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或许就如外人所说,程期年并非善心大发,不会因为陈家那点小事,就出钱出力帮扶他们家。程期年给付家的,都是付唯换来的。
  付唯与程期年的事,外人都知道了,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还最后发现。然而如今发现,付家再想抽身而退,临时终止合作,也已经不现实了。
  可让他安然享有现状,贪图儿子换来的利益,他同样是做不到的。深感自己失职,付钦恒心中愧疚,整晚在宴会上,都有些浑浑噩噩。
  付唯发现他心不在焉,但没想到是因为自己。晚上回去后,养父一脸凝重,叫养母进了书房。隔日早晨起来,两人皆是心事重重,像整晚都没有睡好。
  他就以为,自己谈恋爱的事,养父母已经知道,只差捅破窗户纸。所以在提到养母生日,请程期年来吃饭时,付唯也没找别的理由。
  养父母果真毫不意外,没有多问就答应下来,并且让阿姨早做准备。这样等到第三天,程期年带礼物登门,养父母似比起平日,还表现得更加谨慎。
  程期年不明所以,付唯带他去后院。最近院里移了几棵果树,付唯带他去院子里看。两人前脚离开,付钦恒与陈蕾后脚跟上,躲在窗后偷偷观察。
  他们商量了两日,都觉得对于付唯的付出,无法做到心安理得接受。所以就算现在与程期年闹僵,会给付家带来巨大损失,甚至陷入更深的破产危机,他们还是会以付唯意志优先。
  假如付唯待在程期年身边,真的只是为了帮家里,那么他们不愿牺牲付唯。让刘伯支开了程期年,他们悄悄叫付唯进屋,付钦恒开门见山道:“唯唯,关于你和程总,爸爸想知道你的想法。”
  见他直来直往,付唯也很直接,“爸爸,我谈恋爱了。”
  付钦恒大惊失色,与妻子面面相觑,陈蕾亦惴惴不安。昨晚听到其他人措辞,分明说付唯当程期年情人,如今付唯却说谈恋爱,谈的只能另有其人。
  除了和程期年周旋以外,付唯还有其他恋爱对象?这件事若让程期年发现,可能就不只是撤资,让付家破产那么简单了。
  程期年势必勃然大怒,甚至极有可能会报复。
  事出紧急,想不出万全之策,付钦恒只得慎重叮嘱:“这件事今天不要提。你记住了,一个字都不要提。”
  外人在这里,无论付唯做错了什么,付家终归是要护着他的。至于做错的事情,等程期年走了,他们再私下商议。
  “什么不要提?”程期年从屋外进来,漫不经心地扬高眉。
  付唯要说什么,被养母拽住胳膊,养父已经赔笑迎上去,遮掩般地跳过了话题。程期年一边应对,一边余光扫过来,瞥了付唯一眼。
  后者同样很茫然,无辜地朝他眨眨眼。片刻后两人单独相处,付唯就将与养父的对话,一字不差说给对方听了。
  程期年忍不住拧眉,“什么意思?和我谈恋爱,你爸不同意?”他似乎无法接受,“我有哪里让他觉得不满意?”
  付唯困惑地摇了摇头。
  “还是说他想先订婚?”程期年又问。
  付唯没接话,也没放心上,想了想道:“吃饭我再试一次。”
  于是到中午吃饭,四人坐下用餐时,付唯又提了一次。阿姨炖了菌菇海鲜汤,付钦恒主动替程期年盛汤,被程期年给拒绝了。
  付钦恒察言观色,却见程期年拿起碗,反过来给他盛了汤。付钦恒直接坐立不安,又拿公筷给程期年夹菜,菜还没到对方碗里,坐在程期年旁边的付唯,冷不丁地认真出声:“爸爸妈妈,我谈恋爱——”
  那筷子菜没到碗里,到了付唯嘴里。付钦恒堵上他的话,笑容干巴地让程期年喝汤。程期年没有动,盯着那碗汤皱起眉来,“他的话还没说完。”
  见这件事揭不过去,付钦恒硬着头皮解释:“唯唯年纪小不懂事,程总您别生气。”
  陈蕾亦附和圆场,给程期年夹了菜,又给付唯使眼色,示意他别再冲动。
  “年纪小?不懂事?”程期年清晰平稳复述,“所以付总认为,这件事只是付唯心血来潮?”
  付钦恒表情一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管您怎么看付唯,但我是认真的。”程期年推开碗,打开电子文件,将手机退向桌对面,表格里列出他部分资产,包括程氏集团的股份,“要先订婚也不是不行,这是两家订婚的彩礼——”
  付钦恒当下惊住,“订婚?和谁订婚?”
