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林尧:“……”
  很快,谢酌就读懂了林尧的沉默。他叹息一声:“咱们安插人进春秋馆的事儿是临时起意。眼下离入学日就剩几天了,能设法从今年的入学名单里找到个愿意把名额让给咱们的世家,实在是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可是经得起检验的真身份,不是什么捏造的假身份呐。”
  原本春秋馆的入学名额就有定数。最重要的是,能毫无芥蒂把族中子女的身份借给归藏宗去使用的,那几乎是真的愿意把身家性命都依托在归藏宗门下了。
  荀妙菱他们这次是去做什么的?
  揪出魔族的卧底。
  无论成功与否,他们就是冲着得罪人去的。端看这件事最后会闹得多大而已。
  水月门若是事后算账,那为他们提供假身份的世家反倒容易陷入危险的境地。
  谢酌道:“反正入学的身份只有一个——你们自己决定谁来吧。”
  这还用选吗?
  林尧深吸一口气,转向荀妙菱,满脸真诚道:“师姐——”
  他刚想说“这枚玉佩就由师姐拿走吧”,却见荀妙菱把籍贯文书塞到了他手里:“还是你来扮这个世家子弟吧。”
  林尧微微瞪大了双眼。
  他眸中先是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紧接着,一层晶莹的水光隐隐浮现在眼底——
  荀师姐竟然主动把高贵的身份交给他来演?!
  这是不是意味着,荀师姐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来看待了?!
  下一秒,荀妙菱却直接打碎他的幻想:“书院内人员繁杂,耳目众多,世家子弟们时刻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远不如一个毫不起眼的仆役来得行动自如。何况,咱们三人里你的修为是最低的,去好好扮演一个世家子弟,对你来说风险也最小,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林尧:“……喔。”
  他脸上的感动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也罢,演就演吧。他前十几年的纨绔子弟也不是白做的。演个求学的世家子弟有什么难度?
  他马上打开那本籍贯册子,开始读上面记载着的身份信息:“晏苏,十七岁,晏氏家主晏长生之独……女……嗯??”
  他的目光瞬间定在籍贯文书所绘的人像上。
  只见纸上的少女脸型清瘦,生就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正含笑地、羞涩地望着他。
  林尧:“…………”
  第83章
  月轮初上。
  流光如纱帘漫卷,轻柔地披在山峰上。陡峭的峰峦在月色下轮廓分明,明暗交织。偶有微风拂过,林叶沙沙作响。林下,月色与树影相融,更显静谧与清幽。
  宋识檐热好了炉子,抬头看看皎洁的月光,再看着面前摆着的息心剑和龙渊之水——突然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荀妙菱在边上站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宋师伯,你怎么停下来了?”
  大宗师级别的器修沉默了一下。
  他一指门外:“你出去等着。”
  荀妙菱眨眨眼,虽然很想围观整个锻剑的过程,但还是乖乖听话,走到门外。
  宋识檐的声音遥遥传来:“再远一些!”
  荀妙菱照做。
  半晌后,她的玉简一亮:
  “你就回法仪峰等着吧。我把息心剑修复好了再给你送去。”
  荀妙菱:“…………”
  她:“师伯,我才刚进阶到元婴期没多久呢。我能感知到自己暂时没有破境的倾向的,真的。”而且她就算破境了,也不可能直接窜到会招来雷劫的程度啊。
  “我知道。”宋识檐深深吸了口气,“我这么做,不过是以防万一。”
  荀妙菱只好听他的。
  她回到法仪峰,远远看着宋识檐引下月华铸剑。
  不久后,天上厚重的云层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霎时间,皎洁的月光如飞瀑般倾泄而下,将整个峰顶映照得亮如白昼。
  龙吟声自九天垂落。
  一只银龙从云层中探出爪子。
  它银角、金眸,浑身覆盖着皎洁的鳞片,通体如月华凝就,吐息间似有流云逸散。龙尾扫过之处,山巅林木皆被一层惊人的寒气覆盖,宛若玉树琼枝的仙境。
  银龙没有盘旋太久,在月华牵引下,昂首长吟一声,刹那间化作银光流入了铸剑室内——
  清越的剑鸣声陡然翻涌而来,似浪潮般,携着某种威严庄重的余韵,仿佛要将沉沉夜色给掀翻。
  荀妙菱专注地看着那银龙化为流光消失的一幕,经脉中的灵力因那声剑鸣而渐渐沸腾……
  半个时辰后,宋识檐按照约定送剑来了。
  出来接他的却不是荀妙菱,而是谢酌。
  宋识檐:“你徒弟人呢?”
