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中原中也怔在当场,足足缓了十秒才反应过来:“哈啊——?!!”
  “你在胡说什么啊死青花鱼!”中原中也差点没按住嘴角翘起的弧度,“退出港口mafia即便是你也会被视作背叛的。”
  太宰治老早跑前头去了。
  “人家已经决定和夏江小姐一起私奔去东京啦。像纳兹会社这样的大公司才值得我抛头颅洒热血嘛。”少年掐着嗓子挥手在喊,“不要想我哦,中也~”
  他身边站着红发的织田作之助与戴眼镜的坂口安吾,月光下,三人的影子都长长地拉在地上。迎着清风,中原中也突地一怔,才发现太宰治原本绑住右眼的绷带消失不见了。
  这家伙……
  中原中也心里油然生出些感慨,他本就是个豪气洒脱与共情特质并存的少年,即便对方是万恶的罪恶的该死的青花鱼,他也不是不能看在搭档的情面上,晚两步再上去追杀……
  砰——!轰隆!!
  宴厅另一侧突然传出一声炸响,中原中也望去,却见一个轮胎从天而降,砰地一声砸在他面前的地上,快速滚了两圈。
  中原中也:……
  轮胎:……
  这个轮胎,他似乎曾经见过的,就在他停在大门口的机车上。
  滴滴。
  他的手机响了。
  中原中也呆滞地掏出手机来看。
  from青花鱼:
  哈哈这是我送给中也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了。加纳~
  中原中也:……
  “我杀了你混蛋太宰治!!!!!”
  第126章
  夏油杰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夏江是在并盛町的奶奶家。
  由于父母工作的变动,当时还在读小学一年级的夏油杰暂时借住到了奶奶家中,转学到并盛町,在奶奶家没过一日就听说了夏江的故事。
  她似乎很出名,出名的程度只差并盛町中另一位被奶奶称之为“云雀地缚灵”的都市传说一筹。
  “可惜夏酱不能经常出门,不然她的名气一定能与恭弥酱并驾齐驱。”
  “欸,为什么不能经常出门?”小学生夏油杰踩在小凳子上,专心帮奶奶接递饭碗,“她生病了吗?”
  奶奶盛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回答夏油杰的疑惑:“因为…她的抚养人椿夫人管教她的方式有些严格吧。夏酱的身世我们也不清楚,她长到这么大,我们也只见过那位椿夫人,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余往来的亲人。”
  奶奶把黑绿色的瓷碗放进夏油杰手里,尺寸与日本惯用的家庭饭碗相比,足以用海盆来形容。
  粒粒分明的白米饭盖得严严实实,冒出碗口堆成雪白的小山尖尖,过于沉甸甸的分量让年幼的小学生感到了茫然:“奶奶,我吃不完这么多。”
  奶奶失笑,揉揉他的脑袋,示意他往走道尽头的窗户看:“这一碗不是给小杰的,是给那孩子的。”
  夏油杰眨了下眼睛,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碗,又仰头看了看奶奶,最后转头望向窗外,发现角落里探出了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他之前就注意到了,但他还以为是那几只偶尔会来奶奶庭院里蹭吃蹭喝的野猫。
  原来是人吗?
  奶奶一直像投喂野猫一样饲养着一个人吗?
  夏油杰心里生出好奇,他捧着热腾腾的一碗米饭走过去,小心地踮起脚够到窗户旁搁置的小小高脚桌。
  他把碗放在小桌上,再伸手推开窗户。
  略显陈旧的小窗发出吱呀的一声,窗外明媚的天光立时如瀑般倾泻而入,金黄的光柱刺得夏油杰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那道人影似乎立即察觉到了他的不适,挪了挪位置,于是再刺眼的光也只能从她背后照过来——夏油杰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个浸在光里,连轮廓都勾勒着淡红色光晕的女孩。
  在光线与暗影交锋的刹那,他来不及看清她的脸。但没由来的,夏油杰就确定了:
  她就是奶奶口中的[夏江]。
  夏油杰从奶奶那里接下了投喂夏江的重任。
  夏江很可爱,没有一个人看着她的时候会舍得朝她生气发火。
  夏江很勇敢,独自痛扁一个个烂臭的橘子还有一团黏糊糊的橡皮泥,翘着小下巴,像个威风凛凛的女王。
  夏江接过了他小小手里捧着的大海碗,哼哧哼哧边吃边哭,呜哇呜哇地哭成泪人。
  夏油杰慌了,急得围在她身边小狗打转,问她为什么哭,求她不要再哭。
  夏江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一边把手里的碗递到他嘴边:“小杰,我真的吃不下了,你吃吧。吃不完我就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不要想我。”
  夏油杰说我吃我吃,然后捧过盛满米饭的大海碗,努力往嘴里塞,“我吃掉了,我吃掉了!夏酱你不要走。”
  ……
  稀薄的晨光透过窗帘渗入昏暗室内,浅淡光柱之中,静静躺在床上的青年呼吸猛然一颤,抚着额头从床上坐起。
  比少年时更加宽阔可靠的肩膀如山丘般斜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夏油杰头痛欲裂,思绪昏沉,不知今夕何夕。
  怎么做了这么奇奇怪怪的梦。
  他早就忘了幼年时的许多事。就算是昨日彻夜难寐,该思念的不也该是长大以后的夏酱吗。
  夏油杰心里想着,低敛着眉眼,指腹轻轻揉按眉心。下床站起来时身形却微微打晃,脑袋仍旧晕厥迟钝,鼻子一动,似乎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
  等等,他喝酒了……?今天是星期几,不会耽误工作吧?不对,前两天把堆积的工作全部处理了,要到横滨参加团建……横滨…横滨……
  一道惊雷从他脑海里狠狠劈过。
  ——他收到消息说夏酱在横滨!
