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也别用这个拿捏我了。”
  过了几秒,陆淮聿低沉的声音重新响起:“那你在乎谁?章邵琼吗?要我把她叫过来吗?”
  “你敢!”梁瑾立刻就有了反应。
  “梁瑾,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伤害自己的行为,只对爱你的人有用而已。唯一会心疼梁瑾的人十年前就去世了。
  章邵琼说爱他,但最后毫不犹豫地把他卖了,陆淮聿说喜欢自己,但从头到尾也只是喜欢和自己上床,喜欢看自己臣服的样子。他们都以爱为理由,但是恨不得把梁瑾整个吃掉。
  陆淮聿是明白怎么往人心上扎刀子的。
  梁瑾用力地闭上眼睛,竭力抑制自己,但还是像溺水的人被捞上岸一样急促大口地呼吸,最后红着眼,坐起身,管家赶紧把餐桌拉近,给他递过碗筷,梁瑾头也不抬,一边掉眼泪一边往嘴里塞。
  管家不忍心再看,低下头去,陆淮聿却一眼都不眨,死死盯着他看,一秒都没有移开眼睛,胸膛起伏,呼吸粗重,手背上青筋暴起。
  数不清这是在陆家的第几次,梁瑾把自己的眼泪当成下饭菜。
  晚上,陆淮聿洗完澡,来到梁瑾的房间,他的手刚握上梁瑾的肩头,就被他猛地躲开。
  陆淮聿心里清楚白天那一场混账的情事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但他还是不能忍受梁瑾把自己当成蛇蝎猛兽,恨不得退避三舍的样子。
  “还疼吗?”没有得到回答,陆淮聿的手摸上梁瑾的手腕。
  梁瑾直接坐起了身,强忍着恶心回应道:“不疼。”
  陆淮聿听他的,把手收回来,自顾自把他扯过来搂紧:“你在采访里说喜欢大海是不是,过段时间,等我空了,我让陈言安排,我带你去...”
  陆淮聿低声下气,没有主动提白天的事情,笨拙地,想要用别的方式来弥补梁瑾,希望梁瑾不要再生气了,不要不吃饭,不要和自己计较。
  但是话说到一半,被梁瑾很轻很困倦的声音打断:“陆淮聿,你之前不是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陆淮聿蹭着他的颈窝,“嗯”了一声。
  “你让我走吧,就这个。”
  “我没有别的愿望了。”
  陆淮聿默默收紧圈在梁瑾腰上的手,不说话。
  “你放手,让我走。”
  —
  梁瑾光明正大地走了。
  没有收拾任何行李,手机也扔在房间里不要了,走之前还跟管家、刘姨等一众佣人礼貌客气地说了拜拜。
  这次梁瑾出门,没有人再问他去哪,也没有人拦着。
  陆淮聿回到家,推开门,刚把脱下的衣服递给管家,就见管家满脸愁容地说:“少爷,梁先生走了...”
  “我知道。”
  陆淮聿的动作慢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好像管家说的不是梁瑾走了,而只是出门溜个弯儿。
  “不用派人叫他回来吗...”
  “不用”,陆淮聿看起来很淡定,只是皱着眉,走上楼,来到梁瑾的房间。
  黑漆漆的一片,打开门口的灯光,清楚地看到,床上没有人,只有叠得整齐的被褥,陆淮聿扭头看过去,卫生间的灯也是黑的。
  他静静的看着洗手台上的东西,台面上立着两支电动牙刷,一支黑色一支白色,是梁瑾之前网购时买的,那时陆淮聿在床上压着梁瑾,咬着他的耳朵问怎么不给自己买一只,梁瑾只是面色潮红有气无力地说那黑色的给你。
  拉开衣柜和房间抽屉,梁瑾没带走任何衣物,甚至连之前在剧组用的那只拉杆行李箱都还一声不吭地躺在衣柜底的木板上。
  陆淮聿掏出手机给梁瑾拨了个电话,突兀的铃声在房间里响起。
  梁瑾没把手机带走。
  他明明在铃声响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却还是站着耐心的等,直到响铃12声之后,没有接通的电话被自动挂断。
  他的情绪是意外的平和,没有预想的暴怒,只是耐心地拨着,一次又一次,在拨出去的第七个电话自动挂断后,陆淮聿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雪白的墙面上立刻被砸出一个凹陷来,格外明显。
  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四分五裂,已经不能再用了。
  陆淮聿想起那天坐在车里和自己谈判的梁瑾,意识到他是真的,从始至终都对自己宽容过了头。
  他又想起那场在他一夜未眠酗酒后差一点对梁瑾实施的那场性暴力,梁瑾是真的很伤心崩溃地哭了,整个人气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陆淮聿毫不怀疑,如果当时在梁瑾够得到的地方有一把小刀,他会毫不迟疑地捅死自己。
  但他从来没有把家里的刀具藏起来过,如果梁瑾想要报复自己,有很多机会,可他没有,那不就是原谅了吗?现在为什么要走。
  想起那天晚上他在医院抱着梁瑾,梁瑾却只是看着他说:“到此为止吧。”
  凌晨三点,陆淮聿还没有睡觉。
  第二天清晨,陈言打来了电话,说梁瑾往他的户头上打了两千万。
  陈言几乎要发疯,他以为这两千万,是梁瑾要给陆淮聿准备的什么惊喜,不方便说,才先放在他这里,结果紧随在打款信息后面的就是一条手机短信。
  寥寥数语,要陈言在读完邮件之后想办法把钱交给陆淮聿,梁瑾不知道陆淮聿的卡号,也没有办法逼陆淮聿收下这笔钱。
  陆淮聿在电话对面的呼吸粗重,陈言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辞了,结果陆淮聿只是问:“他给你打了多少钱?”
