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云浮连连点头:“对对对。”
  裴栖吟道:“相传五百年前,云浮上仙飞升前所在的门派就是青山派,这青山派本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云浮上仙飞升之后一夕之间名声大燥,许多修士慕名而去,而且其中以女子居多。”
  “为何?”
  裴栖吟语不惊人死不休:“因为云浮上仙飞升之后,青山派的第一任掌门也是女子,还是云浮上仙的女儿……”
  “噗——咳咳咳——”
  “哐当——”
  云浮没忍住把喝进嘴的酒全喷了,转头一看,珑渊倒是没喝酒,却把面前的碗碟碰翻了。
  原本殿内的修士的注意力本已经不在他们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又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了过来。
  裴栖吟原本好好说着话,见云浮会突然被呛到,连忙问:“林姑娘你还好吗?”
  云浮连连摆手:“没……没事……就是酒有点……有点辣……”
  说着就转向珑渊的位置,觉得有必要跟珑渊澄清一下她可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女儿。
  珑渊却先她一步递了一方帕子过来,云浮连忙接过帕子将酒水擦干净,顺带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珑渊。
  珑渊的眼神看上去依然温和,云浮却莫名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她连忙做口型:“我没有……”
  “陛下驾到——”
  这声“陛下”吓得云浮又一激灵,有一瞬间以为是上天庭仙使在唤珑渊,好险没有再出岔子。
  在场所有修士都站起身,敛声凝神,恭候天子驾临。
  圣皇换了一件常服,不如方才祭典时那般隆重,眉宇间的威严似乎淡去些许,显得亲和了许多。
  众人向天子行礼:“请圣皇安。”
  天子嘴角含笑:“免礼,赐座。”
  众修士纷纷落座。
  天子的目光落在云浮和珑渊身上:“二位就是关外来的*修士?金丹期修为?”
  这种场合云浮再出面已经不合适。
  珑渊从容起身,先朝着高台浅浅行了一礼,才道:“是。”
  言简意赅,不卑不亢。
  但在旁人眼里,却成了目中无人的傲。
  天子苍老的眼眸中闪过锋芒,随即又恢复亲和:“听说连徐掌门的首徒在比试的时候都败给了你们,看来修为确实了得。”
  天子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哗然,所有人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整个大禹的金丹修士不过二十多人,元婴期修士只有两人,而且这其中又有七成年过半百,年纪轻轻就突破金丹期的,说是不世出的天才也不为过,也是如今世道艰难,灵气几近于无,若是放在灵气充沛的时后,这些天资卓绝的人能够飞升也说不定。
  而年轻的金丹修士也就两个,玄天宗的裴栖吟、青山派的云清溪皆未过而立,这几年来,但凡各门派有什么盛会大比,只要是裴栖吟参加的,都没有输过。
  在大禹修士的眼中,裴栖吟是修仙界的佼佼者,然而这样一个人物竟然败在了林氏师兄妹手上,他们投向云浮和珑渊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云浮微微挑眉,不愧是统御凡人的天子,执掌修仙界的圣皇,想试他们的修为深浅,却又不愿亲自下场,轻飘飘一句话就挑起了在场所有修士对他们的敌意。
  果然,立刻有不服气的修士跳出来:“在下青山派云清溪,向二位道友请教。”
  云浮:“……”
  旁边那位青山派的师父,真的不需要管管你的徒弟吗?
  然而人家的师父眼观鼻鼻观心,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好似没有看见自家徒弟主动挑衅别人。
  忽然云浮眸光一闪,还未等珑渊说话,就站起身道:“草民昨日在玄天宗与裴公子比试后,灵力尚未恢复,今日就先请师兄与青山派的……云姑娘切磋一番。”
  珑渊诧异地看向云浮,似乎震惊于云浮突然的大胆,竟忽然做起了他的主。
  云浮靠近珑渊,悄声道:“师兄你多拖延一会儿时间,我去祠堂探探究竟。”
  珑渊嘴唇微微一动,云浮一见他的神态就知道他肯定不同意,连忙道:“我与那人魂五感不通,它影响不到我。”
  虽然珑渊下凡后用法术敛了七八分容貌,但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莲花眼的潋滟和凛冽,此刻这漂亮的莲花眼正不满地瞪着她,那熟悉的感觉让云浮畏惧了一瞬,很快又挺起胸膛:“师兄放心,我一定会没事的。”
  殿上的天子含笑问云浮和珑渊:“你们师兄妹可商量好了?”
