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奉墨和池砚顿时头大如斗,他们正要劝时,魏明烬突然晕了过去。
  “公子!!!”一时屋内惊叫连连。
  奉墨和池砚将魏明烬抬到床上时,发现魏明烬即便已经晕过去了,但他的手却仍牢牢的握着辛禾的手腕。
  而此刻辛禾仿若已经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呆呆的跌坐在床畔,怔怔的看着自己布满鲜血的手掌。
  这是她第二次杀人了。
  很快,大夫就被请来了。
  大夫见魏明烬身上全是血,忙让徒弟拿了一把止血散来,悉数全倒在了魏明烬的伤口处。
  待血逐渐止住后,那大夫又拿剪刀小心翼翼将魏明烬的衣袍剪开,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奉墨和池砚皆在一旁屏息以待,而辛禾则双目无神的看着。
  处理伤口是细致活儿,那大夫忙活了约莫两刻钟左右,才将魏明烬的伤口包扎后。
  奉墨和池砚甫一见那大夫转身,便立刻异口同声问:“大夫,我家公子如何?”
  “公子福泽深厚,并未伤及脏器。若再刺偏一指,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了。”那大夫说完后,便转身去开药方了。
  他行医多年,自是知道要想活的久,就多说少问以免惹祸上身。
  将药方开好后,那大夫递给奉墨:“按照这副方子抓药,煎药的法子老朽也写在上面,每日三次。三日后,老朽再登门。另外,今夜到明日病人有可能会发热。让人先用湿帕子敷,若仍不退热,便按照老夫开的退热方子煎一剂退热的药服下。若还不退热,就派人来请老朽,亦或者是去请其他大夫来。”
  说完之后,那大夫便欲带着药童走人,却被奉墨叫住。
  奉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辛苦大夫了,劳烦大夫再帮我们姨娘瞧瞧。”
  即便辛禾刚捅了魏明烬一刀,但从魏明烬即便晕过去了,也仍不肯松开辛禾上来看,奉墨和池砚也不敢轻慢辛禾分毫。
  “敢问姨娘伤在何处?”那大夫询问。
  辛禾目光呆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沙哑道:“我没有受伤。”
  “可是姨娘,您的手上和脖子上都是血。”明夏小声提醒。
  “这都是魏明烬的血。”
  他们二人争夺匕首时,魏明烬的手掌一直握着刀刃。
  她身上的血,是刀刃割破魏明烬掌心落在她身上的。而她手上的血,则是她失手将匕首捅进魏明烬腰腹中时染上的。
  明夏见辛禾神色恍惚,生怕有遗漏,她小心翼翼带着两个侍女替辛禾将脖颈和手上的血擦拭干净后,才发现果真如辛禾所言,她没受一点伤。
  老大夫这才被送出去。
  辛禾的手腕被魏明烬紧紧攥在掌心里,所以她只能待在魏明烬身边,哪里都去了。
  池砚和奉墨等人生怕辛禾趁此机会,再给魏明烬添一刀,直接送魏明烬去见阎王爷。所以他们便轮流带人在旁值守,随时提防着辛禾再出手。
  而辛禾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觉得有他们在,她无法再得手。之后她整个人突然就沉寂了下来,不是望着魏明烬毫无血色的脸出神,就是扭头去看窗外黑沉沉的夜。
  奉墨和池砚带着人不错眼的在旁轮流守着。
  果然如那大夫所说,当天夜里子时刚过,魏明烬突然就发起热来。
  /:.