  青年猛然跃向门口,那姿态绝非称得上优雅稳重,来不及更换衣服便飞快拉开房门,一脚踏出,却啪叽一声踩在了什么东西上。
  “噗!”
  地上躺着的人捂住遭遇重击的肚子,艰难地掀起眼皮望了一眼,“……什么啊,是杰啊。”
  他甩开夏油杰的脚,嘟囔着翻个身,撞到沙发角落又睡了回去。
  “悟……?”夏油杰茫然地看着地上毛躁躁的白毛。
  酒店客厅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屋内雾蒙蒙的晨色中一切都蒙昧未醒,只看得清偌大客厅里,餐桌上、沙发上、过道里,全都东歪西倒地躺着人形。
  夏油杰顺着挚友无处安放的长手长脚看到了地毯上同样醉醺醺睡着的家入硝子、九十九由基;在赶通告的禅院直哉也在,还有坐在角落里睡的胀相,安分躺在沙发上的椎名稚香……就连小惠那三个孩子,也局促地挤在客厅里睡着。
  浓郁的酒气满溢,多余的酒瓶四处零散地滚着,抱枕被打出的飞絮四处挂着,场面就像一场酒鬼狂欢过后的结算画面。
  昨天晚上已经团建结束了?
  酒店客厅正对的落地窗处忽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人在窗帘后发出声音:“诶,小杰……?”
  夏油杰的心脏陡然跳漏了一拍,如同被某种力量驱使,飞快抬头望向那处。
  落地窗处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被捋开,窗外的晨光散漫地倾泻而入,那道窄窄的浅淡的光柱一路从窗边蔓延到青年脚下,分明并不刺眼,却刺得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一种奇异的晕眩笼住他的视野,分不清是宿醉之后的迷离还是情绪波动到极限后短暂的空白。
  浸在光里、连轮廓都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人朝他慢慢走了过来。
  他看不清她的脸。
  只感觉到温暖的指腹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往上,按在他的眼角。
  她的声音也轻轻的,像是担忧惊扰一只敛翅的蝴蝶:“小杰,你哭了吗?”
  “你不要哭。”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一边扑上来紧紧抱住他:“我真的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不要想我。”
  酒气扑面而来,夏油杰的胸口像被重物狠狠压住,巨石卡住他滞涩的咽喉,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做不了,拼尽全力的拥抱最终只搂住了一捧空气。
  ……
  “……”
  夏油杰再次惊醒,恍然睁开眼,直直望着天花板。
  居然是梦中梦。
  好真实,连胸口仿佛还沉浸在被重物拖拽的沉闷之中……
  夏油杰顿住。
  他视线下移,沉默地看着横七竖八架在他胸前、造成他鬼压床错觉的几条大腿、手臂、小腿……
  “啊呀!”“哎呦!”
  被一口气全掀下床的人纷纷发出惊呼,有的人睡意够沉,在地上的被子里蹭蹭又睡了回去;有的人捂着脑袋,头晕地坐了起来。
  她茫然地坐在被掀下床的雪白被子里,醉意未散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一圈,对上床上夏油杰的视线。
  床上青年以往扎成丸子头的黑发披散在颈间,雪白的薄被卷在他腰间,宽松的睡衣松垮敞开,半遮半掩着幽深处清晰起伏的肌肉线条。