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奉墨:“……”
  这大冬天沐浴用凉水,身体会吃不消吧?!
  奉墨回身想劝,但看见魏明烬脸色阴郁坐在桌案后,他立刻就将话咽了回去。
  奉墨跟在魏明烬身侧多年,最是清楚,什么时候可以斗胆劝谏一二,什么时候最好闭口不言。
  很快,水就准备好了。
  魏明烬将衣袍悉数除下,缓缓迈进冷水中。
  如今天气日渐严寒,眼下这个时辰房檐下悬挂的冰棱都尚未化完,但魏明烬却仿若毫无知觉一般,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冷水中。
  任由冷水浸着他的炙热。
  魏明烬才貌出众,这些年倾慕他的女子不胜其数,其中甚至还有不少自荐枕席,不求名分的。
  但被魏明烬悉数拒了。
  魏明烬是男子,身体上也并无残缺。
  正常男子该有的欲望和反应他也有,但他从未像正常男子那般发泄,而是一向都选择用粗暴果断的方式压制。
  外面都赞魏明烬洁身自好,与他那个风流成性的父亲完全不同。
  但却无人知晓,魏明烬并非是洁身自好,而是他觉得男女交姌是件极为丑陋,且令人作呕的事情。
  而这个认知的根源要从魏明烬六岁那年说起。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烈日炎炎蝉鸣嘶哑。
  魏明烬午憩醒来后手感极好的写了一篇子,那篇字他自己十分满意,便兴高采烈的拿着它去找他父亲,想要得到他父亲的表扬。
  午后催人犯困,主家要歇午觉,下人便也趁着这个机会偷偷躲懒去了。
  魏明烬一路行去,一个下人都没遇见,自然就畅通无阻的到了他父亲的书房。
  他父亲书房的门紧紧掩着,但窗牖却开着,里面隐隐传来他父亲的声音。
  魏明烬怕他父亲在与人商量正事,也没贸然推门进去打扰,而是想着先绕到窗旁先去悄悄看一眼。
  那时的魏明烬身量尚小,他得踮起脚尖,双手扒着窗沿,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形。
  书房里,他父亲正将一个侍女压在桌案上行欢。
  两个赤条条的人纠缠在一起。
  他一贯衣冠楚楚的父亲,撕下了平日温和儒雅的外表,神色迷离而又癫狂的压着那侍女,身上肥肉晃荡耸动,如牲畜般沉溺于交姌中。
  而那女子面色痛苦尖叫连连。
  魏明烬被吓的魂飞魄散,瞬间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直到那侍女不经意看见他,发出尖叫后,沉湎于情欲中的魏大老爷倏的扭头,才看见了趴在窗畔后目光呆滞的魏明烬。
  那天午后,魏大老爷的怒吼声几乎将房顶都能掀翻。书房外面的下人,以及魏明烬近身侍奉的婆子下人们,无一例外都被收了杖责惩处。
  而那日之后,魏明烬生了一场大病,高热了数日后才堪堪醒来。
  自那之后,男女交姌行欢在他这里就是件极为丑陋且恶心的事。
  后来他年岁渐长,身体逐渐长成开窍,也开始不受控的生出情欲时,魏明烬一想到他也要如他父亲那般与女子行欢时,他就觉得恶心生厌。
  所以他一贯都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压制。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做的很好。直到那晚在醉月楼,被人设计阴差阳错与同样中了药的辛禾有了肌肤之亲。
  关于那晚的种种,醒来后魏明烬其实已忘了大半。
  但今日辛禾身上那缕浅淡的香气飘过来时,那些原本已经遗忘的记忆,一瞬突然又被钩了出来。
  昏昏暗暗的帐子里,气息交融滚烫。
  温香软玉在怀,修长雪颈高高扬起,晶莹剔透的汗珠滑过蝴蝶骨上抖动的胭脂痣,一路蜿蜒向下坠进腰窝里。柳腰簌簌摇摆,如缎乌发向前倾垂,掩映在其中的玉山颤颤而动。
  他的大掌所过之处,皆是滑腻的香软。
  那晚即便他中了药,但一开始他还是很抗拒与对方亲近。
  可那女子的力气很大,他不从她便扣住他的手腕逼他顺从。
  只是她虽急切,但却始终不得章法。
  她贴着他急的团团转,而他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他腰腹绷直,不过是靠着幼年的阴影,才勉强压住体内的叫嚣。
  后来,在那女子笨拙的探索中,竟囫囵的找到了门路。
  而那一瞬,即便是幼年的阴影,也无法再栓住魏明烬心中那头压抑许久的猛兽。
  所以他猛地睁开忍的猩红的眼,一把揽住对方纤弱的细腰继而反客为主,将主动权攥在了自己手里。
  他们皆生涩不堪,一开始对双方而言都是酷刑。