  奉墨等人先是以湿帕敷之,见毫无用处后,又煎了退热的汤药来。
  汤药服下两刻钟后,魏明烬的额头便慢慢不再烫了,众人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魏明烬一直昏睡到第二日午后才醒来。
  他睁开眼时,外面正霞光满天。金灿灿的光晕穿过纱窗,落在屋中的桌椅上,给各处都披上了一层浅淡的轻纱。
  魏明烬的目光却落在倚在床畔睡着了的人身上。
  在昏睡期间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逃走了。而这一次,他拼尽全力都没找到她,然后他就被急醒了。
  幸好,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正浅眠的辛禾隐隐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魏明烬满足的目光。
  辛禾:“……”
  “禾娘,真好,你还在。”魏明烬脸色苍白如新雪,但他看向她的目光里,却皆是缱绻柔和。
  就好像昨日,她不曾捅过他一刀似的。
  辛禾避开魏明烬的目光,声色嘶哑道:“你既醒了,我喊人来服侍你。”
  “好。”魏明烬嘴上应着,但却并未松开辛禾的手腕。
  很快,奉墨等人便进来了。见魏明烬醒了,所有人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虽然大夫说,魏明烬没有性命之忧。但魏明烬一日不醒,他们一日就担惊受怕。如今魏明烬醒了,他们只需听他吩咐行事后就轻松多了。
  “公子,药和饭都备好了。不若婢子先命人摆饭,待您和姨娘用过饭后再喝药?”明夏向魏明烬拿主意。
  魏明烬向来喜净,他道:“我要先沐浴。”
  “可是大夫吩咐过,最近这段时间,您的伤口也不能沾水……”
  明夏话还没说完,已被魏明烬打断:“叫池砚进来替我擦洗。”
  明夏正要应声而去,又听魏明烬同辛禾道:“禾娘这两日照顾我也辛苦了,你也去沐浴洗洗疲惫,然后我们再一同用饭。”
  “嗯。”辛禾应了声,抽出手后转身离开。
  他们两人各自沐浴擦洗过后,外面天已经黑了。因魏明烬不能下床,底下人便将饭菜摆到了卧房。
  魏明烬在吃食上向来以清淡为主,而辛禾则更偏爱辛辣,是以每日他们二人一同用饭时,桌上的饭菜会兼顾他们两人的口味,今夜也不例外。
  平素胃口极好的辛禾今夜只用了半碗饭,就将筷子搁下了。
  魏明烬立刻看过来:“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我让他们重做?”
  “不是,是我没胃口。”辛禾垂下眼睫,眉眼里有浓浓的疲倦。
  明夏忙接话:“公子您昏睡期间,一直是姨娘衣不解带的在照顾您。”
  辛禾:“……”
  她倒是想走,但魏明烬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如何能走得了?但现在她身心俱疲,已经懒得解释这些了。
  魏明烬却顺着明夏的话,道:“辛苦禾娘了。”
  辛禾不可置否,只道:“我困了,想先回去睡觉了。你有伤在身,我去睡东厢房。”
  魏明烬十分想留下辛禾,但看见辛禾脸上的疲倦后,最终只得点头。
  待辛禾离开后,魏明烬偏头吩咐:“让霜月今夜为她守夜。”
  霜月是魏明烬替辛禾找来的武婢之一。自从辛禾被带回京城后,但凡魏明烬不在她身边时,武婢都会寸步不离跟着辛禾。
  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在辛禾回到东厢房之前,东厢房里里外外早已被人挨个儿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尖锐之物后,仆妇们才退下。
  辛禾先前已经沐浴过了,如今因用了夕食,所以回去漱过口净手后,便直接上床躺下了。
  霜月则睡在外间的榻上,夜里时刻听着里间的动静。
  但却一夜无事。
  魏明烬递了告病的帖子,如今每日都待在府里养病。
  自能下床后,辛禾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从前但凡魏明烬跟的紧些,辛禾总要寻魏明烬的不是。而如今,辛禾却并未再赶魏明烬,也并未再打骂魏明烬,她只是沉默的坐着。
  府中下人都以为,经此一遭后,辛禾应该想开了,打算要同魏明烬重归就好了。
  但只有魏明烬窥见了平静底下的惊涛骇浪。
  可魏明烬仍未置一词,只是仍寸步不离跟着辛禾。在他能走动后,魏明烬拖着受伤的身体进宫见了陛下一趟。
  待他回府时,不过堪堪刚到午时。
  魏明烬官服都未换,便已问明夏:“她人呢?”
  “姨娘在房里,霜月陪着。”
  魏明烬先去了趟书房,然后才去找辛禾。
  他过去时,辛禾正倚在雕花窗边,仰头望着窗外的天上。
  今日天气极好,万里无云。
  辛禾穿着件石榴红缠枝裙,明明那样浓烈鲜艳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透着惨淡。
  就好像一朵开的正娇艳的花,如今正在他面前一点一点衰败凋谢。
  魏明隐在宽袖中的手倏忽攥紧。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辛禾面前,开口道:“禾娘,我们谈谈?”
  自从魏明烬醒来之后,他们谁都没有提那一刀。
  辛禾转眸,神色平静看着魏明烬:“我们之间有何可谈的?”
  经过这一次之后,辛禾深深的知道,她和魏明烬之间就是个死局。
  魏明烬不可能放过她,而她也不会屈服。他们之间的纠缠,似乎唯死方休。
  可下一瞬,魏明烬的声音响起:“我可以给你放妾书。”
  辛禾神色有一瞬的茫然。
  魏明烬已将一封盖了他印记的放妾书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