  第22章
  云浮挤眉弄眼朝珑渊做了个请求的表情。
  珑渊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云浮的手。
  温凉柔软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云浮呼吸不由一窒,瞬时手僵在珑渊的手心一动不敢动,然后才察觉珑渊借着宽大的袖摆遮挡,将什么东西放入了她的手中。
  是阴阳镜。
  云浮微微一怔,只听珑渊低声道:“遇到危险不要逞强,立刻离开。”
  云浮轻轻点头,珑渊已经松开云浮的手,主动走到大殿中央,先朝天子浅浅行了一礼,然后才对云清溪道:“请。”
  紫微宫设宴,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各门派之间切磋比试,因此殿外早已经设了试炼台,云浮本以为再怎么也要比过几场才轮得到他们,没想到众人已经如此迫不及待。
  于是珑渊在台上和云清溪不紧不慢地过起了招,他灵力控制得益,出招时而狠厉时而温和,和对方有来有往,将比试控制在了一个极其微妙的范围内,甚至显出了几分漫不经心。
  珑渊的做法无疑激怒了云清溪,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态度,还因为他至今都没有拔剑,这对对手来说无疑是极大的不敬和嘲讽。
  云浮却明白个中缘由,珑渊的丹曦剑可不像云浮的纯钧剑,她的剑本就是从凡间带到天上去的,下凡以后当然可以接着用。
  珑渊的丹曦却是货真价实的神剑,其威力比起玄晖的湮日丝毫不差,要是真拔出来那还得了。
  看来得找机会给珑渊找一把适合在凡间用的灵剑,云浮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悄悄离开了紫微宫。
  重新回到祠堂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白日里富丽堂皇的殿宇,此刻在夜色的笼罩下褪去了华丽的外衣,祠堂内的烛火微弱摇曳,四周阒寂无声,处处透出一股森然之气。
  按理来说,这里属于皇宫重地,本应重兵把守,云浮却只看见祠堂殿门外有两个小内侍看守,内院和内殿却空无一人。
  云浮轻易就避开内侍进入祠堂,里面燃烧着数百只蜡烛,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却越发显得门外一片森黑。
  曜天依旧端坐于画像中,居高临下,藐瞰众生,这神像实在过于逼真,以至于云浮总感觉曜天的眼睛似乎一直随着她的动作在缓缓移动,不仅仅是厅堂正中的画像,就连两边彩绘中的人像也是如此,就好像被数十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时盯着,让人头皮发麻。
  云浮忽然有些后悔自告奋勇来这一趟,还是应该让珑渊来的,毕竟这是珑渊的生父,珑渊面对这种诡异的场面时应该不会像她这般心里直犯嘀咕。
  云浮前前后后饶了一圈,压抑着心中微微的怯意将祠堂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一遍,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最后回到祠堂中央,仰视曜天的画像,若有所思。
  绝地天通之后,人界已经与天界完全隔断,天上有些什么神仙、天帝是否换了人来做,凡人不知道并不足为奇。
  赵氏皇族六百多年前就一直悬挂曜天的神像,每十年一次的祭典祭拜的也是曜天,不知道天帝换了人做很正常。
  但云浮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大着胆子靠近神像,轻轻掀开悬挂在墙上的画像看向背面——光秃秃的一堵墙,什么都没有。
  云浮有些不死心,她想了想,先施法在祠堂设了结界,然后才拿出阴阳镜,催动法力朝着祠堂上下左右照了一圈。
  依旧毫无动静。
  但是珑渊明明说在这里感受到了它的存在,还有那些泛着淡金色的灵气,无一不说明人魂就在这祠堂之中,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浮百思不得其解,感到有些丧气。
  就在这时候,祠堂内明黄的帐幔忽然剧烈地飘荡起来,紧接着是殿中悬挂的曜天神像,像是被狂风席卷一样高高扬起又猛然落下,不断地拍打在墙上,发出哐哐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猛力砸墙,四周神像的眼神如有实质,越发阴森诡异。
  既然有动静,说明人魂真的在这里!
  云浮已经顾不得其他,疯狂地灌注法力,越发加紧催动阴阳镜,打算先把人魂找出来再说。
  不好!
  云浮抬头看向四周,因为顾虑在人间,云浮不管是施法还是布界,用的都是凡人元婴期的修为,然而阴阳镜是神器,催动之后释放的法力不是普通的结界能够罩得住的。
  云浮当机立断收回阴阳镜,与此同时结界轰然碎裂,无声的气浪将整个祠堂的帐幔都掀得胡乱飞舞,数百只蜡烛的烛火同时被扑灭,祠堂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