  但在汗水迸溅的碰撞里,所有的一切很快就水到渠成,逐渐又默契十足。
  魏明烬面无表情坐在冷水里。
  平日泡过冷水后,炙热很快就能冷却。
  而今日,他在冷水里已泡了两刻钟,可身上的炙热非但没有消散,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他今日神智清明,但这一刻,他的身体里竟然又生出了与那晚中药后一模一样的叫嚣。
  有些东西,一旦食髓知味,就非强行压制能解决了。
  魏明烬垂眸,眼底滑过一抹深深的厌恶。
  而此时的辛禾正换了件家常的衣裙坐在炕桌上写字。
  没进魏家之前,辛禾不但是十里村长得最好看的姑娘,她的心灵手巧也是出了名的。
  无论是绣花还是摘草药做农活,她总能做得又快又好。
  可如今在写字一道上,辛禾非但不再心灵手巧,反倒显得有些笨拙。
  在她十分用心写完一个字,拿去与魏明烬先前写的字一对比后,辛禾顿时气的将笔摔了。
  这什么破字啊!明明她就是按照魏明烬教的写的,为什么魏明烬写出来的那么好看,而她写出来的就像是一团丑陋的蚯蚓。
  端着燕窝进来的琼华见状,忙安抚道:“姨娘写累了吧,快先喝盏燕窝歇歇。”
  辛禾不答,只气愤的将脸扭至一旁。
  琼华将燕窝放下,又看了看桌上的字,再接再厉劝慰:“公子自幼读书识字,且又师承名家,他的字自是极好的。而姨娘您才开始习字不过半月,如今能写成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
  “当真?”辛禾看向琼华。
  琼华拼命点头。
  辛禾的脸色这才略微和缓了几分:“我也觉得我如今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但公子却说我写的很差。”
  最后那句话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先前为了引诱魏明烬,辛禾曾说,她自幼就羡慕别人能读书识字,其实那话也就是骗骗魏明烬而已。
  她从前在叔叔家吃不饱穿不暖,每日还得竭力干农活讨好他们一家子,以免自己被卖掉。
  那时辛禾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得找一个好夫婿。
  女子一生有两次投胎。
  一次是被母亲生下来,另外一次则是嫁人。
  她只有嫁个家境殷实又听她话的丈夫,后半辈子才能逆天改命。
  而读书识字对她而言,屁用都没有。
  她一个女子又不能考状元。而且她有自知之明,她虽然长得好看,但那些有底蕴或者书香门第择妇讲究贤良淑德,她就算学富五车,人家也不可能看上她。
  而如今,她与魏明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再用好学上进这招就没意思了。
  但辛禾不明白,魏明烬为什么还要执着教她读书识字呢!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大腿的,如今她需要仰仗魏明烬而活,哪怕心中再不情愿,也不得不顺着魏明烬的心意行事。
  喝过燕窝后,辛禾深吸一口气,只得认命的拿起纸张重新练字。
  魏明烬对她的要求极高,辛禾整整练了两个时辰才作罢。
  第二日用过早饭后,辛禾拿着她认为写的最好的两张纸去见魏明烬。
  想象中魏明烬的赞扬没来,反倒又被嫌弃了一通字丑。
  辛禾气的正心梗时,就听魏明烬又道:“日后再过来时,不许用脂粉熏香,头油也不许用。”
  辛禾:“……”
  之后辛禾每天去见魏明烬时,心情都如同去上坟。
  而这日,她正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去见魏明烬时,门房来禀:“姨娘,梁小姐来了。”
  辛禾顿觉自己今日解脱了。
  她一面吩咐快将梁婉莹请进来,一面又让人去同魏明烬说一声。
  有客登门,她得待客,今日她过去不了。
  梁婉莹过来有一段距离,所以派去魏明烬那里的琼华比梁婉莹先回来。
  琼华回来道:“婢子已经同公子说过了,公子说既然梁小姐登门,那姨娘先待客便是。”
  很快,梁婉莹就被请来了。
  辛禾当即喜笑颜开迎至门口:“梁小姐有段时间都不曾登门了,我还以为,是我上次招待不周,亦或者是言语上得罪了梁小姐呢!”
  “没,是婉莹前段时间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姨娘,所以才不曾过来陪姨娘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