  陈言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的回答道:“两千万。”
  “除了让你把钱给我,别的什么都没说?”
  陆淮聿的语气很平常,但让陈言感到毛骨悚然,陆淮聿的确是一个很严厉的上司,但从来没有在下班之后找过陈言,他一直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现在凌晨三点,去把陈言叫起来做些与工作无关的事情,这是陈言漫长职业生涯以来的第一次。
  他隐约感觉到陆淮聿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但也不敢说,只是默默的把梁瑾的短信重新抄送一份,发到陆淮聿的电脑上去。
  短信里没有提到陆淮聿一个字。
  ——
  梁瑾是第二天早晨五点才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他有些怔愣地坐起来,看到窗户外边戳出来的树枝条子,觉得有些恍惚,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顺利,真的从陆淮聿那里搬出来了。
  尽管陆淮聿的脾气不是一直喜怒无常,大多数时候都能正常交流沟通,但梁瑾对于自己已经躺在一个全新的、没有陆淮聿的房子里的这个事实,依旧感到有些神奇。
  他以为自己要和陆淮聿拉扯很久、说很多难听不体面的话、最后才能很艰难地取得胜利,但他没有想到,陆淮聿这一次会这么轻易地让步。
  毕竟他在哪方面都没资格和陆淮聿谈判,无论是财力、人脉、还是社会地位。
  为什么?
  梁瑾坐在床上慢吞吞地想,不知道是自己的哪句话扎到了陆淮聿敏感脆弱的神经,让他也会觉得心痛,然后真的如梁瑾所愿,选择放手。
  他想,原来自己也不是一无所有,也是有一点小小的砝码和谈判的权力的。
  不是很多,却足够让现在的他和陆淮聿平起平坐。
  梁瑾打开手机,看到自己睡前预定的外卖早就送达门口了。
  外卖小哥在六点的时候就给梁瑾发了消息:[敲门没人,电话不接,放门口了,兄弟自己记得拿。]
  还配了一张照片,梁瑾的外卖被放在塑料袋里,结实的打了个结,孤零零地挂在门把手上。
  梁瑾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就算是有保温袋估计也早已经凉透了,他急急忙忙下了床,又差点被自己的拖鞋绊倒,他搬得急,周阳来不及给他捯饬家具,拿了双出去旅游用的一次性拖鞋给他。
  梁瑾从房间里出来,关了主卧的灯,又把客厅的灯打开,这才走到门口,按下门把手,往外推,结果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陆淮聿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他的外卖,一身齐整的西服服帖,周身的气质冷若冰霜,梁瑾瞪大眼睛,吓了一跳,当机立断要把门拉回去,陆淮聿眼尖,迅速抬手阻拦,结果抓着门框的手被狠狠一夹,皮肉撞在铁门上发出揪心的闷响。
  梁瑾几乎是立刻撒开了手,但陆淮聿突起的指节还是立刻红了起来,表皮都被撞坏一层,很快泛起青紫,但他本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从开始到现在,眼神没有离开过梁瑾一秒。
  梁瑾虽然不想看见陆淮聿,但也没想伤害他,这声响他听着都觉得疼,陆淮聿却面不改色。
  把别人的手给夹了,总不能还低头逃避,梁瑾抬头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神,无奈地问:“你来干嘛?”
  陆淮聿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抓着梁瑾的外卖袋子,语气硬邦邦的:“我回家,没看见你,管家说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