  当着两人的面,程期年不慌不忙道:“和我。”
  陈蕾瞒不下去了,小心地插话:“刚才唯唯说他谈恋爱,其实您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程期年道。
  “那么即使知道唯唯和别人谈恋爱,程总也要和他订婚吗?”付钦恒愁容不展问。
  程期年愣住了,付唯也愣住了。
  第53章
  程期年眯起眼睛,表情很危险,“你还和别人谈恋爱?”
  付唯摇头,语气很坦诚:“我没有啊,我只和你谈。”
  付钦恒和陈蕾愣住,随即就意识到,这件事是个乌龙,是他们误会了。付钦恒给他们道歉,心头重担卸下来,脸上止不住的笑,连连抚着掌心道:“谈恋爱好啊,谈恋爱好。”
  程期年仍是不爽,扫付唯一眼,“戒指拿出来戴上,以后不准挂脖子上。”
  付唯取下戒指,当着养父母的面,戴在了手指上。两位长辈双双欣慰,反省自己上了年纪,脑子跟着变糊涂,外头那些流言也信。
  当然订婚这件事,也被付钦恒给推了。他认为两人恋爱不久,订婚如果太快,是付家占了程期年便宜,所以这件事就不再提。
  四人吃完饭,付唯带程期年上楼了,去卧室里休息独处。他的卧室很大,所以什么都有。墙角有绿植和书架,书桌的抽屉柜子里,收着不少读书时候,出国前的文具用品。
  程期年拿了本笔记本看,翻开后发现是会议记录,应该是付唯在南大写的。每次会议都有时间,像是什么社团干部,他摊开笔记本问:“你大学是校团委的?”
  付唯盘腿坐在地板上,闻言凑近过来低眼看,“我是班上的团委书记。”
  程期年看会议日期,每篇“年月日”的“年”,最后那一竖到底,尾部都会轻轻勾起,留个很好看的小尾巴。
  篇篇如此,笔锋比现在青涩,却也足够让人记住。程期年看得仔细,指腹从小勾旁抚过,付唯注意到了,打开抽屉拿出笔,就地伏在笔记本前,在纸张空白的地方,行云流水写下程期年名字。
  字形秀丽又端庄,也不似两年前那样,字里行间藏着特立独行,“年”字最后那笔落下,端端正正过渡流畅,不会再刻意勾出尾巴来。
  “我现在已经不那样写了。”付唯双肘撑地,放下笔仰头解释。
  程期年就想起来,当年在酒店隔着墙,付唯打电话报警的模样,也是有几分少年心性的。如今他已经大学毕业,心性也会有所变化,会比过往有所沉淀,程期年觉得这个字,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怎么写都好看。
  他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了出来。付唯从地板上坐直,托着腮笑眯眯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的我,你都会喜欢?”
  男人笑了一声,不置可否道:“你这叫偷换概念。”
  付唯摸他的手指骨节,摸他指间的戒指,没有反驳他的话,脸上笑容很灿烂。阿姨上楼敲门送下午茶,给他们放在门口了。付唯起身开门去拿,有现做的气泡果汁,还有一碟薯片和水果。
  程期年拿了薯片吃,是海盐味的,不免撩起眼皮问:“哪来的薯片?不是都丢了吗?”
  付唯正在喝果汁,松开嘴边吸管,表情摆得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丢了?”
  程期年神色不自然,移开视线轻咳一声,“猜的。”他沉声罗列证据,“香水都换了,薯片丢了也正常。”
  付唯长长地“哦”一声,“我还以为你看到了。”
  程期年沉默不语,下颌线微微收紧,过了一会儿抬眼,见付唯又咬住吸管,在喝杯中的果汁,那双眼睛却看着他,黑白分明透着笑意。
  男人立刻反应过来,眉心跟着突突直跳,“那晚你知道我跟着?”
  付唯抿着唇,不好意思地坦白:“知道。”
  程期年呼吸一梗,恶狠狠捏他鼻子,“之前为什么不坦白?”
  付唯鼻尖耸起来,语调很委屈:“我忘了。”
  程期年松开手冷哼,端的一副面无表情,“忘了还是故意不说?”
  “忘了。”付唯态度诚恳,放下手里果汁,主动凑近过来,捏起薯片喂他。
  程期年张嘴咬了,还没整片吃进去,付唯又手撑着地,低脸过来咬住薯片,与他面对面地吃起来。
  薯片越吃越小,越吃越短,只剩最后一小片时,付唯沾着果汁的嘴唇,也贴上了男人微抿的唇。从对方嘴里夺过薯片,付唯贴着他嘴唇道:“薯片是扔了,后来又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