  谢酌抬手打了个哈欠,看样子像是刚从睡梦中被叫醒,含含糊糊道:“喔,她刚破境,这会儿还在稳定内息呢。”
  宋识檐:“……”他就知道!
  宋识檐放下剑就走了,步履匆匆,仿佛这法仪峰是什么危险之地似的。
  谢酌:……真不至于。
  与此同时。
  陶然峰上,月影西斜。
  程姣抱着一筐的药材,打算请教一下林尧这些仙草的处理方式。
  为了给她塑造一个灵根,慈雨尊者最近正在短暂的闭关做准备工作。程姣不好意思去打搅师尊,但又习惯了日日夜夜都努力用功的节奏,于是趁着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前来请教师兄。
  未及亥时,夜幕便早早落下,屋舍四周陷入浓稠的黑暗。唯有林尧的房间亮着灯,暖黄的光将斜斜的人影清晰地投映在窗户上——
  竟是一个穿着裙装的姑娘轮廓。
  程姣:“?!”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林师兄这是带着心上人回家了?
  她立在窗外,细微的动静被夜色放大。一阵女声透过窗棂传来,音色冷淡而知性,但却隐匿着一丝难以忽略的紧绷,尾调还带着些许沙哑:
  “咳咳,在下蓬莱洲晏氏的大小姐晏苏……此番特来书院求学……”
  忽然,那声音停顿了一下。
  一道程姣十分熟悉的男声传来:
  “嘶,这声线感觉不对劲啊。”
  那女子身姿在镜前一扭,语调陡然拔高,声音变得又尖又细。这声音恰似春日里欢跳的雀儿,满是活泼俏皮,虽然隐隐透着一丝矫揉造作,却有着恰到好处的甜腻:“我可是晏氏的大小姐晏苏!你们这群平民,通通给本小姐闪开!”
  程姣:“…………”
  接下来,她又被迫欣赏了好几个新的声线。除了一开始的端庄知性和活泼俏皮外,还有羞涩温婉型、清纯可人型、妖娆妩媚型……
  练着练着,那声音的主人好像自己就崩溃了。他“哐”的一下把头砸在桌面上,抬起手,直接把发髻给摘了下来。接着上半身的襦裙悄然滑落,显露出线条紧致却不过分壮硕的肱二头肌。
  “苍天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倒不如给我个痛快,直接杀了我吧!”
  听着屋舍中传来的痛苦低吟,程姣慢慢变了脸色:她现在十分确定,说话的人正是她的二师兄林尧!
  原来,她的二师兄居然……有女装癖!
  而且师兄似乎正在为这件事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甚至萌生了死志……
  这怎么可以?
  程姣抱着药筐,一时间进退维谷。
  作为医者,她见惯生死病痛,也深知,有些人自降临世间,便带着与生俱来的不同。但这绝非他们的过错。这些差异,不该成为他们被世界苛责、排斥的理由。真正该被审视的,是这个缺乏包容的世界!
  程姣咬了咬下唇,恨不能飞起一脚踹开那扇紧闭的门,几步冲到林尧面前,对他道:“师兄,千万别妄自菲薄!哪怕你钟情于女装,在我心中,你始终是那位精通丹道、天赋卓绝的师兄。而且师尊为人那么开明,又怎会因为这点就轻视你呢?”
  但她又怕自己的言辞伤到林尧。
  毕竟,不是每个藏着秘密的人,都有勇气将秘密袒露在日光之下的……
  程姣深思熟虑片刻,后退了两步。
  然后转身就跑。
  既然遇见了解决不了的事——那就去找师尊!
  ……这一晚,林尧跟自己的师尊解释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来表明自己真的不是女装大佬。
  十天后。
  水月门,春秋馆。
  一辆辆华丽马车首尾相连,如一条缓缓游动的长龙,络绎不绝。
  每辆马车旁都跟着两排训练有素的仆役,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慢速行驶的车子,神色十分恭敬。
  不少世家子弟已经下了马车。
  他们已然换上春秋馆的学生制服——一袭灰白相间的长袍,质地轻柔顺滑,朴素中透着脱俗的韵味,宛如自水墨画里走出的雅士。
  虽说服饰一致,可在配饰上,众人却各有巧思。男弟子们几乎人手一把折扇,扇面上或绘山水,或题诗词,可谓风度翩翩。女弟子们则玉钗金坠,眼眸盈盈含光,尽显灵动高贵。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气氛和睦地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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