出几分超脱尘世的非人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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