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白旭虽然相貌平平,但不知道是不是医者仁心的缘故,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温柔。
  他的温柔可亲与魏明烬不同。
  魏明烬是装出来的,而他是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
  自辛禾来这里之后,小院里每日总有人来找白旭。
  不是来找白旭看病的,就是来请白旭去看病的。但给诊金的少,多数都是以粮食或者肉等做诊金。
  白旭也不计较,仍乐呵呵的收下了,转头他自己还得靠卖药材补贴。
  所以白旭的院子肉眼可见十分清贫,但白旭却仍真心对待每一个来找他看病的人。
  这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辛禾知道,再与他争论谁对不住谁,也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便端起粥盆,笑着打趣:“我饿了,白大夫,要不咱们暂且休战,等用过饭后再继续讨论是谁对不住谁?”
  白旭听到这话顿时也笑了,忙接过辛禾手中的粥盆:“我来我来。”
  白母过世后,白旭基本都是一个人用饭的。如今多了辛禾一个人之后,白旭顿时觉得饭都比以往有滋味了不少。
  待菜上桌后,辛禾才小声解释:“我见厨房有一截腊肉,想着天热了肉不禁放,索性也就一起炒了。”
  自她来到白旭这里,就没看见白旭自己做过肉。
  但先前村里有人给白旭送过熟食肉,辛禾见白旭吃过,所以今日便擅自做主将这腊肉与蕨菜一道炒了。
  “瞧我都忘了还有腊肉呢!”白旭忙解释,“我之前不是故意每天让你喝粥吃腌菜的,实在是我这人厨艺不好,只会做些简单的饭菜,像这炒肉我就做不来。”
  辛禾猜也是这个缘故。此刻听白旭这么说,她才放下心来。
  两人一同用过朝食后,辛禾才问:“我今日做的饭菜可合白大夫的口味?”
  “很合的。”白旭不敢告诉辛禾,他都吃撑了。
  辛禾便试图跟他商量:“既然如此,那日后我能不能以做饭洗衣抵诊金?”
  “自然可以。”白旭脱口而出。
  辛禾做的饭太好吃了,他很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但旋即,白旭又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呢!阿禾姑娘,你的伤……”
  辛禾打断白旭的话:“只是小小崴伤而已,已经没有大碍了。我没有银子付白大夫你的诊金,现在还在你这里白吃白住,若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报答白大夫你,我心有不安。”
  说完之后,辛禾巴巴的望着白旭。
  白旭拒绝不了她祈求的目光,也拒绝不了辛禾做的饭菜,只得道:“那行吧,只是你只需做每日两餐就好,不用替我洗衣。厨下的时蔬瓜果还有肉什么的,你都可以做。”
  顿了顿,白旭又补充道:“我这人不挑嘴的,阿禾姑娘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我都吃的。”
  “好。”辛禾挑唇笑开,又冲白旭道,“白大夫,你叫我阿禾就好了。”
  每次白旭叫她阿禾姑娘时,辛禾觉得既别扭,又会想起先前在京城时,明夏他们叫她辛姑娘。
  她不是辛姑娘,也不是辛姨娘,她是辛禾。
  “好,阿禾。”白旭从善如流改口之后,也同辛禾道,“那你也别叫我白大夫了,村里都叫我白旭。”还有阿旭。
  但辛禾毕竟是个姑娘家,白旭怕阿旭这个称呼让她太难为情,所以就咽了下去。
  辛禾便也改了口:“白旭。”
  然后两人对视皆是一笑。
  之后辛禾便要起身收拾碗筷,但却被白旭抢了先。
  “你既做了饭,那便该我来刷碗,你快坐着歇着。”说完,白旭便抱着碗筷跑了。
  辛禾摇头失笑,只得重新又坐了回去。
  春光明媚,远处的山林里绿意渐浓。
  小白和大黄趴在廊下睡觉。微风徐徐,吹来了新燕衔泥在廊下筑巢。
  辛禾坐在廊下的树荫里,闭眼仰头时,春风温柔拂过她的面颊,她心中顿觉惬意无比。
  在厨房洗碗的白旭悄悄朝这边看了一眼。
  见到此景后,他刷碗的动作也莫名变得轻快起来。
  第53章 亲往
  自此之后,辛禾就在白旭这里住了下来。
  白旭管她吃住,辛禾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作为回报,日子倒也过得安乐舒适。
  这日用过朝食后,有人来找白旭看病。辛禾麻利收拾完厨房后,便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
  这是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子,村里约莫有五六十人家,村里常年以种地打猎为生,所有人的日子都过的清贫。
  村里洗衣是在一条小河边,之前白旭同辛禾指过。
  从白旭家中出来后,辛禾抱着木盆径自朝河边走去。
  今日天气好,村里许多人也来这里洗衣了。辛禾与她们不熟,便没过去打招呼,而是选了个偏僻的地方开始洗衣。
  白旭家中每日都有人来来往往,所以自辛禾醒来之后,村里人很快就都知道,白旭捡了个女病人一事。
  之前还有人打着看病的幌子去白旭家中看辛禾,不过没有一个得逞的,都被白旭给挡回去了。
  今日辛禾甫一出现在河边,先前那些聊家长里短的人,顿时全都噤了声,齐齐不约而同的看向辛禾。
  乖乖,白旭这是捡了个女仙子吧。
  这样漂亮好看的姑娘,他们只在镇上的画上看过。
  有那等胆大开朗的妇人便挪过去,同辛禾搭话。
  辛禾虽与她们不熟,但人家既主动同她说话,她自然也不能不理人家。
  可对方没两句话之后,就开始打听她的过去了。
  辛禾便半真半假的说了。
  “我父母亡故,黑心的叔叔婶婶侵吞了我父母留下来的家业后,还要将我卖给一个年过半百的富商做妾。我抵死不从,便逃了出来。谁曾想,路上竟遇见了水匪,好在我会凫水,之后就辗转被白大夫救下了。”
  听完辛禾这番遭遇后,不少人都面露同情。
  有人正要安抚辛禾时,旁边的妇人突然拉了一下的衣角:“柳儿来了。”
  那妇人一转头,果见村长的小女儿抱着木盆朝这边走来,那妇人立刻就闭嘴低头洗衣了。
  辛禾不禁心下奇怪。
  这柳儿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且生的也不彪悍,为何妇人们一听见她来了,顿时就齐齐噤声了。
  但奇怪归奇怪,辛禾面上却没表露出来,仍垂首认真洗衣。
  洗衣做饭这种事情,辛禾做了十年。虽然中间有三年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如今重新做起来时,她仍做的十分得心应手。
  “这是阿旭哥的外衣?”一道女声冷不丁在辛禾身边响起。
  辛禾抬头,就见身侧站着个长脸的女子。
  先前周遭的妇人说,她叫柳儿,她父亲是村长。
  这是辛禾第一次看见柳儿。
  但辛禾却从柳儿眼中看见了敌意。
  辛禾顿时了然,这敌意只怕是因白旭,所以她点头:“是,我身无分文,又欠了白大夫的诊金,所以只能用洗衣做饭来偿还。”
  “算你识趣。只是你负责做饭洒扫就成,洗衣这种事我替阿旭哥做。”说完,柳儿径自将白旭的衣袍扒拉到她的木盆里去了。
  辛禾:“……”
  不过有人愿意帮她分担,辛禾自然不会拒绝。
  辛禾便埋头继续去洗她的衣裙了。
  柳儿坐在辛禾身边,一面洗衣,一面语气傲慢朝她打听:“你用的是什么脂粉啊?”
  “啊……”辛禾茫然抬头,“我没用脂粉啊。”
  “骗鬼呢!没用脂粉你的脸会这么白?”柳儿不信。
  他们村子里的人因常年劳作,个个不是黑就是黄。而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虽然不用下地劳作,但不知怎么的,她也不白。
  此刻看着辛禾雪白柔细的侧脸,柳儿就十分艳羡。
  辛禾心中思忖:柳儿是村长的女儿,自己如今暂居在这里,自然不能得罪她。
  “我真没用脂粉,我脸之所以这么白,是因为受伤之后气血不足,所以脸看着白些。”辛禾瞎诌了个借口。
  柳儿却信以为真了。
  而且辛禾生得纤细婀娜,好看是好看,但不健康的好看有什么用。柳儿在心里酸溜溜想的同时,又忍不住敲打辛禾。
  “阿旭哥那人心地善良,之前他上山采药时,遇见什么受伤的小动物,他也会捡回家中悉心照料的。你别以为,他捡了你回家,又对你悉心照料,就是对你有其他意思。”
  “我没有这样想。”
  “没有这样想最好。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让我知道,你私下仗着你这张脸勾引他,我立刻就让我爹把你赶出村子!”
  “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辛禾不想得罪柳儿。
  见辛禾这般识趣,柳儿一面继续洗白旭的外衣,一面又大发慈悲同辛禾闲聊。
  “我听人说,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是有下人服侍的。你既没有银钱付我们的诊金,那日后你就暂且留在我们家当下人吧,什么时候偿还够了诊金,你什么时候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